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招呼很熱情,也很特别。
他興奮極了,上前就給笑三姐二個耳光,這二個耳光打得很重。
可憐笑三姐是一個嬌俏柔弱的女子,怎能受得了如此熱情的招呼,粉嫩的臉頰立即出現一排绯紅的指印,嘴角也出血了。
楚勝這樣憐香惜玉,戴老二好像一點也不吃醋,哈哈大笑道:“大馬猴,招呼夠了把這小娘們帶回去交給金管事。”
大馬猴楚勝忙點頭哈腰道:“是,是,是,謝謝戴爺,這個小娘們,長得嬌俏可人的,不久前還打了小的,小的恨得牙癢癢,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
這家夥變臉比翻書還快。
在戴老二面前一副奴才相,在笑三姐面前又是一副嘴臉。
他的話剛說完,便目露兇光,“啪”又給了笑三姐一巴掌,還不解恨,左右開弓再連打四個巴掌。
楚勝太熱情了,這樣的熱情誰也受不了。
呂薄冰不禁皺了一下眉,他覺得有點對不住笑三姐。
他雖然這麽想,卻沒有上去救人的意思。
冷水寒也沒有,她隻是覺得,這是在看熱鬧,而且,這個熱鬧似乎與她無關。
戴老二卻看不下去了,他見楚勝出手狠辣,怕打壞了尊貴的客人,不好交差,忙厲聲喝道:“夠了,大馬猴,氣出了就行了,等會把她交給金爺發落。要是金爺把她送你給,你怎麽招呼都行,現在别在這耍橫,給老子丢臉。”
戴老二發話,楚勝立刻收斂了熱情,變成了乖孫子。
他換了一副表情,恭聲道:“是,是,是,戴爺說的是。兄弟們,把小娘們帶走!”
此人肯定學過川劇的變臉,變臉速度之快,甚爲少見。
笑三姐剛剛走神,直到被人圍住才後知後覺,這下是受了難了。
她實在不知道賭聖坊這麽好客,而且待客之道這麽特别。
不過,她有自知之明,知道這次去賭聖坊做客,一定很愉快,很開心。
因爲,賭聖坊一定盛情款待,殷切挽留,不會輕易就讓她走。
像她這麽嬌俏的美人,十分尊貴,如果不多挽留一下,實在是對不住賭聖坊好客的名聲。
笑三姐淚眼汪汪,恨恨不已。
她忽然覺得呂薄冰很可恨,簡直可恨極了。
對于一個可恨的男人,女人通常要怎麽對他呢?是咬他?還是打他?
都可以。可是他不在身邊,咬不到,怎麽辦呢?
對了!既然不能咬,那就罵他,狠狠罵,破口大罵。
此刻笑三姐就在罵呂薄冰,破口大罵:“呂薄冰,你這個大笨蛋,大壞蛋,大混蛋,你害了姐了。姐恨死你了!你怎麽沒派人跟來?你爲什麽不派人跟來呢?你這個大笨蛋,你就不怕姐卷了錢财逃走嗎?!你真是笨死了,天下根本就沒有像你這麽笨的男人!”
她似乎還有理了。
她罵得理足氣壯,罵得理所當然。
可是呂薄冰好冤,他不但派人來了,而且自己親自來了。
冷水寒的嘴角出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看了呂薄冰一眼,那眼神好奇怪,好讓他看不懂。
她似乎覺得有趣,又似乎有點幸災樂禍,還似乎有點同情。
她居然不想去救人,而是一副看戲看得很入迷,很陶醉的樣子。
呂薄冰好無辜,好無奈,隻好拼命揉着鼻子,苦笑不已。
他覺得冷水寒有點可恨,好像捏一下她臉蛋。
可是他不敢。
在笑三姐面前,他老謀深算,在冷水寒面前,他是一個沒了脾氣的男人。
如果冷水寒現在讓他去摘花,他一定去。
要他去摘星星,他晚上去,這是不可能的。
他雖然在她面前沒有脾氣,但不表示他就很聽話。
他是個很有個性,很有魅力的男人。
他不是一個流連于花叢中的男人,卻注定是一個招蜂引蝶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存在于世上,對美人們來說,是幸運,又是不幸。
幸運的是,上天終于給人間賜了一個很完美的男人,她們有機會一親芳澤,非禮一下他。
不幸的是,這樣的男人,注定不專屬于某一個美人。
無論這個美人如何出衆,如何妖豔,如何權勢滔天,都無法把他留在身邊。
也許,他隻專屬于自己吧。
好了,現在不說他了,這樣的男人隻因天上有,人間幾度無。
還是說可愛又可憐的笑三姐吧。
笑三姐罵得義憤填膺,戴老二,楚勝及一幫好手卻聽得一頭霧水。
按照常理,是他們熱情接待了笑三姐,她即使要罵人,也應該罵他們,怎麽會罵那個呂薄冰呢?他們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美人的心思,誰能懂呢?
她似乎覺得不解恨,罵了一遍還不夠,又接着罵,罵了好幾遍,罵得呂薄冰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可惜地上沒有縫,身邊卻有冷水寒。
冷水寒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二人還是沒有出手。
笑三姐罵得更兇了。
大馬猴楚勝和衆好手喋喋怪笑起來,他們沒聽過呂薄冰這個名字,不知道呂薄冰是誰,但覺得很好玩。
一個女人被他們抓了,不罵他們,卻大罵另一個從沒有聽說過的人,這實在是好笑,好笑極了。
女人的心思,他們當然不懂。
呂薄冰也不懂。
他正尴尬着呢。
楚勝不懷好意地道:“小娘們,你是在罵你的情郎嗎?這個叫呂薄冰的,他是什麽人?他敢來嗎?小娘子,楚爺勸你還是别罵了,他就是個縮頭烏龜,才不敢來呢。不過,你也不要太傷心,他不敢來,不要緊,這不還有楚爺嘛,楚爺一定會好好疼你的,啊……”
女人在罵人的時候,不相幹的男人最好閉嘴,否則那就是找罵。
笑三姐憋了一肚子的氣,沒地方撒。
他居然主動找罵。好極了,那就罵吧。
她俏目圓睜,眼神兇狠,狠狠地瞪着楚勝,恨不得把他給吃了,怒不可遏地罵道:“賤男人,你給姐滾開!呸……”
她兇巴巴地朝楚勝吐了一口唾沫。
這唾沫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十分夠義氣,立刻就幫他出氣了。
它們全飛到楚勝的臉上。
他那張馬猴臉,當時就綠了。
這一幕很好玩,好手們哄然大笑,戴老二也覺得很有意思,幸災樂禍地笑了。
他們覺得很好玩,笑三姐就受苦受難了。
楚勝沒占到便宜,反而被她噴了一臉口水,不禁惱羞成怒,一甩手,“啪啪啪”給了她三個耳光,兇狠地道:“臭娘們,你嚣張什麽!真tm不知死活,待會兒楚爺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兄弟們,待會兒金爺把她賞給我們,我們先好好伺候她,然後再把她賣到勾欄院,每天找一百個男人伺候她,讓她知道跟賭聖坊作對的下場。”
(名詞解釋:勾欄院,男人們也許都知道,女人們就不一定了。那地方通常女人很多,上門的男人也很多。說白了就是妓院)
對于伺候女人,衆好手十分樂意,聞言全都歡呼起來。
戴老二由于練的是硬功,倒是對女人不怎麽有興趣。
笑三姐見他下流無恥,罵得更兇了,連帶着把他的祖宗八代都一起問候了。
楚勝見她這麽懂禮貌,更加熱情的招呼她。
他的祖宗八代在天之靈一定覺得很意外,都入土那麽多年了,還有人惦記他們,真是難得有心人啊。
笑三姐罵得越爽,楚勝就越很熱情,二人都很給對方面子,互相尊重。
過往的行人,見賭聖坊的人這麽好客,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誰也不敢說閑話。
賭聖坊在河洛,勢力龐大,無人敢招惹。
這就是證明。
呂薄冰默默地看着,忍不住搖頭歎息。
他很心疼,很過意不去,很想立刻就上前救她。
可是,如今他還不能這麽做。
爲了長遠的将來,他必須先狠狠心。
欲擒故縱,有的時候,不僅僅是爲了追一個美人,也是爲了找一個好夥伴。
呂薄冰心說,笑三姐,你就不能消停點,哎,你這樣,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嘛!此時此刻,根本就不是你逞口舌之快的時候,你罵得越兇,吃虧越多,這又是何苦呢?
他這麽想着,笑三姐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心意,果然不罵了。
她忽然帶着哭腔道:“呂薄冰啊呂薄冰,你在哪裏?求求你,你快來救救我啊,我是你的夥伴啊,你不要不管我。”
這一刻,她很柔弱,也很令人同情。
呂薄冰情不自禁有些沖動,忍不住就想上前救她。
冷水寒拉住了他。
女人心,海底針。
話說這笑三姐也真是令人難以捉摸,不久前,還讓呂薄冰不要派人跟着她,剛剛她卻罵呂薄冰沒有派人跟着她,現在,她卻又想呂薄冰來救她。
這也太讓呂薄冰難以做人了!
呂薄冰覺得頭疼,很頭疼,不知道如何是好。
冷水寒卻看得津津有味,還饒有興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是在安慰嗎?
呂薄冰不知道。
他除了苦笑,也隻能苦笑了。
還好,這一幕沒有持續太長時間,要不然,呂薄冰一定控制不住要上前救她。
很快,貴客笑三姐被迎進了賭聖坊。
呂薄冰與冷水寒不好意思打擾賭聖坊招待客人,隻得一直在暗中跟着。
進了賭聖坊,戴老二非常客氣,客氣得不行,吩咐楚勝一定要好好招待笑三姐。
楚勝不敢怠慢,親自把她送進一個雅間,一個大人物的房間。
這房間很特别,也很隐蔽,不太惹人注意,連一個守衛都沒有,安靜極了,實在是個會客的好地方。
賭聖坊竟然有這樣的好地方,呂薄冰覺得有些不尋常。
他覺得這裏面大有文章。
賭聖坊一向很好客,排場很大,招呼客人一向非常熱鬧,今天卻這樣安靜,實在是不同尋常。
呂薄冰很好奇,忍不住伸出食指,沾了一點唾沫,輕輕在窗紙上戳了一個小洞。
然後,他透過小洞朝裏面看。
這一看,他激動萬分。
他太替笑三姐高興了。
因爲他發現,在這個房間裏接待她的人很不一般,這個人居然是賭聖坊的管事金九指金堯換!
金堯換親自接待笑三姐,這規格也太高了,高的離譜!
爲什麽會這麽說呢?且聽下文分解。
金堯換人稱金九指,右手沒有無名指。
嚴格地說,他也是個身有殘疾的人。
不過,千萬可别小看殘疾人,特别不要小看金堯換這樣缺一指的殘疾人。他身殘,志卻不殘。
他可是河洛數得着的人物!
他要想橫着走,幾乎沒有人敢直着走。
剛剛楚勝在路上随便打女人,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說三道四,紛紛躲着走,這就是證明。
有人會說了:寫書的,你騙人,你會不會寫書?不會寫趁早太監!你說幾乎沒有人敢直着走,這是什麽意思啊?
好吧,少劍老實的坦白。
您還真是說對了。
一山還有一山高,作者說幾乎,“幾乎”的意思是,還有那麽兩三個人敢直着走。
金堯換可以橫着走,也可以直着走,還可以倒着走,跳着走,爬着走,但他絕不能不讓那兩三個人直着走。
這兩三個人是誰呢?少劍先不說。說了不就沒有懸念了嘛,您說是不是?
看小說沒有懸念,那還看個屁?還不如去玩遊戲,鬥地主,打麻将,上微薄也行。
閑話到此,請君略過。
呂薄冰見金堯換親自接待笑三姐,便覺得事情沒有原先想的那麽簡單。
他隐隐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但他又不知道不妙在那裏,隻好繼續默默地看着。
按他的想法,他原本想讓笑三姐吃些小苦頭,受一點教訓,然後再偷偷地把她救走。
按照正常的邏輯,一個小小的女賊被人救走了,隻要救人者不過分張揚,不到處宣傳,賭聖坊爲了自己的顔面,是不會大張旗鼓地追究的。
如果是這樣,這件事情很可能就會不了了之。
然而,此刻事情複雜了。
金堯換親自見笑三姐,說明他對笑三姐很重視。
既然重視,他就一定會派人嚴密看管她,不會讓人随随便便的把她救走。
那麽,呂薄冰想救她,也許就不能偷偷地救了,隻能光明正大地搶。
他雖然不怕賭聖坊,但他不願意這麽做。
畢竟,他是一個很低調的人。
他爲什麽要這麽低調呢?沒辦法,他就是這麽低調,少劍喜歡成人之美,也隻好鼓勵他低調。
疑問來了。
他不明白金堯換爲什麽要這麽重視笑三姐。
他心想,這實在是沒有理由啊!
整個賭聖坊,見過大老闆真面目的人屈指可數,或者說幾乎沒有,而金堯換卻常常見,經常見。
他在賭聖坊的地位,十分超然,一人之下,無數人之上。大老闆不在的時候,他就是老闆,高高在上,無人能及。
像他這樣的人,一向很忙,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一般的小事和破事,他是不會親自出面的。
笑三姐隻是一個小小的女賊,原本很不起眼,四大金剛随便哪一個出馬,都能把她請進賭聖坊;進了賭聖坊,好好招待她一番就行了,根本就沒有必要驚動金堯換。
如今金堯換親自接待她,呂薄冰很疑惑,也很不懂。
他不知道金堯換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不過,他知道,無論是什麽情況,這一定不是好藥。
不是迷藥,就是毒藥,絕不會是補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