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茶香缭繞。
穿着一件單薄外套的謝雨馨,整個人卷縮在沙發上,一臉哀傷,而對面的蘇菲,低着頭,雙手輕輕握着溫熱的茶杯,眼神裏流露出一絲不加掩飾的擔憂,一直到面前的茶杯已經徹底失去了溫,這才将眼底那一絲哀傷全部收斂起來,重新添了一些水,泡了一壺茶,望了一眼楚楚可憐的謝雨馨,柔聲道:“放心!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嗯,”謝雨馨嬌柔的點點頭,露出一絲勉強到讓人心疼的笑臉道:“我知道,而且他從來不會騙我,他說過會來,就一定會回來。”
聽到敲門聲。
茶室裏的兩個女人都是一愣,比謝雨馨還要快了兩步的蘇菲直接打開門,就看到那張熟悉的笑臉出現在自己眼前,理性一向超過感性的她,并沒有做出太多逾越界限的事,隻是輕聲問道:“回來啦!”
方偉峰點點頭,就看到謝雨馨梨花帶雨的撲過來,眼淚就如同斷線風筝一般的滑落,而旁邊的蘇菲也重重松了一口氣,打開門讓兩人走進來,重新溫上一壺茶,擡起頭驚鴻一瞥,捕捉到方偉峰臉上那一閃而逝的痛楚,眉頭也微微皺起來。
喜極而泣的謝雨馨,任憑眼淚不斷滑落,望着方偉峰,聲音都變得有些語無倫次的哽咽道:“我知道,你不會丢下我,你答應我,就一定會回來的。”
方偉峰笑了笑,望着蘇菲道:“姐,害你擔心了。”
蘇菲笑了笑,遞了一杯才泡好的武夷山大紅袍過去。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謝雨馨那張梨花帶雨的臉瞬間變得蒼白,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就看到方偉峰手裏那杯原本綠色的茶,已經被染得猩紅,即便是整個房間充斥滿濃郁的茶香味,也掩蓋不住方偉峰身上那股濃烈的血腥味,一條血線順着方偉峰的手臂流淌下來,而此刻的方偉峰,已經靠在沙發上,雙眼緊閉,臉色發白。
蘇菲也顧不住再管一臉驚慌失措的謝雨馨,先是給最近的一個醫院打了電話,馬上就吩咐樓下的保安上來幫忙,雷厲風行的處理完一切之後,才對着謝雨馨道:“沒事的,我們馬上把他送去醫院。”
這一次,方偉峰自己都不清楚肩膀上的傷和腰上的傷有多重。
槍神徒弟的子彈,顯然是經過特殊處理過的,饒是方偉峰簡單的包紮過後,也沒能止住血,更何況是孫思邈的匕首。
謝雨馨也清楚,方偉峰是不想自己這顆小腦袋胡思亂想的擔心,才沒先去醫院的,臉上更是滿是自責的神情,在救護車上,抱着蘇菲就開始失聲痛哭起來。
聽者傷心聞者淚。
下午。
距離蘇菲酒店最近的一個第二人民醫院徹底沸騰起來。
方偉峰入院不超過十分鍾,周圍頓時就多了無數杭州道上的人,所幸的是這些人不是來尋釁鬧事的,反而更像是保安一般,巡視着周圍,随後一個個杭州的大人物也進入到這所整體情況在杭州隻能算是徘徊在一流和二流之間的醫院。
就連醫院的院長程浩先,在看到市委排名前幾的大人物,還有一些杭州道上的大佬級人物,一些商場上的重量級人物,紛紛進到自己醫院的時候,也趕緊掏出電話,接連打了二十幾個電話,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一尊大佛來了自己的醫院。
程浩先今年54歲,雖然是一個院長,不過平常偶爾也會去酒,迪廳這樣的娛樂場所放松放松,再加上又是杭州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所以說,三教九流的人也都認識一些,不過或許是他這二十幾個電話的人層面還不夠,愣是沒有得到一點有用的東西。
一個模樣乖巧的小護士敲門進來,看到這個平常很慈祥的老院長皺着眉頭,悄悄吐了吐舌頭才小聲道:“程院長,藥物部那邊的人讓我過來問一下您,十分鍾前有一個青年進了我們醫院,現在還沒有辦理入院手續這些,不過有一個政府部門的科長在其中,要不要先給他們用一點藥,後面再補其他的手續?”
“科長?”程浩先眼皮也是一條,平常溫文爾雅的他立馬憤怒的咆哮道:“還等什麽?你馬上去告訴藥物部的人一聲,就說是我程浩先說的,這一次給我老實一點,藥用最好的,按最低的價格來算,如果誰敢在這裏面玩半點貓膩,到時候我程浩先不管他的後台是誰,又是誰把他介紹進來的,全部都給我卷鋪蓋滾蛋,還有,住院手續這些一切從簡,就不用麻煩患者家屬了。”
小護士呆滞了片刻,看到程浩先臉色不善,趕緊點頭退了出去。
一直到門被關上,程浩先才拿起桌上的一個水杯,冷笑道:“科長?算個屁,沒見市委書記,市長,副市長都來了這麽好幾個,要是你們敢給我整半點幺蛾子,到時候就不要怪我程浩先不客氣了,”說完換上一件白大褂就走出去,還沒走近,就看到過道裏的那幾個經常在報紙電視上見到的人物,表面不動聲色,内心已經是驚濤駭浪,這樣的場面,他在這醫院工作了三十一年,也從來沒有看見過。
站在走廊裏面的陳博弈,看到程浩先,走過來點點頭,帶着程浩先進到另外一間屋子,不等程浩先開口,直接道:“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務必要讓裏面的那個青年從這裏走出去的時候,完好如初,需要器材,藥材,馬上和别的省市聯系,我這邊會讓軍方給你直接空運,至于其他的事情,有什麽需要,可以馬上和我聯系,至于醫療費用,全部由我們政府部門來結賬。”
聽完陳博弈的一席話,程浩先已經是滿頭大汗。
他雖然不是政府部門的人,但是也很清楚,陳博弈雖然是市委一把手,但是想要動用軍方爲一個青年辦事,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隻有一種可能,那麽就是這個青年的來頭很大,也顧不得擦額頭上的汗,小心翼翼的望着陳博弈這位年紀不大的市委一把手,苦澀的道:“陳書記,你還是多少給我交個底!這個青年到底是什麽來頭,要不然我這心裏七上下的。”
陳博弈深深望了程浩先一眼,眯着眼道:“做得好,他就是你的貴人,做得不好,别說你這院長的位置保不住,就算是你這醫院也未必保得住。”
程浩先一臉震撼。趕緊拍胸脯保證,一定會盡全力救治。
目送程浩先離開,陳博弈才緩緩點燃一支煙,輕聲呢喃道:“他又何嘗不是我陳博弈的貴人?”
程浩先走出來,渾身都是一陣精神,陳博弈口中貴人兩個字,分量絕對不輕,光是從這些過來的大人物就看得出來,隻是他現在都不清楚,那個青年到底受了什麽傷,趕緊将幾個負責值班的醫生,全部叫到自己的辦公室,三個值班醫生,兩個都是四十歲左右那種老資格,隻有一個是才從醫科大畢業的青年。
聽到程浩先詢問病情,其中年紀稍大一些的醫生,想了想,道:“傷得不輕,一處是肩膀,另外一處是腰上,而且被感染了,現在就算是治愈,完全恢複的可能性也隻有三層。”
“什麽意思?”程浩先皺着眉頭道。
其中年紀最輕的青年,直接開口道:“院長,這個人的體魄很強,應該是經常鍛煉的人,不過受傷過重,再加上失血太多,所以,想要完全治愈的可能性很小,就好比,他的右手原本力量很強,但是出院之後,恐怕就連普通人都不如,隻能做一些簡單的事。”
“不行,”程浩先一臉陰沉的吼道:“無論你們想什麽辦法,都一定要将他治好,現在你們就去找一個最好的方案出來,實在不行,就同國外與我們醫院有聯系的幾家醫院聯系,共同商讨出一個最完美的方案出來,我一定要他完好無損的從我們醫院走出去,做得好,你們職位一人升一級,做的不好,到時候就全部給我收起包裹滾蛋。”
看到程浩先從辦公室走出去,留在裏面的三人都是面面相觑。
走廊裏面的人不少,除了政府部門這邊的人,就是季東風這一群杭州地下的王者。
謝雨馨早已經哭得跟淚人一般六神無主的等在一旁。
蘇菲自然就成了這裏的主事人,望了一眼季東風,面無表情的道:“季老,我知道你和小峰關系莫逆,算是忘年之交,這一次發生的什麽事情,我想你也清楚,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出手,将這些事情全部都處理好。”
蘇菲的語氣雖然有些強硬,但是季東風卻沒有半點反抗的年頭。
隻要是和方偉峰關系稍好一點的人都知道,這個女人就是蘇菲的姐姐,一個連方偉峰都敬重的女人。
季東風點點頭,沉聲道:“蘇小姐放心,這事我一定會處理好。”
而站在一旁的陳博弈,稍微猶豫了一下,才走過來,望了蘇菲和季東風一眼,淡淡的道:“最近三天時間,我們政府部門都會組織一個專項的打黑行動。”
蘇菲沒有多少詫異。
倒是季東風,微微錯愕,他又怎麽會不明白陳博弈話中的意思,大有深意的望了陳博弈一眼,輕聲道:“三天,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