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如果成了刺猬,他/她一定比真正的刺猬幸福,因爲,真正的刺猬至少還活着,而這個人可能就得去見八輩祖宗了。
一下子見到這麽多長輩,一定很幸福。
如果真是這樣,一鳴幫從此就在江湖上除名了。什麽理想,什麽夢想之地,從此都跟他們無關。
可惜,呂薄冰絕不會讓這件事發生。
千鈞一發之際,呂薄冰大喝一聲,縱身躍上馬背。他身體橫躺,仰面朝天,同時雙掌向上推出,使出一招“萬古流芳”。
掌風既出,氣流奔出,刹那間出現一道漩渦,漩渦越來越大,快速升起,在衆人頭頂盤旋。羽箭飛射而來,紛紛被漩渦吞噬,化爲粉齑。
這一切,太快,太不可思議,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發生。
衆人驚出一身冷汗,暗道好險,然而,他們不知道,這隻是第一波,真正的危險并沒有解除。
箭雨剛剛停歇,所有的人還沒有來得及松一口氣,樹林裏突然出現說話聲,緊接着,數聲炮響,數發炮彈朝衆人的停身之地轟來。
快,一切都那麽快。
要知道,炮彈的威力可比箭雨大多了。這一下,更爲驚險,衆人都吓呆了,連呼吸都快靜止。
危險,更危險,太危險!
箭雨能把人射成刺猬,炮彈卻能把人炸得粉身碎骨。
挨了炮彈之後,散碎的骨肉,連爹娘都拼不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呂薄冰又出手了。在聽見有人說話的一瞬間,他知道不好,急忙從馬上縱身躍起,撲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幸虧他反應快,要不然一鳴幫真得毀滅了。
人在半空,呂薄冰絲毫不敢大意,使出一招“千古風流”,隻見千道白光迸射,散發出耀眼的光,緊接着,他眼前便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白色幕牆。
說也奇怪,白色的幕牆看起來柔弱無物,如煙如霧,似乎連一根稻草也攔不住,可是,兇猛的炮彈卻無論如何也穿不過去,紛紛在幕牆前面爆炸,巨大的爆炸聲,震得衆人耳膜嗡嗡作響。
爆炸産生的巨大氣流,讓呂薄冰在半空的身體受到了沖擊。血肉之軀,怎能抵得過巨大的氣浪,呂薄冰承受不住,被震得向後跌倒,差點摔在地上。
炮彈爆炸的地方,樹木倒塌,沙石飛揚,濃煙滾滾。
好厲害,好可怕,如果不是呂薄冰眼疾手快,衆人都不知道被炸成什麽樣子了。
呂薄冰站穩了身子,向炮聲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然而,奇怪的是,那邊忽然寂靜了,竟然沒有再點火開炮。顯然,呂薄冰顯露的功夫震懾了對手,一時間,對方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忽然傳來一段尖利的哨聲。哨聲過後,樹上人影閃動,似乎是準備撤退。
呂薄冰反應過來,忙對衆人輕聲喝道:“冷水寒肯定在這些人手上,不能放過他們。你們呆在這裏,小心警戒,不要亂動,我去追他們。”
聲動身動,也不等衆人答話,他便縱身上樹。
呂薄冰一上樹,便有人爽了,很快就傳來幾聲凄厲的慘叫。慘叫之後,陸陸續續有人從樹上跌落下來。呂薄冰極其惱怒,上樹之後,見人就拍,掌風呼呼,打得樹上人鬼哭狼嚎,紛紛掉落。
吹吹與小刀趕緊保持警戒,防止有人趁機偷襲;不過,并沒有人偷襲,反而掉落的人很多。
地上哀嚎聲不絕,數不清的人,來不及逃走,被呂薄冰從樹上拍下來。樹高十數丈,摔下來的人,不死即殘,顯然情急之下,他已經動了殺心。
他雖然沒有直接殺人,但很多人摔死了。
這真是破天荒的事!能讓一向溫文爾雅的呂薄冰這樣做,這些人真是祖上積了德。
好吧,呂薄冰,你怎麽能這麽做呢?這算是借樹殺人?
罪過啊!
吹吹赫然道:“剛才真是驚險萬分,吹哥我吓得快要尿出褲子,要不是我們親愛的幫主神勇異常,這會兒我們不是變成刺猬,就是被炸得粉身碎骨,第一次見幫主動了殺心,今日,可夠這幫小子受的了!”
吹吹平時都直接喊呂薄冰,今天竟然喊出了幫主,顯然,此刻他對呂薄冰非常佩服。
能讓他佩服,還真是不容易。
笑三姐與秒色秋面色慘白,愣在那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爲,摔在地上的人實在是太慘了,很多人血肉模糊,很多人嘶聲嚎叫。
小刀忽然道:“吹吹,我去找幾個活口,等一會,我倆審問他們。我們與他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的,他們竟然要置我們于死地,實在太可恨了。你注意警戒,不要被人趁機傷了笑三姐和秒色秋。”
秒色秋郁悶啊,要在平時,她早就沖上去,把這些人踢得爹娘都不認識。可是此刻,她也隻好乖乖的呆着不動,誰叫她的腿受傷了呢。
吹吹答應一聲,小刀立刻向掉落的人撲去,不一會,他陸續扛來三名奄奄一息的綠衣人。這些綠衣人,與早前的那個綠衣人不同,并沒有戴綠帽子,衣裳的綠色差别也很大,上面也沒有繡着橄榄枝。
看來,他們之所以穿成這樣,隻不過是爲了在樹林裏僞裝,并不真的是和盟的人。
小刀都不用綁住他們,他們已經被摔得動蕩不得。顯然,從那麽高的樹頂摔下來,能活着已經是奇迹。
有活口,太好了。吹吹來勁了,走上前去,用力踩着一名綠衣人的傷腳。
綠衣人痛得撕心裂肺的嚎叫,吹吹好不腳軟,踩得更加用力,喝道:“說,你們是什麽人,爲什麽要襲擊我們?快說,要是敢不說,吹哥我讓你們生不如死!”
綠衣人痛得冷汗直流,如豆大的珠子滑落,他嘴巴蠕動着,似乎要說什麽。然而,他終究什麽都沒說,忽然,他的頭一歪,嘴角頓時流出黑血,很快就沒氣了。
吹吹暗道不好,轉而查看另兩名綠衣人,果然,他們的嘴角也冒出黑血,顯然也是一命嗚呼了。
還沒審問,就這麽死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吹吹郁悶壞了,心說,不帶這麽玩人的,要死也得等吹哥我問完嘛。
小刀見人都死了,甚是驚訝,他還以爲吹吹搞的鬼,惱道:“吹牛王,你搞什麽,怎麽他們都死了?”
吹吹郁悶道:“這個,吹哥我。。。…”
他小心翼翼地捏開一名黑衣人的嘴,隻見此人嘴裏冒着黑色的泡泡,顯然,他的嘴裏藏了裹着劇毒藥物的蠟丸。
看來,剛剛吹吹要審問他們,他們怕受折磨,便咬破蠟丸,服毒自盡了。
吹吹不由咂舌道:“好厲害的毒藥,吹哥我實在是汗顔,這些人怎麽這麽不要命,連毒藥都随口攜帶?真是搞不懂。小刀,你不能怪我,他們事先在嘴裏藏了毒藥,早就沒準備活了。”
小刀也看見了,知道不能怪吹吹,不由狠狠不已。
時間已經不早,密林裏天色漸漸昏暗,快要看不清了,可是,呂薄冰還沒有回來。
吹吹和小刀有些着急,笑三姐與秒色秋擔心呂薄冰的安危,更是雙眼噙着淚花。得知己如此,夫複何求,呂薄冰就算是再辛苦,也值得了。
等了好一會,忽然樹林裏傳來輕微的聲響。
小刀怕有人襲擊,急忙縱身撲上去,正要出刀,忽然發現是呂薄冰回來了。
呂薄冰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抱着冷水寒,冷水寒已經昏迷不醒。小刀喜出望外,激動地喊道:“幫主回來啦,幫主回來啦!”
衆人聽說呂薄冰回來了,大喜過望,全都歡呼起來。
呂薄冰走近衆人身邊,把冷水寒放在一邊,沉聲道:“她可能是受了什麽巨大的刺激,内心受到重創,暈了過去,休息一下,應該就會沒事了。大家趕緊吃些幹糧充饑,天色已晚,怕是今夜要在這密林裏過夜了。”
吹吹嚷道:“呂薄冰,冷水寒剛才在哪裏?吹哥我急不可待,怎麽回事,趕緊告訴我。”他現在又不喊幫主了,直呼其名。
笑三姐的眼淚還挂在臉頰,開心的道:“薄冰哥哥,剛剛急死我了,色秋姐姐都擔心得哭出來了。”
秒色秋見她拿自己說是,忍不住刮了一下她嬌俏的鼻子,假裝嬌嗔道:“死丫頭,你不也是一樣。”
“人家是擔心水寒姐姐嘛!” 笑三姐有些不好意思。
秒色秋格格笑道:“我也是擔心冷水寒,不行嗎?”
行,沒人說不行。美人的心思,哎,坦白承認擔心呂薄冰又如何?
小刀正給衆人拿幹糧水袋,見她們沒完沒了,忙道:“你們别鬧了,聽聽幫主有什麽要說的。”
吹吹也道:“是啊,呂薄冰,你趕緊說說,吹哥我都要急死了。”
呂薄冰當然不介意吹吹喊什麽,他忽然面容肅穆,深深歎了一口氣,道:“世上的事情,真是難料,我們無意之間促成了闳國統一,這本是一件好事。誰知道因爲這件事,我們早已成爲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後後快。”
吹吹急忙道:“怎麽了,怎麽了?做好事難道還有錯?早前那個什麽和盟的綠衣人出手狠毒,傷了秒色秋,剛剛這些人更是狠毒,差點要了我們的命;更狠的是,這些家夥連他們自己的活路都不留,全都服毒自殺了,這讓吹哥我情何以堪,簡直他媽逆天啊!搞不懂,誰跟我們有這麽大的深仇大恨?”
吹吹和小刀剛剛已經把周圍的綠衣人搬走,呂薄冰不知道怎麽回事,聞言,詫異的問道:“服毒自殺又是怎麽回事?”
吹吹道:“吹哥我剛剛和小刀找了三名沒死的綠衣人,想要審問他們,沒想到,他們卻都服毒自殺了,我們什麽也沒問出來。”
呂薄冰也覺得不可思議,不禁搖頭苦笑道:“這些人真的狠毒,連自己的活路也不留,看來一鳴幫遇見的是一幫亡命之徒,以後必須得小心行事。”
“是啊,這些家夥确實夠狠。”小刀也是感歎不已。
呂薄冰招呼衆人圍坐在一起,随後,他拿起水袋,咕咚喝了幾口,喝完,他神色嚴峻,感慨的說道:“哎,人心啊。。。。。。發生這樣的事,真是出人意料,我實在是想不明白。”
他很感歎,很無奈,也很擔心,因爲,他是真的想不明白。然而,誰又能想明白呢?不說他不明白,絕大部分的人也很難明白。
人心這個東西,真的是讓人琢磨不透。
原來,呂薄冰促成毛四黑與高宋曉和解,二人合兵一處,輪流執政,避免了闳國繼續内戰,這本來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然而,天下事有人歡喜,卻也有人愁。他雖然幹了一件好事,卻有人悶悶不樂,憤恨不已,對一鳴幫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