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是起點,也是終點。
留下了一點點疑問。
後來有一次,呂薄冰喝多了,吹吹,小刀與笑三姐軟磨硬泡,呂薄冰終于道出了原委。
原來,金堯換在拍笑三姐肩膀的時候,趁機在她身上施放了迷疊蘭,這種特殊的氣味,一般人根本就聞不出來。
一個人的身體或者衣服上,若沾了這種東西,至少需要七天,味道才能徹底散去。
有一種銀雀,它能根據迷疊蘭的味道,尋香識蹤。撒哈拉養着這種銀雀,他把銀雀交給了金堯換,金堯換連夜帶着銀雀,去見了城守大人賈仁新,定下毒計。
賈仁新又連夜派人把銀雀送給荷無命,給他下了一道命令。
“第三劍冷水寒很有名,很厲害,很狡詐,也很殘忍……别的人根本指望不上,隻能靠荷大人出馬了,請荷大人務必一早就出發。”
這是賈仁新的命令。
荷無命接到命令,不敢不遵。
隻是他沒想到,當他帶領人馬圍攻一鳴幫衆人的時候,城北大牢的内應偷出了鑰匙。
内應釋放了蔔耀明,并給他一套獄卒的衣帽,讓他立刻前去城守府。
蔔耀明出了大牢後,上了大馬猴的馬車,随後去了城守府。
爲了掩人耳目,他不得不從後門進去。
此時,撒哈拉正在裏面接應他。
進門後,撒哈拉道:“兄弟,賈仁新有可能要殺你滅口,你得提防着點,來,這個給你,你作爲防身之用。”
他拿出一把匕首遞給蔔耀明。
蔔耀明不肯接,疑惑地道:“不可能吧?要殺我,需要這麽費事嗎?”
撒哈拉道:“兄弟,他的爲人,你不清楚嗎?此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還是拿着吧。你是使刀的,帶着大刀不方便,湊合用一下吧,以備不時之需。”
經過撒哈拉再三勸說,蔔耀明猶豫了,他最終接過了匕首。
随後,他走進大堂。
十多個親兵站立兩旁,賈仁新、金豹錢十三與鐵臂嶽環山正在等他。
賈仁新看起來心情很不錯,見他進來,還朝他笑了笑。
不過,當他走到近前的時候,賈仁新突然翻臉了,大聲喝道:“大膽蔔耀明,你竟敢再次越獄,前來行刺本官,真是膽大包天。來人,把他給本官抓起來!”
他一聲令下,衆親兵一擁而上。
按照金堯換和賈仁新的計劃,此時蔔耀明受到驚吓,猝不及防,必定會拿出匕首防身。一旦他在大堂上拿出匕首,行刺城守大人的罪名便宣告成立。這時候,錢十三與嶽環山就會動手截殺蔔耀明。
如果他想逃跑,撒哈拉便在門口堵着他。
這個計劃非常狠,也非常絕,蔔耀明根本就無路可逃。
這些親兵都是賈仁新親自挑出來的,功夫都不弱。
他們雖然不一定能把蔔耀明抓起來,但至少能阻止他刺殺賈仁新。
如果事情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賈仁新會興奮得睡不着,可是,事情不是這樣的。
他不知道的是,撒哈拉已經對蔔耀明說了另一個計劃,這個計劃更狠,更絕。
當時,撒哈拉對蔔耀明道:“兄弟,我會在門口望風,一旦賈仁新想要殺人滅口,錢十三與嶽環山就會協助你殺了賈仁新,然後我一起逃走。”
蔔耀明不是傻子,當然不信,問道:“我怎麽信你?”
撒哈拉道:“賈仁新太吝啬,我們早就對他不滿。他今天要殺你,以後一定也會殺我們。與其等着被他殺,倒不如我們聯手,先殺了他。”
蔔耀明還是不信。
撒哈拉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提醒他小心行事。
因爲,他相信,待會兒蔔耀明一定會信的。
隻要戲演得好,由不得他不信。
當親兵一擁而上,想要抓捕蔔耀明的時候,錢十三與嶽環山果然動手了。
是的,他們動手了。
他們是賈仁新請來的,對外宣稱是爲了加強守衛,防止刺客。
然而,他們沒有幫助他殺了蔔耀明,而是要了他的命。
可笑賈仁新直到臨死,都沒弄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在親兵們圍攻蔔耀明的時候,錢十三用事先準備好的匕首,突然刺進了賈仁新的心髒。
賈仁新沒有料到,親兵們也沒有料到。
他就這麽死了,死不瞑目。
這場戲演得過于逼真。
事到如今,蔔耀明不得不相信撒哈拉說的是真話。
于是,他也動手了,現場變成了屠殺。
蔔耀明,錢十三與嶽環山殺死了所有的親兵。
令蔔耀明想不到的是,當他殺死最後一名親兵的時候,嶽環山突然襲擊他,從背後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十分厲害,當場就打碎了打他的脊椎。
見偷襲成功,錢十三立即大聲叫嚷道:“不好啦,不好啦,有刺客……”
蔔耀明恍然大悟。
他知道,自己隻是個替死鬼,被撒哈拉利用了。
他決定拼了。
然而,錢十三與嶽環山隻是防止他逃走,隻守不攻。
他受了重傷,雖然拼命,但也不能把他們怎麽樣。
他們的目的是,讓守衛們看見刺客還活着;更要讓守衛們覺得,他們爲了保護賈大人,不顧安危,正與刺客殊死搏鬥。
當守衛們沖進大堂,撒哈拉也随後沖進了大堂。
他一出手,便鎖住了蔔耀明的咽喉。
還活着的,但已不能出聲的蔔耀明,便成了守衛們眼中的刺客,誰也不會懷疑。
戲演完了,該結局了。
蔔耀明的咽喉被鎖住了,除了等死,已經回天無力。
嶽環山性急,他見有機可乘,便想送他上路。
哪知道蔔耀明舍不得他,拉着他一起上了路。
其實蔔耀明,賈仁新與金堯換三人是同夥。
蔔耀明每次作完案,都會通過賭聖坊洗錢。
荷無命之所以兩次都沒能抓住他,是因爲賈仁新親自派人通風報信。
頂頭上司報信,荷無命再有能耐,也無能爲力。
令賈仁新和金堯換沒有想到的是,眼看沒事了,半路卻殺出個冷水寒。
冷水寒很輕松的就把蔔耀明送進了大牢。
于是,賈仁新與金堯換商量,必須把蔔耀明放出來,不能斷了财路。
有錢能使鬼推磨,金堯換買通了監牢的内應,内應趁荷無命不在河洛城的時候,偷偷把蔔耀明給放了。
于是冷水寒再一次出面,蔔耀明再次被她送進了大牢。
冷水寒真是太客氣了。
一個人太客氣,也許并不是件好事,有時候會招人嫉恨的。
至少,賈仁新與金堯換就十分痛恨她。
因爲,冷水寒斷了他們的财源。
賭聖坊不缺錢,賈仁新也不缺錢。可是爲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就必須花錢,必須源源不斷地把錢送進王城,送給朝廷裏的貴族和大臣。隻有這樣,賈仁新才能地位穩固,賭聖坊才不會出事。
如果不是上面有人壓着,荷無命早就剿滅了賭聖坊。
賈仁新撈錢,賭聖坊撈錢。
他們不但在平民身上撈,還在賭徒身上撈。
可這樣還不夠,遠遠不夠,他們還要在官紳富人身上撈。從官紳富人身上撈,那就得想辦法了。
什麽辦法呢?以盜賊的名義去搶。
蔔耀明恰好适合這個角色,于是,三方一拍即合。
可是冷水寒屢屢壞了他們的好事。
他們恨死冷水寒了,既要除掉她,還要把蔔耀明放出來。
于是就出現了荷無命帶人圍攻小院落的一幕。
賈仁新與金堯換事先的計劃是:把荷無命調出城後,金堯換會安排戴老二把一些贓物藏進鎮守府;殺死蔔耀明之後,賈仁新則帶兵去鎮守府,搜查贓物,然後,再由金堯換帶着賬本去王城,控訴荷無命夥同蔔耀明狼狽爲奸,圖财害命,并圖謀行刺賈仁新,謀取城守之位。
計是好計,又狠又毒。
可惜賈仁新這次玩大了,把自己也玩進去了,得不償失。圖謀行刺是真的,而且真的刺殺了他。隻不過刺殺他的人不是蔔耀明,也不是荷無命,而是錢十三。
賈仁新既是城守大人,又與賭聖坊暗中勾結,一直高高在上,勢力龐大。
像他這樣的人,本該财大氣粗,對手下十分慷慨。可事實不是這樣,他爲人極其苛刻,對别人極其吝啬小氣。
每次蔔耀明作案,所獲得的财物,大部分都送給了王城的達官貴人,剩下的賈仁新與蔔耀明分了,金堯換隻能分得很少的一部分。
俗話說,貪财難聚人心,賈仁新是賭聖坊的大靠山,金堯換一直敢怒不敢言,但早就懷恨在心,一直想找機會,除掉他。
所以金堯換整出了這麽多事,不但要除掉蔔耀明,還要除掉荷無命,更要除掉賈仁新。
至于冷水寒,隻是一個用來吸引賈仁新的棋子,也是一個調荷無命出城的棋子。
賈仁新一定要除掉冷水寒。
因爲,冷水寒斷了他的财路。像他這樣愛錢的人,你斷了他的财路,他一定不放過你。
而且,由于他誣陷冷水寒行刺,私設死牢,心裏有鬼,更要置她于死地。
如若不然,假如冷水寒對世人說出真相,經過輿論一傳播,傳到國王耳朵裏,影響也很不好。
國王一定會有所懷疑,說不定,他會派人詢問冷水寒。
到那時,賈仁新勾結蔔耀明,謀财害命的事,很可能就會暴露。
爲什麽是很可能,而不是一定?因爲,冷水寒并不是喜歡到處八卦的人,隻要賈仁新不再找她麻煩,她絕不會找賈仁新的麻煩。
一般情況下,賞金獵人是絕不會得罪官府的。
可惜賈仁新不這麽想。
他一定要置冷水寒于死地。
金堯換利用他這種心理,定下毒計,讓他以抓捕冷水寒的命令荷無命出城。
其實冷水寒是死是活,對金堯換一點關系都沒有。賈仁新死了,蔔耀明死了,荷無命再進了死牢(謀害城守大人可是死罪,進了死牢,基本上就離死不遠),他就可以安心的賄賂貴族和大臣,謀取城守與鎮守之位。
他當城守,錢十三當鎮守。
跟随賈仁新行賄這麽多年,他早就有了自己的人脈。
他比賈仁新大方,花的錢更多。
受賄的人,總是喜歡錢更多的,更大方的,也更可靠的。
知道金堯換,賈仁新與蔔耀明勾結,殘忍作案的人,除了四大金剛與三個當事人之外,沒有其他人了。賈仁新與蔔耀明一死,知道真相的,隻有金堯換和四大金剛。
呂薄冰說到最後,睡着了,但是笑三姐、小刀與吹吹都聽明白了。
賈仁新死了,蔔耀明也挂了,四大金剛是自己人,所有的事情就結束了。
這個秘密從此被掩蓋了。
如果是這樣,從此,金堯換可以随心所欲,得到自己想要的。
隻不過,他遇見了呂薄冰。
金堯換的運氣真的很不好,他居然遇見了呂薄冰,也許,他上輩子欠呂薄冰的吧。
笑三姐又想起一件事,嚷嚷道:“不對,不對,還有一件事,記得荷無命曾經說有人行刺城守大人未遂,那是怎麽一回事,說的是誰?說,說,說!”
小刀道:“哦,這個我知道,是說冷水寒。”
小刀便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在小刀說之前,先簡單介紹一下賞金犯:賞金犯分爲兩種,一種是王國賞金犯,如果賞金獵人抓住了這種賞金犯,可以到發下懸賞的所在國任意城邦領賞金;一種是和盟賞金犯,如果賞金獵人抓住了這種賞金犯,隻需要到有和盟軍隊駐紮的地方,就可以領賞。
當然,有些王國賞金犯罪惡過大,這些王國就會上報和盟,由和盟懸賞捉拿。
這時候,王國賞金犯就變成了和盟賞金犯。
賞金是賞金獵人的生活來源。
冷水寒第一次抓住蔔耀明,按慣例,她需要去城守府領賞金,城守府的人告訴她,由于懸賞金額巨大,一時沒這麽多現銀,需要三天時間籌備。
不想,第三天蔔耀明就越獄逃跑了,荷無命再次追捕,還是失敗。
冷水寒隻好又出面,她又花了三天時間,把蔔耀明抓住。
冷水寒第二次去領賞,城守府的人對她說道:“城守大人十分敬佩你,要親自在大堂給你發賞金,請你過去吧。”
冷水寒不知道這是個陷阱。
按照王國的律法,不經允許,任何人不得私自帶兵器,進城守府大堂,違令者,格殺勿論。
冷水寒是一名劍客,一向劍不離身,城守府的人,并沒有提醒她不能帶。
她帶着劍進了大堂,結果可想而知。
賈仁新見她帶着劍進來,當即指控她意圖行刺,讓護衛把她拿下。
冷水寒試圖解釋。
賈仁新本就是陷害她的,根本不給她機會解釋,立即指使親兵把她捆起來。
以冷水寒的武功,逃出城守府,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賞金獵人一般不會直接與官府起沖突。
她自覺沒做虧心事,并沒有反抗。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賈仁新把她打入了死牢,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讓她活着出來。
後來呂薄冰闖進了死牢,把她給救了出來。
笑三姐聽完後,大爲驚奇,嚷道:“喔,怪不得,原來是這麽回事。咦,不對不對,呂薄冰怎麽知道她被關起來了?快說,快說!”
呂薄冰早已進入了夢鄉,他們說什麽,他根本聽不見。
小刀又嚷嚷道:“我知道,我知道!”
吹吹敲着了一下他的腦袋,沒好氣地道:“去去去,小屁孩,這個讓吹哥我來說。”
小刀隻好撫着腦袋,讓他說。
吹吹道:“這個嘛,就是吹哥我的功勞啦。我們要去夢想之地,必須多找一些夥伴,如果能找到武功高強的美女加入,那就更好啦。嘿嘿……于是吹哥我便想到了冷水寒,呂薄冰也十分贊同,然後,他就去找冷水寒;後來,我們好多天都沒有見到他,吹哥我猜測,他一定是出師不利,以冷水寒的性格,她一定不會給他好臉色的;直到有一天,嗯,吹哥我記得,當時已經是下半夜,天空下着大雨,他與冷水寒突然回來了。兩個人都是渾身濕淋淋的,像落湯雞一樣,還是吹哥我與小刀去竈間給他們燒的熱水……”
吹吹忽然想起什麽,趕緊不說了。
“燒熱水幹嘛?”笑三姐追問道。
“沐浴啊。”小刀不明就裏,插話道。
一聽這話,笑三姐的臉色,當場就綠了,綠得很可怕。
小刀吓了一跳,還以爲她了,忙關切地道:“你怎麽了,笑三姐,是不是病了?”
笑三姐氣鼓鼓的,冷哼了一聲,并沒有說話。
吹吹知道她在吃醋,忙解釋道:“笑三姐,你不要多想啦。這個吹哥我可以證明,他們是分開沐浴的。”
笑三姐的臉色稍緩。
吹吹接着道:“還有,吹哥我與小刀都很想知道,他是如何說服冷水寒來小院落的,便追問他,他卻打死也不說。吹哥我猜測啊,那些天,他一定吃了不少苦頭,不好意思說,嘿嘿。至于他爲什麽知道冷水寒會去城守府,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嘛,那些天,他一直跟着她,肯定知道情況啦;嘿嘿嘿,冷水寒來了後,吹哥我就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她加入了一鳴幫,怎麽樣,吹哥我厲害吧?”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笑三姐聽得頭都大了,疑惑道:“咦,是不是真的?”
小刀沒好氣地道:“笑三姐,别聽他胡扯,冷水寒是因爲幫主才來的……”
吹吹又敲了他的腦袋一計,不讓他再說。
在美人面前,說另一美人喜歡這個美人的男人。
無論如何,都很不明智的。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情,小屁孩不懂,吹吹還是懂一點的。
所以他及時阻止了小刀,不讓他再說。
小刀不明就裏,追着他,非要還他一拳。
二人鬧着一團。
賭聖坊被端掉之後,大快人心。
樹倒猢狲散。
金豹錢十三重傷逃走(這家夥,後來給一鳴幫造成了不小的麻煩),銅牆戴老二戰死,其他喽啰殺的殺,抓的抓。
在大牢裏,撒哈拉一不小心,被楚勝勒死。
楚勝被判刑百年,城北大牢的内奸也被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