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金錢豹很傷心,十分過意不去,便想幫幫它。
他走到金錢豹身邊,安慰它道:“錢老大,你辛苦了,先歇一會,讓我來會會她。”
他看起來很厲害,言下之意,錢老大完成不了的事,他要來完成。
賭聖坊的人皆愕然,他們想不到撒哈拉這樣重義氣,一時之間,衆人都感動得稀裏嘩啦的。
他本是一片“好心”,哪知道金錢豹怒火正旺,毫不領情,見他要出頭,十分不樂意,瞪着血紅的眼睛朝他亂吼。
可惜它不會說話,但大意能猜的出來。
看它出離憤怒的樣子,仿佛是在說,你瞧不起老子是吧?就你那點本事,什麽時候輪到你出頭?老子一片好心,送錢都送不出去,正傷心呢。你的本事還不如老子,少給老子添亂!
撒哈拉顯然一心要替錢十三出頭,見他不領情,并不介意,鎮定自若地道:“錢老大,别擔心,我自有擊敗她的方法。”
爲了證明決心,也爲了證明可以擊敗冷水寒,說完這句話,他立刻就出手了。
金錢豹見他意志堅決,不知道他搞什麽鬼,也就沒有再堅持。
它恢複成錢十三,滿臉怒火地退在一旁。
一個自認爲很厲害的人退下了,一個看起來更厲害的人上場了。
笑三姐的小腦袋瓜一轉,似乎看出了門道。
她生氣地指着撒哈拉,罵道:“你們太無恥了,許多人打一個,還用車輪戰法。水寒姐姐,你要小心啊。”
人真是奇怪,她現在不但不害怕,反而充滿了勇氣。
可是罵歸罵,她自知武功不行,無法幫忙,罵完了,也隻能在一旁幹着急。
呂薄冰沒有她這麽聰明,也沒有想得這麽深入。
他原以爲,銀狐撒哈拉心機很深,自知不敵,是不會強出頭的。
可是,他錯了!
撒哈拉很勇敢,勇敢得超乎想象,不但強出頭,還要單挑冷水寒。
這讓他很吃驚。
吃驚之餘,他并沒有想到車輪戰,消耗戰,他隻是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
他很清楚,冷水寒現在鬥志正盛,就算撒哈拉用車輪戰和消耗戰,也不明智。至少,他不該一個人對陣冷水寒,一擁而上,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并不太擔心冷水寒。
他相信,她一定能對付撒哈拉。
他雖然沒有親自上場,但他撒哈拉有了興趣,後來,他格外照顧撒哈拉。
而且,通過這件事,他對笑三姐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讓他想不到的是,笑三姐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不但膽大,而且乖巧,她不再直接稱呼冷水寒,而是改口稱水寒姐姐。
水寒姐姐,好親切啊!他心想,你雖然喊過我薄冰哥哥,可那不是真心的,如果你發自内心的叫我一聲薄冰哥哥,那該多令人心曠神怡啊。
他想得真美。
哎,關鍵時候,他又開始想美人,根本就沒有把冷水寒放在心上。
這樣的男人,好可恨。
如果此刻冷水寒知道他在想什麽,會不會醋意大發,給他來個一劍穿心呢?
大約是不會的吧,至少目前不會。以後,那可就很難講。
畢竟她也是個美人。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美人。
閑話少說,打鬥又開始了。
撒哈拉一出手,毫不留情,但見銀光乍現,銀蛇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卷向冷水寒的粉頸,狠辣、老練、要人命。
呂薄冰看得真切,心說,這個銀狐的功夫還真不賴,比戴老二和嶽環山強多了,冷水寒連鬥三人,再要對付他,恐怕還得費一番力,且看看再說吧。
對于冷水寒來說,誰上場,都一樣。
誰攔着她救人,她就打誰。
她見銀光襲來,毫不畏懼,側身微微一甩頭,便輕松躲過。
随後,她不客氣了,立即揮劍出手。寒光閃起,頃刻之間,她已經與撒哈拉鬥在一起。
撒哈拉不是等閑之輩,一條銀蛇鞭耍得出神入化,神出鬼沒,十分厲害。
觀戰的打手們見他神勇,齊聲喝彩,戴老二和嶽環山也大聲說好。
冷水寒剛剛與錢十三一番好鬥,耗了不少力氣,此刻,她稍稍覺得有些疲累,一時半會,還真奈何不了他。
就這樣,二人你來我往,鬥了幾個回合,不分勝負。
見不能取勝,撒哈拉似乎很着急,手上的銀蛇鞭揮舞得更急了。
不過,這隻是表面。
他的内心很有想法,而且這個想法很大膽,很有創意。
他突然露出一個破綻,借着躲閃劍光的機會,故意貼近冷水寒。
要知道,銀蛇鞭很軟很長,适合遠戰,保持适當的距離,才是上上之選。
他故意貼近冷水寒,明顯是揚短避長。
會有這麽傻的人嗎?像他這麽有智商,有心計的人,一般情況下,是做不出來這種事的。
他這麽做,似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呂薄冰的眼睛片刻也沒有離開他,他看出來了,撒哈拉這是故意的。
冷水寒還以爲撒哈拉失手,不疑有他,見他貼近,反手就是一劍刺出。這一劍很厲害,若是被刺中,即使不死,也會落得殘廢。
這就奇怪了,撒哈拉先生不像個找死的人啊!
他爲什麽要貼近呢?爲什麽呢?
難道他對冷水寒有非分之想?所以,甘願冒着生命危險?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是冷水寒不是牡丹,她是雪花,能凍死人的雪花。
被雪花凍死,做鬼也不會風流的。
眼看就要被雪花凍死了,他吃了一驚,匆忙避讓。不過,在避讓的瞬間,他突然壓低嗓子,快速的蹦出五個字:“抓我做人質。”
這句話,短促,簡潔,除了冷水寒,沒有人知道他說了話。
呂薄冰雖然一直注意着他,但沒有看清,隻是覺得他的嘴巴好像動了一下。
原來,撒哈拉先生不是想風流,而是想做人質。
這實在是個很大膽,很創新的想法!
他爲什麽要這麽做呢?難道他一直仰慕雪花,既不想被雪花凍死,也不想把雪花融化?
冷水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手中劍并沒有停歇,攻擊更加淩厲。
撒哈拉沒有時間解釋,說完這句話,身形暴退,迅速拉開與冷水寒之間的距離。
距離剛一拉開,銀蛇鞭便夾着風聲席卷而來。
這真是讓人搞不懂。
冷水寒懶得去猜,也懶得去想,她的劍毫不停歇,冷光四射,快如閃電。
撒哈拉打起精神認真出招,毫不退讓,一時之間,二人又鬥得難分難解。
賭聖坊的人連聲叫好,錢十三的臉色也稍稍緩解,贊道:“銀狐越來越有本事了,竟然能和冷水寒鬥這麽久,真是不簡單啊。”
可惜,有些人是不能誇的,一誇準出事。
錢十三的話音未落,撒哈拉就出事了。
他突然打了一個趔趄,頓時失去重心,身子站立不穩。
高手過招,機會稍縱即逝。這麽好的機會,冷水寒當然不會錯過。
她立即欺身直上,微一揚手,鋒利的劍刃已經抵住了撒哈拉的咽喉。
整個過程,快捷,迅速,讓人眼花缭亂。
很多人都沒有看清,撒哈拉就已經做了人質了。
不過,别人不明白,呂薄冰卻恍然大悟。
剛剛那一下,呂薄冰看得分明。
他看出來了,撒哈拉是故意露出破綻的,好讓冷水寒抓他做人質。
不得不說,撒哈拉這個想法很有創意,要知道冷水寒不是牡丹花,而是雪花,他這樣做,可是冒着被雪花凍死的危險。
冒着被雪花凍死的危險,然後做雪花的人質。
這是什麽邏輯?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舍己爲人的大無畏精神?
當然不是。撒哈拉是一隻老狐狸,騙死人不償命,他這麽做,是有目的的。
他和金堯換已經挖了一個深深大坑,等着人往裏面跳。
這個大坑深不見底,能埋不少人。
至少有兩個很厲害的人物,很快就要被這個大坑給埋了,死得那叫一個凄慘。
隻是,如果冷水寒不能逃出去,這個坑再深,也起不了大作用。
他甘願冒着生命危險貼近冷水寒,是因爲,他看出來了,冷水寒隻想救人,并不想殺人。
既然她不殺人,那何不冒一次險?
于是,他強出頭,單挑冷水寒。
不是爲了要打敗她,而是爲了放她走。
好了,關于這個大坑,先說到這裏吧,還是先說說各人的想法。
先說呂薄冰。
他在想,撒哈拉竟然讓自己做人質,這實在太奇怪,太讓人費解了。
難道他不忍心金錢豹傷害她嗎?
這不可能!呂薄冰當場就否決了。
金錢豹根本沒有傷害到她,而她卻傷害了不少人。
他故意要放冷水寒和笑三姐走?他剛才假裝失誤,顯然是要這麽做。
可是,他有什麽理由要這麽做呢?
呂薄冰隐隐覺得,這件事不那麽簡單,似乎是一個天大的陷阱。
可是,這是什麽陷阱呢?把自己當人質,把敵人放走,這算是什麽陷阱?
這種事,江湖上從來就沒有聽說過。
這算什麽計?難道是欲擒故縱計?呂薄冰心想,就算是欲擒故縱,也得有能力抓住冷水寒才行啊。出了賭聖坊,僅僅靠四大金剛,要想抓住冷水寒,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靜觀場中的情況。
笑三姐比他聰明多了,他想不明白,笑三姐卻立刻就想明白了。
她見撒哈拉被擒,頓時喜上眉梢,心說,機會來了,有了撒哈拉做人質,我們就可以逼迫錢十三放行;在這些人中,錢十三是老大,所有人都得聽他的;他同意放行,别的人不敢不聽。
冷水寒在想,有人質,也不錯,姑且先出去再說。有呂薄冰在屋頂,撒哈拉就算玩什麽詭計,也不用太過擔心。他既然能去城守府救人,在賭聖坊應該也沒有問題。
衆打手齊聲“哎喲”,顯然很是錯愕。
戴老二與嶽環山唏噓不已,暗自着急。
錢十三很郁悶,肺都快氣炸了。
剛剛他還在稱贊撒哈拉,頃刻間,卻狀況突發,這實在讓他不能接受。
他恨死撒哈拉了,怒不可遏地罵道:“老狐狸,你這個王八,你搞什麽鬼?我讓你在旁邊觀戰,你非要自不量力,自尋死路,實在是可恨。兄弟們,把她們圍起來,一個都不能放跑了!”
衆打手得令,呼啦啦向前沖,便要把人圍起來。
冷水寒有人質在手,懶得啰嗦,厲聲喝道:“都給我讓開。”
她的聲音很冷,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寒意。
衆打手被她震住了,全都不敢上前,紛紛看向錢十三。
戴老二和嶽環山面面相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唯獨錢十三毫無顧忌,向前進逼。
笑三姐見他不肯罷休,索性把心一橫,豁出去了,厲聲嬌喝道:“讓開,讓開,你要是敢不讓開,姐就宰了他!”
呂薄冰覺得好笑,暗自贊歎起來。
他心說,這個小丫頭,有沒有搞錯?手無寸鐵的,竟然威脅要殺人,這也太有意思了!不過,關鍵時刻,她也不是省油的燈,真是好樣的。好,有幾分女中豪傑的風範,是我的好夥伴,看來讓你加入一鳴幫,還真是沒找錯人。”
大馬猴楚勝一直躲在人群中,并不出聲,此時忽然冒出頭來,叫嚷道:“錢老大,殺了冷水寒,她們不敢動撒爺的!”
撒哈拉很惱火,瞪了他一眼,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在說:你小子想幹嗎?撒爺我的命,就不是命嗎?你怎麽确定她們不敢動手,萬一撒爺丢了命,你負責得起嗎?
楚勝裝作沒有看見,繼續嚷道:“兄弟們,上啊,把她們抓起來。”
撒哈拉見他不識好歹,臉色都變了,央求錢十三道:“錢老大,兄弟我這條命不值錢,丢了算不得什麽。可是,咱們兄弟一場,都是爲金爺效力的,你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死吧。”
他情急之下,搬出金堯換,錢十三的身形嘎然停住。他不是傻子,立刻就聽出了撒哈拉的言外之意。
呂薄冰也聽出來了,心說,高,實在是高。
看起來,撒哈拉是在求錢十三,其實,這是在提醒他。
他的意思是:我們都是給金爺辦事的,要是我出了事,金爺一定不會高興,你不給我的面子,總要給金爺面子吧。
銀狐撒哈拉是金堯換的智囊,一向被其看重,他要是真的死在這裏,錢十三還真不好向金堯換交代。
他一向知人善任,對錢十三并不薄,錢十三犯不着爲這件事得罪他。
錢十三的腦子一轉,立刻換了一副表情,道:“冷水寒,看在我兄弟的面子上,今天我就放你一馬。你要是敢動我兄弟一根汗毛,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他衡量了一下,覺得沒有必要得罪金堯換,便樂得做個順手人情,兄弟長,兄弟短的喊起來,顯得十分關心撒哈拉。
他還真是個滑頭!
楚勝見他如此,大感失望,但他仍然不死心,不依不饒的道:“别啊,錢老大,您盡管動手,她們不敢對撒爺怎麽樣的。錢老大,您要考慮清楚啊,冷水寒可是我們的死對頭,絕不能放虎歸山。”
冷水寒冷哼了一聲,劍鋒微動,不屑地道:“你要不要試試看?”
她的雙眼如同利劍,淩厲地掃過楚勝。
楚勝不禁打了個冷顫,急忙閉嘴。
他本是個欺軟怕硬的角色,狐假虎威,鼓動錢十三與冷水寒動手,不遺餘力。
但讓他自己上,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撒哈拉眼角微動,示意冷水寒趕緊走,同時,他假裝求饒道:“小姑奶奶,您别生氣,别一激動傷了我的脖子,您放心,我一定乖乖帶路,把你們安全送出賭聖坊。”
笑三姐見好就收,大聲嚷嚷道:“趕快讓他們準備馬匹,還有,把姐的兵器也送回來。”
撒哈拉忙道:“是是是。”
他委屈地看着錢十三,眼中滿是懇求。
錢十三郁悶地搖了搖頭,隻得吩咐手下照辦。
呂薄冰看在眼裏,暗自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