昨夜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讓他完全沒有想到,現在想來,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不一會兒,其他人陸陸續續也都起床了,小刀仍然還是去廚房做早餐,他很習慣于做飯的自我滿足感。
他是個好孩子,喜歡做飯的孩子,都是愛家的好孩子,對家天生有一種依戀。
衆人在一起吃早餐的時候,氣氛甚好,沒有人注意到範美美眼睛裏的異樣,也沒有人看出呂薄冰神情的不自然。
呂薄冰覺得自己就像個賊,很怕見光,恨不得躲在黑暗中。像采花賊這麽有前途的職業,他是做不了的,不但做不了,就連主動送上門的桃花,順手摘了,都怕見人,要是讓他主動去采花,豈不是要他的命?
還好,他一向不主動,除了拉冷水寒入夥的時候。
大家邊吃邊聊,笑三姐忽然道:“你們聊着,我去看看水寒姐姐。”說完起身去了。
終于有人想起冷水寒了,可憐的冷水寒,從昨天到現在都是一個人。哎,這些無情無義的,隻顧喝酒快活。
呂薄冰也想去,不過那種心虛的做賊感,讓他不敢去,他好像做了錯事,不敢面對冷水寒。
即使冷水寒昏迷不醒,他仍然很敬畏。
這是怎麽一回事呢?
衆人繼續聊着,莊生機想立即揮兵向北拿下熱州城,何英、範美美與花爲生都沒有意見,三人都看向呂薄冰,特别是範美美,那一雙眼睛充滿了柔情,有一種特别的興奮和滿足感。
呂薄冰正不自在,見衆人都看着他,忙道:“貴國的事情,本來在下不便摻和,隻是機緣巧合卷了進來,不過,去埋劍之淵也要經過熱州城,各位如果不介意的話,一鳴幫倒是願意與各位一起,随時出發……”
他的話沒說完,出事了。
“不好了,不好了,冷水寒不見了!” 笑三姐的驚呼聲突然傳來。
呂薄冰聞言大吃一驚,立即起身,沖向冷水寒的廂房,其他人也吃驚不小,立即跟過來。
果然,床榻上空蕩蕩的,冷水寒真的不見了,但她的劍卻還放在床榻上。
笑三姐驚慌失措地站在床榻前,不知如何是好,呂薄冰心念一動,一把抓起劍,沉聲道:“冷水寒被人劫走了!”
這怎麽可能?衆人一片驚訝之色。
秒色秋立刻道:“呂薄冰,你說的不是真的吧!會不會是她醒了,不想見我們,獨自出去了。”
吹吹也道:“呂薄冰,吹哥我有點不明白,不過,吹哥我認爲冷水寒不是随便走動的人。”
其他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唯獨莊生機在一旁沉默不語,似乎在想心思。
呂薄冰見衆人說不出個所以然,皺眉道:“你們能不能消停一會,冷水寒愛劍如命,劍不離身,如果她醒過來,無論到哪裏,都會帶着她的劍。如今劍在,人卻不在,隻能說是出了意外,被人劫走了,其他無法解釋。隻是我想不明白,誰會劫她呢?如今她已經昏迷,即使三歲孩童,也能緻她于死地,這可如何是好?”
呂薄冰的腦子有點亂,說完這些,他也不等别人說話,便走出了廂房。事不關己,關己則亂,他需要靜靜,需要靜下心,他的大腦有點混亂,湧現出各種亂糟糟的想法。
他覺得有一種掏空的感覺,也有一種自責的感覺,他後悔昨夜沒有守着她,更後悔怎麽這麽大意,還後悔不該那樣。。。。。。
他頭疼得厲害,好不容易才靜下心來,把思緒理了一遍:冷水寒剛剛受了刺激,昏迷不醒,如今卻被人劫了,這到底是何人所爲?有什麽目的?再一想,不對,和平幫總壇被莊生機接手後,戒備森嚴,什麽人這麽厲害,能不聲不響的把冷水寒劫走,卻不被發覺?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思前想後,卻沒有一點頭緒,甚是懊喪,默默站立;過了一會,他看看手中的寶劍,不由感到傷感,喃喃自語道:“冷水寒啊,你在哪裏?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此時,莊生機走過來:“呂先生,冷姑娘在總壇失蹤,莊某作爲主帥,負有責任,請呂先生放心,莊某一定竭盡全力,查個水落石出。”
呂薄冰正在頭疼,不想說話。
不過,莊生機一片好心,他也不便拒人千裏,忙道:“軍師不必自責,這件事,也許是她命中的一個劫難,怨不得軍師。當前軍情緊急,軍師的軍務要緊,還是先忙你的大事,此事交由在下處理即可,不勞軍師分心。”
“這,不好吧?”莊生機有些爲難。
“軍師放心去吧,在下定能找到她。”
莊生機确實有軍務在身,又見他執意不肯,隻得作罷,遂與何英及範美美三人帶領大軍出發,準備攻打熱州城;臨走之前,他安排花爲生率領五千人馬留守平城,并叮囑他,要他務必協助呂薄冰查探出冷水寒的消息。
如此安排,花爲生極爲高興,他正盼望着能與秒色秋多見些時日,欣然應允。雖然秒色秋不待見他,甚至不給他好臉色,不過,他仍然願意時刻能見到秒色秋,哪怕一眼也好。
人也許就是這樣,得不到的東西,自認爲永遠都是好的。
臨走,何英叮囑他不要再拈花惹草,壞了國家的王法。花爲生也是明理之人,便滿口答應,他雖然好色,但也知道不能再用龌蹉伎倆亂來。況且,秒色秋如今仍然在平城,他可不敢放肆。
從此,他坐鎮平城,安心軍務。至于是不是真的安心,不得而知,至少表面上,他确實中規中矩。
何英與範美美二人依依不舍地離開,臨告别的時候,範美美的美目總是瞟向呂薄冰,一副楚楚哀憐的樣子,像有無盡的心思要訴說。要不是秒色秋與笑三姐在旁緊盯着,她肯定會上前,與呂薄冰熱烈的擁抱。
何英雖然也想靠近呂薄冰,無奈,她還是臉皮子薄,隻好偷偷瞟幾眼,不敢做得太明顯。
這一切,莊生機都看在眼裏,除了搖頭苦笑,也不好說什麽。範美美與何英此時都有軍職,職責在身,除非呂薄冰答應從此留在闳國,不再東行,否則,他們之間是不可能有結果的。
那麽,呂薄冰會留下來嗎?答案肯定是不,他東行之志堅決,是不可能會留下來的。
那怎麽辦呢?讓何英和範美美放棄軍職,跟随呂薄冰天涯海角?答案也是否定的,若是真的這麽做,呂薄冰恐怕也覺對不住毛四黑與高宋曉,一下子拐走人家兩員大将,這好像也心黑了點。
況且,就算毛四黑和高宋曉沒意見,還有秒色秋與笑三姐這一關呢。她二人在一旁虎視眈眈,恨不得範美美和何英早點走,走得越遠越好,最好不要再見呂薄冰。
姐妹情深,打成一片,旦在男女之事面前,統統沒有商量。一個女人,不吃醋,不耍點小性子,是不會那麽可愛的。
如今的秒色秋和笑三姐,就很可愛,可愛得要命,盯得死死的。
呂薄冰當然心知肚明,他此時真是如履薄冰,既怕惹惱了秒色秋與笑三姐,又怕傷了人家二位姑娘的芳心,更是擔憂冷水寒的安全。
一句話,昨晚他雖然風流快活,但福兮禍所依,此刻他煩心事太多,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隻好在那低頭不語。
多情的人,好像總是這樣,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濫情的人,這個也惹,那個也丢,惹來丢去,看起來幹脆,其實不知道傷了多少純真的心。
傷女人心的男人,即使很偉大,也算不上一個好男人。
不過,很多女人并不喜歡好男人,女人往往喜歡那種壞男人,那種甜言蜜語,騙死人不償命的壞男人。所以女人常常傷心,傷心到最後,覺得天下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這是一個矛盾的悖論,誰也說不清,誰也不知道對錯,反正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愛恨也罷,纏綿也罷,恩怨也罷,也許都是命,命中注定。
莊生機、何英與範美美三人帶領大軍走後,呂薄冰檢查了一遍守衛情況,便在院子裏踱着步子,煩躁不安。
秒色秋、笑三姐、吹吹及小刀知道他心裏難過,沒有過來打擾他。
如此過了一日,這一日,呂薄冰寝食難安,憔悴了很多,他在院子裏不停的走來走去,大腦十分混亂。一鳴幫其他人也很着急,可是衆人都沒有辦法,隻能滿面愁雲的在一旁幹着急。
不久,花爲生過來了,他與衆人見了禮,便說明了來意:“主帥傳來消息,大軍已經進入熱州城,陰陽煞賈偉民确實逃到熱州城,聞聽主帥即将率兵攻打,立即與熱州城總兵怒無常幹乙允棄城逃走。其手下群龍無首,軍心大亂,殺人放火,搶劫财物,無惡不作,把熱州城洗劫一空,然後全部逃走。熱州城百姓傷亡慘重,缺衣少吃,極度需要撫慰,軍師已經飛鷹傳書,上報國王,請求派人運送錢糧,前去支援。。。。。。”
花爲生說了很多,最後不忘補充道,“目前主帥、何副帥及範将軍因要安頓民生,整理内務,所以無法抽身前來平城,十分歉疚。”
有賈偉民的地方,就沒有好事,他逃了,手下的人馬卻幹了這些破事,熱州城百姓一片悲傷,民心破碎。莊生機、何英以及範美美一時半會忙于軍務,是不可能抽出時間來平城的,一鳴幫衆人都非常理解。
什麽樣的将軍,帶什麽樣的兵,自古皆然。花爲生說這些的時候,一鳴幫衆人氣得咬牙切齒,小刀和秒色秋狠狠不已,恨不得立刻把賈偉民給宰了。
冷水寒的失蹤,讓呂薄冰心神不甯,此時,他根本就沒有心思想其他事,忙謝過花爲生,便默默的走到了一旁。
花爲生見他如此,安慰幾句,也隻好忙軍務去了。
呂薄冰思前想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雖說衆人當夜喝了不少酒,但衆人的住處,都離冷水寒的廂房不遠,如果誰能不聲不響的潛入總壇,把她帶走而不被發現,那這個人的武功和輕功一定是達到了極緻。
這個人是誰呢?如果有這樣的人,他/她爲什麽要這麽做呢?如果沒有這樣的人,難道說總壇的守衛後漏洞?可是昨天已經檢查過,并沒有什麽漏洞。
呂薄冰不甘心,又把總壇的守衛情況檢查了一遍,他發現,很難找出一絲漏洞,莊生機的布置,滴水不漏,明哨暗哨林立,就連一個蒼蠅飛進來,也許都能被發現。
他又挨着各個房間仔細摸索,還是沒有找出什麽蛛絲馬迹。這樣的日子,最是煎熬,呂薄冰吃飯的時候,開始有嘔吐的感覺。
那麽,男人怎麽會嘔吐呢?如果你有過這種刻骨銘心的感覺,你就會知道爲什麽會嘔吐。
對一個人擔心或者思念到極緻,就會出現這種感覺。茶不思,飯不香,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
呂薄冰明顯的消瘦了,其他人也吃不好,睡不着,着急上火。小刀做飯都沒有心情,不是做生了,就是炒焦了,氣得他砸了一口鍋,摔壞了無數的碗。
情緒失控的時候,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好人壞人都一樣,因爲,這是人,誰都有情緒,都有脾氣,都有傷心事。能完全控制情緒的人,不是聖人,就是死人。
再過二日,日上正午,衆人正在發愁,忽然有士兵送來一封書信,說門外有人要他交給呂先生。
呂薄冰心急如焚,忙問人在哪裏,士兵說已經走了。他急忙打開書信,一看之下,大驚失色,立即喊士兵備馬,準備出門。
妙色秋見他不說話,大爲心急,惱道:“上面寫的什麽啊?”一把搶過來,一看之下,也頗爲吃驚。其他人見他們如此,也紛紛搶過來,他們赫然發現,有一個大大的血手印壓在紙上,上面寫了數行小字:“欲要尋回冷水寒,速去闳雲山,隻可呂薄冰一人,切記!”
信上說得清楚,冷水寒在闳雲山,想救冷水寒,隻能呂薄冰一個人去。而且,這封信被人壓了一個血手印,這是一個可怕的标志。
血手印,江湖上老一輩的都很熟悉,聞之色變,年輕的一輩,雖然不是很熟悉,但或多或少都有聽說過。這個标志,曾經讓很多人聞風喪膽,也讓很多人血肉模糊,家破人亡。
血手印出現了,這是一個可怕的消息!
然而,爲什麽隻能呂薄冰一個人去?沒有爲什麽,因爲,信上沒有說。
隻是血手印消失很多年了,爲什麽現在又出現?呂薄冰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明白。
吹吹顯然也聽說過血手印,急忙道:“那個可怕的怪物又出現了嗎?天啦,太吓人了!呂薄冰,你不能一個人去在,要去,我們一起去,要真的是那個怪物,我們就豁出去了。”
吹吹現在很勇敢,有男子漢的氣概,如果,他時常有這種氣概就好了,隻是,他隻是偶爾,因爲冷水寒丢了,他也很着急,也很窩火,人一着急,一窩火,膽子就大了些。
秒色秋是女中豪傑,什麽也不怕,立刻道:“切,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死神血手印嘛,呂薄冰,我陪你去。”
小刀不用說了,眼睛充血,手握着刀,恨不得去殺人,如今,就算死神真的來了,他也敢上前搏命;笑三姐也忘記了害怕,嚷着要去。
關鍵時候,一鳴幫衆人全都是英雄好漢,有這樣的同伴,呂薄冰很驕傲。
隻是,呂薄冰不能讓他們去!
因爲,信上指名一個人去,這是指示,也是威脅。威脅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敢帶人來,小心冷水寒的命。
呂薄冰覺得有些壓抑,他忙沉聲道:“對方指名道姓,讓我一個人前去,我會速去速回,去的人多了,恐怕對冷水寒不利,你們留在總壇,不要亂跑,順便告知花爲生一聲,我走了。”
他出門了,這一刻,他的大腦很亂,裏面全是那個人的影子,全是那隻血淋淋的手,他努力的讓自己安靜下來。
臨出門的時候,他在混亂的頭緒中,忽然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迹,他心中一動,立即把吹吹喊到近前,附耳說了幾句。
吹吹先是面露驚訝之色,接着連連點頭。那麽,呂薄冰對他說了什麽呢?對不起,暫時無法奉告。
随後,呂薄冰去了闳雲山,于是,出現了本文開頭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