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薄冰心說,你雖然這麽問,恐怕也不希望我拒絕,遂笑道:“好,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随即二人進了後院。
荷無命命護衛們扛來丈二雁翎刀,然後讓他們全部回避,并且告訴他們,無論後院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要進來。
記住荷無命說的話,是無論發生什麽,就是說死人了,房屋倒塌了,地震了,都不準護衛們進來。
他爲什麽要這麽強調呢?大約,也許,可能,他是很好客,想把呂薄冰留下來吧。
不過,至少可以說,将來他們還會遇見,在即将風起雲湧的大時代。
一個開啓東行尋夢的時代。
一個血腥的時代,一個恩怨和殘肢斷體并行的時代,以及一個仁義與貪婪的時代。
這個時代,注定會血海風流。
這是後話,暫且就不說了。
且說護衛們領命出去,二人便在後院擺開了架勢。
前面說過,荷無命是個山羊靈者,亦是山南邦數得着的武将,武藝高強,十分厲害。有他鎮守河洛,強人土匪望而卻步。
當然了,強人土匪隻是相當于一般人而言,像蔔耀明這樣的強人,像賭聖坊這樣的土匪,還是沒有卻步。
任何時候,都是人外有人。
昨天早晨,荷無命就已經看出呂薄冰是衆人的頭,而是看來是個很了不起的頭。
因爲連第三劍冷水寒與他在一起。
這讓他很吃驚,便一直技癢,想與呂薄冰切磋。在城守府的時候,荷無命終于有機會與呂薄冰單獨面對面,便邀請他有空的時候,前來鎮守府。
閑話少說,且說荷無命雙手握刀,氣勢非凡,呂薄冰情不自禁的贊道:“荷大人果然是山南邦名将,風采照人。”
荷無命哈哈大笑道:“呂先生過獎,不知呂先生的武功與第三劍冷水寒相比,誰會更高一籌?”
呂薄冰不想正面回答,微笑道:“不曾試過,無從比較。”
荷無命笑道:“好一個無從比較,看刀!”
聲到刀到,他出手了。第一招便使出一招“刀光劍影”,毫不留情,隻見無數的光芒,分成左中右三路劈向呂薄冰。
呂薄冰心說,來得好,他閃身急退,同時使出一招“風流人物”回擊,刹那間光芒四射,阻住刀光。
何無命的雁翎刀長有丈二,揮舞起來氣勢恢宏,連刀帶光,約有二丈長,呂薄冰的“風流人物”雖然阻住了刀身發出的光芒,卻沒有擋住他的刀。
荷無命收刀不及,招數用老,盡數劈中地面。這一招很兇狠,地面立即被劈出無數的裂縫。
呂薄冰一點也不緊張,他微微一笑,趁着荷無命收刀之際,接着使出一招“風流”,“風流”既出,立刻有一股強大的氣流沖向荷無命。
荷無命的刀剛剛擡離地面,氣流便迎面而來,他猝不及防,立即被氣流擊倒。
好個荷無命,立即棄刀跳起來,在半空中陡然變身,變成一隻巨型山羊。
山羊身在半空,巨大無比,身形墜落,四隻巨蹄猛然踹向呂薄冰。
這一墜,力道何止萬鈞。就算是巨石也會被踏得粉碎。
呂薄冰早就堤防着,哪敢被他踏中,見狀急忙抽身暴退,才堪堪躲過這雷霆一墜。
幸虧鎮守府後院開闊,要是在呂薄冰住的小院落,它這一墜,小院落立刻就會全部被踩踏。
可即使是這樣,地面也被山羊踏得塵土飛揚,深深凹陷。
呂薄冰看在眼裏,暗自咂舌,心說這個荷無命還真是不一般。
山羊見沒有踏中他,立即躍起,再次踏來,呂薄冰不敢多想,趕緊再次躲開。
連續幾次下來,地面被踩得凹凹陷陷。
幸好呂薄冰沒有被他踩到,否則恐怕已經踏成肉餅。
山羊不像在切磋,倒像是和呂薄冰在玩命,而且看起來,十分想要呂薄冰的性命,因爲,它出招越來越狠。
它一看墜踏不湊效,立即低頭猛撞呂薄冰。
它的雙角堅硬如鐵,這要是被它撞到,呂薄冰立刻就會腸穿肚爛。
一個人腸穿肚爛,還能活下去嗎?
誰也不能。
山羊是誠心要呂薄冰的命。這根本不是在比武,而是一次搏命。
呂薄冰心知肚明,一點也不敢大意。
他不敢硬接,匆忙躲閃。幾次躲閃之後,已經退到後院邊上。
山羊并不罷休,再連續幾個沖撞,呂薄冰急忙躲閃,僥幸躲過。然而,後院的牆壁卻被羊角戳了幾個大洞,轟然倒塌。
幸虧荷無命提前跟護衛們打過招呼,要不然,護衛們早就沖過來了。
山羊見硬沖不行,立即像人一樣站立,猛拍前腿,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聲響既出,便有無數個羊角飛出。
這些羊角就像離弦的羽箭,又快又急,飛向呂薄冰。
呂薄冰知道此招厲害,不敢再躲閃,急忙使出一招“千古風流”。掌風過去,氣流湧出,他的身前立刻出現一堵幕牆。
這幕牆出現的真及時,立刻把他與羊角阻隔。
好險,很危險。
這些羊角威力巨大,遠遠不是一般羽箭能比。羽箭如果幕牆阻擋,不是落地,便是折斷,再也不能傷人。而這些羊角,卻是可怕的炸藥,遇到阻隔,竟然爆炸,羊角爆炸的威力巨大,竟然把後院的一角給炸塌了。
爆炸聲猛烈,把外面的人都吓壞了。
還好鎮守府足夠大,外面的人看不到裏面的情況,要不然,一定驚呆了。
呂薄冰暗暗吃驚,他心說,幸虧使出了“千古風流”,要是躲閃,說不定就被爆炸的氣流波及,就會炸得粉身碎骨。
山羊見他黯然無恙,急紅了眼。隻見它前腿狂拍,沒拍一下,便有羊角飛出,它拍得越快,羊角越多,猛拍之後,羊角蜂擁而至,密集而又迅捷。
呂薄冰看在眼裏,隻覺得羊角如箭如雨,讓人目不暇接,不敢直視。他心說,山羊得勢不饒人,再不使出狠招,今天恐怕就要留在這裏了。
他還有夢想,絕對不想留在這裏。
電光火石間,他突然變招,使出一招“流芳百世”,頓時一陣煙雲袅袅升起,裹住了他的身體。
說時遲,那時快,羊角飛射而至,紛紛擊中煙雲,在接觸煙雲的瞬間,羊角紛紛爆炸。
爆炸的威力更加巨大,聲浪一浪接着一浪,波濤洶湧,像大海的潮湧,能淹沒一切,毀壞一切。
然而呂薄冰就像大海的弄潮兒,任憑風吹浪打,毫無畏懼,勇敢地與大海搏鬥。
這些爆炸對他沒有絲毫影響。于是,一片狼藉之後,呂薄冰仍然活得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
這些煙雲看起來柔弱,卻十分堅韌,任憑羊角飛射爆炸,始終不能穿透分毫。
羊角不起作用,那麽該輪到呂薄冰反擊了。借着煙雲的保護,他趁勢向山羊猛沖。
山羊想不到他會用這樣的招數,大吃一驚,急忙躲閃。呂薄冰哪裏會給它機會,身形一動,突然沖天而起,沖到它面前,臨空之際,他快速的抓住兩隻羊角,猛一使力,便往下壓。
這一壓,力道何止千鈞,山羊頓時吃力不住,撲倒在地,地面被砸得凹陷一片。
呂薄冰壓倒山羊,立即松手,飛身落地。
等了一會,山羊擡起頭來,眼睛裏全是驚駭的光芒,它似乎不太相信就這麽輸了。
然而,輸了就是輸了,如果再要糾纏,這實在不理智。
荷無命是個理智的人,他很快就收回身形。
呂薄冰是個很低調,很客氣的人,勝不驕,敗不餒,當即拱手微笑道:“荷大人,承讓。”
荷無命卻是表情嚴肅,沉聲道:“本将要感謝呂先生手下留情,如果呂先生剛才扭斷了本将的兩隻角,恐怕本将從此成了隻斷角的山羊,遭人恥笑。”
呂薄冰笑如春天,謙遜的道:“慚愧,慚愧,在下僥幸得勝,這後院就勞煩荷大人找人修理一番了,在下就此告辭。”
荷無命知他明天即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見,哪肯就這樣放他走,趕緊拉住他的胳膊,道:“呂先生何必這麽着急,朝廷的欽差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本将正在心煩,你既然來了,何不陪本将喝幾杯,也好讓本将一醉解千愁。”
呂薄冰推辭不過,隻好留下,二人把酒言歡,從上午喝到下午。
真是兩個奇怪的人,他們玩命地打了一架,卻是談笑收場。
他們到底在想什麽,沒有人知道。
這一戰的風險,隻有呂薄冰知道。如果他稍微大意,便永遠再也走不出鎮守府。
荷無命爲什麽要這麽做呢?
好吧,喝酒,正如荷無命所說,一醉解千愁。
酒逢知己千杯少,荷無命特能說,把他的憂愁煩惱,志向夢想一股腦全都說出來。後來,他還拍着呂薄冰的肩膀,口齒不清的道:“呂先生,呂兄弟,爲兄今天真是痛快,痛快!本将,不,大哥我謝謝你,謝謝你啊,來,再喝再喝。”
呂薄冰隻有苦笑。
他明白,這一刻,他們也許是兄弟,也許是朋友,但将來,更可能是敵人。明天就要走了,也許終究還會遇得上吧,他心想。
他這麽想着,便耍了滑頭,沒敢多喝,因爲,明天就要啓程東行,他怕喝多了耽誤時辰。
到申時的時候,荷無命終于喝趴下了,他才得以脫身。
荷無命的事,暫時告一段落,現在來說錢十三。
至于呂薄冰爲什麽知道劫持笑三姐的人是錢十三,這完全是他推算出來的。當時他想,會不會是冷水寒的仇人,或者是涼州派來的殺手,因爲冷水寒抓過不少賞金犯,這些賞金犯的家人朋友前來尋仇,也是正常。但賞金犯一般都是因爲幹了一些非法的勾當,才會被懸賞捉拿,就算是冷水寒不抓他們,也有别的賞金獵人會抓他們,很少有人爲賞金犯尋仇的。
至于涼州的殺手,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是來殺人的,不是來尋仇的,他們爲的是錢财,隻會有殺機,不會有仇恨。仔細想來,與冷水寒有深仇大恨的,目前隻有賭聖坊的人,因爲冷水寒殺了金堯換,毀了他們的好事,而笑三姐是陪着她一起去的。
荷無命圍剿賭聖坊的時候,錢十三受了重傷逃走,逃走的錢十三一定會對她和笑三姐恨之入骨。
據此推斷,呂薄冰猜出是錢十三劫持了笑三姐。
呂薄冰絮絮叨叨說完了,他說的大部分是實情。
至于爲什麽是大部分,因爲,他隐瞞了一部分。他隐瞞了和荷無命奇怪的對話,也隐瞞了錢十三是荷無命故意放走的。如果荷無命不放錢十三走,他一定走不掉,如果錢十三走不掉,笑三姐也就不會吃這麽一個大虧。
荷無命的武功,剛剛已經見識,在他的攻擊下,很少有人能逃走的。
也許,他可能比某些百大名将還要厲害。
名将之所以是名将,并不一定是武功高強,名将是智慧,兵法和統帥能力的結合。
隻是呂薄冰爲什麽要隐瞞呢,沒有人知道。
呂薄冰說完這些,吹吹十分吃驚,敬佩道:“天啦,荷無命就這樣被你打敗了。吹哥我實在不敢相信,他變身的時候好大好大呢。”
小刀越來越佩服呂薄冰:“幫主,真有你的,那天我正愁着怎麽對付他呢。幸虧吹牛王扔出了煙霧球,我們趁亂逃走,要不然那院子全部都要塌了!”
吹吹道:“去去去,小屁孩,荷無命不是派人修了院子嘛。要是塌了,荷無命會賠的,你急什麽?”
呂薄冰知道小刀對小庭院有很深的感情,忙打着哈欠道:“好了,我也說完了,你們也回客房早點休息吧。”
吹吹似乎還要再問什麽,小刀趕緊把他拉走。
吹吹到底要問什麽呢?他沒問,呂薄冰也沒說,但是不久以後,吹吹似乎知道了的答案。這個答案,讓吹吹痛不欲生。
他們出去後,呂薄冰立即爬上床榻,很快,他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