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東風臉色陰晴不定,手指不斷撫摸着左手無名指上那枚樣式古老的黃金戒指,分量不輕,而青竹幫那群跟随季東風五六年的狼犢子,一個個都是虎視眈眈、殺氣騰騰的瞪着一臉神色平靜品茶的方偉峰和面無表情站在他身後的青龍,手放在兜裏砍刀的刀柄上,隻要季東風一個暗示,這群砍過人,身上多少也背過一兩條人命的青竹幫成員就會教方偉峰這一對主仆玩一出碎屍萬段的遊戲,這些年膽敢挑釁青竹幫這頭猛虎的人不是沒有,當然最後的結局就是被裝進麻袋丢進錢塘湖沉江,所有人心底都明白,季東風雖然老了,但是老虎依舊是老虎,就算是被拔了牙齒也不會變成小貓。
差不多已經試探到季東風底線的方偉峰也沒有繼續挑釁,而是輕緩放下茶杯,一臉溫和笑容的對着身後的青龍輕微呵斥道:“青龍,這裏是季老哥的地盤,怎麽可以在這裏殺人,還不趕緊給季老哥道歉?”
一條人命,輕描淡寫。
面無表情的青龍往前站了一步,不等他開口,在心底已經權衡利弊後的季東風再次恢複了開始那種彌勒佛一般的笑容擺擺手道:“方老弟這樣說就見外了,也是我那不開眼的手下不知分寸的招惹了青龍小弟,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該。”
“好了,回來。”方偉峰笑了笑,對着青龍道:“既然季老哥都原諒你了,這事就算了,下次不要這麽沖動了。”
所有人眼皮一跳,見過護犢子的,卻沒見過像方偉峰這般護犢子的。
季東風端起桌上的茶猛灌了一口才将心底的怒火壓制住,畢竟在浙江道上混迹了這麽多年,喜怒不形于色這麽一點城府還是有的,望着眼前這個年紀比自己兒子還要小,城府就算是活了一大把年紀的自己都不敢小瞧的青年,口吻随意的問道:“方老弟,真看上了老哥這一畝三分地?”
所有人屏住呼吸,凝視着方偉峰。
方偉峰擺擺手笑道:“季老哥,那不過是小弟的一句玩笑話,你就千萬别當真,我和季老哥一見面就投緣,看上誰的蛋糕也不可能看上季老哥你的蛋糕不是,浙江這塊蛋糕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要是季老哥有心,等輪回在這裏站穩了腳跟,倒是不介意幫青竹幫把麒麟會那塊蛋糕給吃下去,至于輪回,一塊斧頭幫的蛋糕就可以打發了,季老哥覺得呢?”
季東風眼皮一顫,他想過輪回的野心很大,卻不想輪回的野心大得想把麒麟會和斧頭幫這兩個老牌勢力都拿下,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底已經開始激動起來,真能夠把麒麟會拿下來,等于是将青竹幫一手推上了浙江第一大勢力的寶座,稍微考慮一下之後笑道:“既然方老弟都說和我投緣了,我怎麽也不可能袖手旁觀不是?所以方老弟可以放心,從今天開始,我們青竹幫勢必會站在輪回這邊,誰要打輪回的注意,就得先問問我們青竹幫是不是願意。”
兩人心照不宣的大笑起來。
“季老哥,既然事情差不多定下來了,我就先走了,具體的細節我看以後還是讓青龍來和你商量!”方偉峰輕聲笑道。
“這沒問題,”季東風點點頭。
“小弟那邊還有一些瑣事,就先走了。”
看到方偉峰站起來,一臉笑容可掬的季東風也趕緊站起來,親熱的道:“方老弟,我們青竹幫旗下的那幾個場子最近來了幾個不錯的小妹妹,要不要先過去玩一個晚上,保證都是原裝貨。”
“下次!”方偉峰搖頭笑道。
親自将方偉峰和青龍兩人送出總部的别墅,季東風轉身回到客廳,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支煙,臉上表情有些凝重,一直到煙蒂燙到手才将煙頭丢進煙灰缸裏,擡起頭望向季夏秋這個最出色的兒子,聲音平和的問道:“夏秋,說說看,你對這個人是什麽看法?”
季夏秋微微皺起眉頭,沉思片刻才道:“不簡單,深不可測。”
一語中的。
季東風欣慰的望了一眼自己這個兒子,臉上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重新點燃一支煙,抽了兩口,煙霧缭繞,點點頭道:“是啊,不簡單,深不可測,說句心裏話,你老子我在浙江混了這麽多年,大大小小的人物也見過不少,就算是麒麟會和斧頭幫都沒能讓你老子吃癟,卻在這個青年的手裏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次癟,說心裏不痛快是肯定的,不過更多的是忌憚,這個人無論是時機還是分寸都把握得很好,從頭到尾都是他引着你老子我在他的思路上走,簡直就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妖孽,在你看來,他在這裏殺了一個人是對我的挑釁是!”
“難道不是?”季夏秋微微皺起眉頭。
“那是他在試探我的底線,如果你老子連這麽一點城府和量都沒有,他轉身就會離開青竹幫,後面的話也不會再說出來,真是一個妖孽啊!”季東風搖頭一臉感觸。
季夏秋眉頭也是微微一皺,道:“他真沒把我們青竹幫放在眼裏?”
“整個青竹幫他還不至于不放在眼裏,不過就我們總部這麽一點人,他恐怕還真不放在眼裏,那個叫青龍的人你也看到了!我們整個青竹幫也不能找到一個可以和他抗衡的,除非用人海戰術,而且我可以告訴你,方偉峰比起青龍更加恐怖,以後要是遇到他,态好一點,這種人即便是不能夠成爲朋友,也千萬不要做敵人,”季東風深有感觸的望着季夏秋道。
“比青龍還要恐怖?”季夏秋眼皮一顫,他算是親眼見識了青龍的強大,鐵牛在青龍的手裏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以他那顆能夠考出700分的腦袋實在想象不出比青龍還要強大是什麽概念。
季東風看到自己兒子不相信,臉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道:“從小你沒在道上混,也沒砍過人殺過人,自然不清楚,這殺的人多了,身上都會帶一股子的血腥味,那個青龍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條人命,而那個方偉峰,比起青龍身上的血腥味還要重,能夠讓你老子都忌憚的人物,整個浙江一隻手都能夠數得過來,他絕對算是排在第一位的那種。”
季夏秋嘴唇一顫,想到酒那一幕,心底也是一陣後怕。
不要說是比青龍還要強大,就算是一個青龍,當時自己帶去的那麽一點人都可以輕松解決掉。
季夏秋畢竟不是一般人,頭腦不笨,望着季東風道:“爸,他的野心不小,連麒麟會和斧頭幫都要解決,我們青竹幫和他合作,到時候會不會是引狼入室,等他解決了外面的麻煩,再掉轉頭過來對付我們青竹幫?”
“不錯,能夠想到這一層,以後老子把青竹幫交給你也算是放心了,他的确有可能會掉轉頭過來對付我們青竹幫,不過還有一點,那最起碼是得等他把這間的另外兩大勢力消滅之後再說,你以爲麒麟會和斧頭幫真有那麽容易消滅?他們背後還站了其他的勢力,名義上我們青竹幫是浙江三大勢力之一,其實比起他們兩大勢力來,我們青竹幫弱了很多,如果正面對上,無論是麒麟會和斧頭幫都能夠輕易把我們青竹幫解決掉。”
從來不了解道上事情的季夏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可思議的道:“怎麽可能?”
季東風不以爲意的笑了笑道:“有什麽是不可能的,麒麟會和斧頭幫背後的勢力是死對頭,這些年一直紛争不斷,而我們青竹幫,就像是夾縫裏面的一個刺猬,兩個幫會都想要把我們吃進去,不過,不管是哪一個幫會,想要完好無損的吃掉我們青竹幫也不可能,現在麒麟會和斧頭幫都保持着一個相對的平衡,所以誰也不敢真正對我們青竹幫下手,畢竟對青竹幫下手,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全身而退,而他們隻要有一點損失,就會給另外一個勢力造成可趁之機,所以我們青竹幫才能夠一直好好活到現在。”
季夏秋冷汗頓時流下來,顯然,如果不是今天的事,他恐怕一直都不會知道,青竹幫的生存竟然在夾縫當中。
季東風起身走到窗戶邊,望着窗戶喃喃道:“青龍前面就找過我兩次,希望和我們青竹幫結盟,我也是一直都是模棱兩可的在拖延時間,畢竟如果我們青竹幫答應下來,就是和整個浙江的黑道走到了對立面,在他們看來,輪回是外來的勢力,我們本地的勢力再如何的内鬥,也輪不到外來勢力的插手,現在我選擇了輪回,就是整個浙江道上的叛徒,我還是低估了方偉峰的能力和魄力,三言兩語就逼得我不得不選擇站在他那邊,現在不讓輪回在這裏站穩腳跟,我們青竹幫這一次恐怕也很難過危機了。”
聽完季東風的話,季夏秋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顆腦袋似乎有些不夠用了,那些可以輕易記住,換算出來的公式、定律,此刻卻一點作用都沒有。
而整個浙江,就仿佛一盤圍棋,上面已經落了很多棋子,除了黑色和白色,甚至還夾雜了一些五顔六色的棋子在裏面,縱橫交錯,仿佛一盤錯綜複雜的珍珑棋局。
誰又能解開這一盤棋局?
季夏秋莫名其妙的想好新生迎新晚會上,方偉峰毅然對抗圍棋社三名戰将的那幾盤棋。
和現在一樣,那幾盤棋他也沒有看懂,而最後,方偉峰隻是輕易的在三個棋盤上落下三顆子,就決定了三盤棋局的勝負。
而現在,方偉峰真能做到,一顆子,決定這一盤棋的勝敗?
……
ps:我來了,我看了,我收藏
我來了,我看了,我走了
其實凱撒大帝和醬油隻是一線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