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林老爺子身旁的老人複姓野狐,單名一個禅字,在中國絕對算是孤僻生澀的一個姓氏,十六歲,在林老爺子的眼裏,無論是桃李滿天下的他還是三起三落的鄧九公,恐怕都比不上一生極富有傳奇色彩的野狐老人,相識相交二十四年,知道老者一是好茶,不是極品好茶不入口,二是好棋,下了大半生象棋的他在野狐老人的手裏也支持不了多久,最讓他敬佩的是老人一生收了七個弟子,兩個從商,富甲天下,三個從政,權傾朝野,一個混迹黑道,僅用了十年便成了不世之枭雄。
野狐禅一雙略微有些渾濁的眸子凝視着方偉峰面前的宣紙,微微颔首道:“入木三分、鐵畫銀鈎、大氣磅礴,更難能可貴的是能将生僻如斯的《清明上河書》,一千三百多字,一字不漏的寫出來,現在我這老東西都開始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才能夠教出這麽一号妖孽出來,”說完微微轉頭望向林老爺子笑道:“老林,就算是你也未必能夠将《清明上河書》背誦出來!”
林老爺子倒也沒有不好意思,誠懇的點頭道:“華夏地大物博,五千年來累積的文章多不勝數,這類生僻到極點的文章隻是聽過。”
野狐禅笑了笑,不再言語。”
一天規定隻能抽一支煙的林老爺子,破天荒點燃第二支,扭頭笑道:“心動了?打算收來當關門弟子?到時候他的成績未必會比你那七大弟子差!”
野狐禅微微搖頭,歎道:“要是早在三年前,說什麽我也不會放過這麽妖孽的人才,無論從商、從政還是走黑道,前途都不可限量,說不得還想和他背後那個人物比上一比,現在不行了,一是早沒了那個心思,二是人老了,多少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一塊璞玉放在我的手裏也是糟蹋了,頂多是誤人子弟而已,前十年不信神佛,不理鬼神,不沾因果,這幾年真正靜下來,倒也悟出不少的道理,佛家能夠愚昧衆生幾千年,自然是有其道理的,前段時間抽空看了幾本佛經,心境也平和了不少。”
“佛經?”林老爺子一臉愕然到:“你也有心思看那個?”
“不可因書而廢人,也不可因人而廢書。”
“你的禅機是越打越好了,我就是一個俗人,不講究什麽與天鬥其樂無窮,這後半輩子,和幾個老家夥鬥來鬥去的,也算是其樂無窮!”林老爺子一臉笑意的道。
程普,南京人,書香世家子弟,從小就在程家老爺子耳融目染下苦練一手書法,勉強算是小有成就,埋頭寫字,心無旁骛,每一個字都寫得中規中矩,一絲不苟,輪廓分明,這一類的書法較量參加過的次數也不是一次兩次,一張宣紙差不多寫了一半,早就把握好分寸的他清楚,一整篇《中庸°前卷》寫完,正好鋪滿整篇宣紙,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對面的方偉峰,視線落到方偉峰面前的宣紙上,看到那氣勢磅礴的一行草書,渾身微微一顫,原本剛毅的臉龐變得有些慘白。”
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
他的爺爺也算是一個書法大家,小時候在程老爺子的陪同下,也鑒定過不少名家大作,隻是一眼他就知道,他敗了,而且是敗得一塌糊塗。
半個小時。
一直到方偉峰最後一筆落下,程普才一臉苦澀的望着方偉峰道:“我認輸。”
嘩然。
全場嘩然。”
大家都沒有想到,程普會主動認輸。
而一直站在旁邊的範新華也偷偷松了一口氣,先是連敗象棋社的兩員副将,又将書法社的程普打敗,饒是最後幾場方偉峰落敗,對于方偉峰的名聲也無關緊要了,畢竟到了現在,赢了,足以證明方偉峰的逆天,輸了,也是人之常情的事,看到方偉峰走向石磊那邊。
程普揮手讓自己書法社的人将東西收走,也跟了過去,比起周圍的其他人,他更加想要看看,這一屆的新生代表是不是真有那麽逆天,先是将自己打敗,然後又将象棋社和圍棋社都打敗。
他和野狐老爺子一樣,掃了一眼圍棋社團那邊的棋盤。
都說旁觀者清,無論是他還是野狐老爺子,對圍棋都不陌生,算不上職業棋手,卻也不是新手,初初掃了一眼,并沒有看出什麽與衆不同的地方,黑子和白子處于膠着狀态,難解難分,滿頭大汗的石磊等到方偉峰走過來,才落下一子,這一步差不多用了他半個小時的時間考慮,每一步都隐藏着無限的殺機。
而對方隻是掃了一眼,随意撚起一顆棋子,神色平靜的道:“你輸了。”
“輸了?”才走過來的程普微微也是一陣錯愕。
看到石磊的臉色有些難看,兩個象棋社的副将趕緊勸解道:“石哥,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不用太在意,而且他的棋力太強了,差不多能夠達到你說的那種走一步想十步的境界了。”
石磊微微搖頭苦笑道:“不止,他最起碼能夠達到走一步想十五步的恐怖境界,就算是遇到世界頂尖的棋手,也未必沒有一戰的能力,更何況他還是一心三用,恐怕早在中盤的時候,他就已經算計好我們的勝敗,”說完扭頭望向一旁臉色同樣有些難看的程普,眉頭微微一挑,不可思議的問道:“程普,你也敗給他了?”
程普點點頭,一臉苦澀。
“怎麽可能,你在書法上的造詣,就算是一些老家夥都自歎不如。”
“一山還有一山高,估計就是說的他!”
“媽的,這一次丢人算是丢大了,”石磊搖頭歎道:“我們去看看玉昆那小子那邊,要是這小子還能赢,以後老子見了他就躲着走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跟了過去。
而周圍的人此刻也開始沸騰起來,一個個都在相互讨論着已經連續拿下兩個社團的方偉峰能不能将今天的第三個,圍棋社團也一起拿下。
唐靜回頭望了一眼一臉平靜,能夠知道《清明上河書》這種她連聽都沒有聽過的書的南宮無情道:“喂,你說他能不能把第三場也赢了?”
“不知道,”南宮無情聲音冷漠的回了一句。
“我還以爲你什麽都能夠知道呢,”看到比起宋清卿還要漂亮幾分的南宮無情,唐靜有些酸酸的道。
“靜靜,少說兩句,”宋清卿微微皺起眉頭輕聲呵斥了一聲。
唐靜吐了吐舌頭。
玉昆三人比起石磊來更加難受,一盤棋下得錯綜複雜,饒是三個勉強能夠算是職業棋手六段的他們,也沒能夠整理出一個清晰的思路,特别是坐在一排的三個人,手裏都同樣黏着一顆白子,遲遲沒有落下。
看到方偉峰走過來,坐在玉昆身旁的兩個副将,無奈的歎息一聲,将子落到棋盤上。
玉昆望了一眼周圍的兩個副将,一咬牙,在十幾個可以走的位置落下一子,整個人也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眼神堅定的望着對面的方偉峰,想要看看這個可以将自己難住的男人下一步會下在哪裏?
站在最左邊的方偉峰輕輕撚起一顆棋子,落到棋盤上最不起眼的一個位置,輕聲道:“你輸了,”說完在圍棋社團副将目瞪口呆中走到玉昆面前,同樣也落下一子,依舊隻是說了一句:“你輸了,”最後一個圍棋社團的副将結局也沒能例外,依舊是一子,直接落敗。
不信邪的第一個圍棋社副将将棋盤上的棋子整理出來,原本就難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苦笑道:“我輸了。”
同時打敗三人。
站在不遠處的野狐禅也是一臉震撼。
能夠在同一時間打敗三個棋力不同的人,這一份算計需要恐怖到什麽程?
“你簡直就是一個妖孽,”範新華走過來,一臉咋舌的望着方偉峰道。
而站在一旁的林嘉玥隻是輕輕笑了笑,挽着方偉峰的手道:“我們走!”
一群人目送着校花林嘉玥挽着方偉峰的手走出人群,站在南宮無情身旁的歐陽離歌撇了一眼南宮無情,見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方偉峰的身上,嘴角勾勒起一抹玩味的弧,扭頭望着身旁後知後覺的季夏秋笑道:“季夏秋,沒有想到,這一屆的新生代表風頭這麽盛,把你季大公子的風頭都掩蓋下去了,以後這些人怕是知道那個方偉峰,不會知道你這黑道公子季夏秋了!”
季夏秋撇了歐陽離歌一眼,一臉鄙夷的笑道:“歐陽離歌,你又犯二了?一個讀書、下棋厲害的小人物,我和他争什麽?倒是你這學生會的主席,我看你的位置快要坐不穩了!我勸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浙大校草兼學生會主席的歐陽離歌,要是被人擠下台,到時候就好玩了。”
“就憑他?”歐陽離歌一臉随意的笑道。
聽到兩人有開始狗咬狗,南宮無情轉身就走,根本不給兩人開口的機會。
“你該不會不懂我想說什麽!”等南宮無情離開之後,歐陽離歌才轉頭望着季夏秋問道。
“你的意思是?”季夏秋緊緊皺起眉頭望着歐陽離歌。
歐陽離歌點點頭,優雅的點燃一支煙,一臉深沉的道:“在我們的眼裏,家世,本身的勢力很重要,不過這一切對于無情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所以我們在她那裏沒有半點優勢,但是那個小子讓我察覺到了一絲危機感,如果我們不警惕一點,到時候恐怕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季夏秋搖頭笑道:“一個你和我搶無情,已經算是我的底線了,再多一個,不管是誰,佛來殺佛,人來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