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開着她那被撞得面目全非的紅色小寶馬停到一家簡陋的戲院門口，跳下車打開後備箱，取出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色包裹，花了十塊錢買了兩張門票帶着方偉峰走進去，輕車熟路，帶着方偉峰走進内堂，輕聲笑道：“别看這裏破舊了一點，可是我們gy市實打實的老産業，放在解放前，這裏可是最出名的戲班，那些達官貴人隔三差五也會把這個班底全部清回閣院去唱戲。”

“蘇菲姐喜歡聽戲？”

蘇菲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笑道：“以前不喜歡，不過聽了兩次之後，覺得還不錯，至少不膚淺。”

戲台上唱着一出《鳳求凰》，讓方偉峰想起，當初那個教他下棋的老頭，經常會拿着一個酒壺，喝兩口就哼一出《曹賊》，喝了一口面前放的茶，笑道：“蘇菲姐，說說你要見的那号大人物！現在我還忐忑着呢。”

“你還會忐忑？”蘇菲翻了一個白眼，不過還是說道：“那老爺子叫端木清風，算是半個老神仙一樣的人物，估計老一輩的人都這樣，喜歡聽戲，和京城很多的家族都有不淺的關系，反正我家父親在對上他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我也是聽說，端木老神仙一直想要找一個可以傳承他衣缽的傳人，所以這幾年走南闖北差不多走遍了整個華夏，似乎也沒有找到那個人。”

“蘇姐想我來撞一撞運氣？”方偉峰啞然失笑。

“也不算撞運氣，這樣的大人物如果能夠結交一番，能夠讓他記住你，也是天大的機緣，”蘇菲手指放在戒指上，不斷摩挲着她手指上那枚價格不菲的戒指，顯然心裏的緊張絲毫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淡。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一直到擂台上的一出《鳳求凰》演完，蘇菲微微皺了皺眉頭，望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足足在這裏枯坐了兩個小時，方偉峰很清楚，蘇菲絕對是一個商業女強人，能夠讓她在這裏枯坐兩個小時還沒有離開，恐怕那個被稱爲端木清風的老人也算是獨一号了，摸出一支煙點燃，笑道：“蘇菲姐，要是沒事就再聽一出《趙子龍傳》！”

“《趙子龍傳》？”蘇菲也是一愣，知道方偉峰這是給自己台階下，笑着點點頭，給戲班的人打了一聲招呼，看到《趙子龍傳》開始上演，轉頭望着方偉峰，道：“你也喜歡聽戲？”

“不太喜歡，隻是以前有個老人喜歡，所以就學了幾天，上不得台面，”方偉峰搖頭笑，道。

蘇菲啞然失笑。

《趙子龍傳》演到一半，就看到一個雲淡風輕的老者在兩個中年男人的陪同下走進戲班，視線在蘇菲身上停了片刻，老者一臉笑容的走過來，望着蘇菲笑道：“小蘇，又到這裏來聽戲？”說完望了一眼戲台，搖頭笑道：“《趙子龍傳》是不錯，不過裏面的殺伐之氣太重了一點，不太适合小蘇啊！”

“端木爺爺嚴重了，您也知道我不太熟悉聽戲，頂多就是濫竽充數，是我身邊這位朋友點的，”蘇菲笑着解釋道。

而端木清風則是轉頭望向方偉峰，從走進來就開始打量方偉峰，現在聽到蘇菲的話，知道蘇菲是想要給自己引薦眼前的年輕人，也不點破，笑着，道：“原來如此啊！”蘇菲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逝，不過卻沒有瞞過身旁的老者，端木清風笑着道：“不知道老朽可不可以坐在這裏？”

“當然可以，”蘇菲趕緊道。

“端木老，您想聽什麽？我去給你點，”站在端木清風身後的一個年輕人小聲讨好道。

“就聽這個，”端木清風搖頭道。

“小蘇，我記得你現在可是大忙人，怎麽會突然有時間跑過來聽戲？”老者淺淺喝了一口茶問道。

“再忙也比不上端木爺爺嘛，聽我爸說端木爺爺遊曆大江南北，現在來到我們這裏，平常端木爺爺有事，想要見端木爺爺一面都不容易，所以隻好到這裏來守株待兔了，要是端木爺爺走了，下次想要見端木爺爺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蘇菲一臉狡黠的笑道，絲毫沒有半點商場上那種女王的氣勢，倒像是一個鄰家的小女孩。

端木清風笑着搖搖頭。

“端木爺爺，我知道你喜歡收羅一些古董玩意，正巧我上次無意中收羅到一個小物件，所以就給端木爺爺送過來了，”看到端木清風想要拒絕，蘇菲趕緊笑道：“端木爺爺，你先别拒絕，等看了物件之後再說，好麽？”

“真拿你這古怪精靈的小丫頭沒辦法，拿來看看！什麽物件，要真好，端木爺爺就買過來，要不然被一些老家夥知道了，還得說我端木清風占你一個小丫頭的便宜。”

“算是我孝敬端木爺爺的，哪裏是占什麽便宜，”蘇菲笑着道。

端木清風隻是搖搖頭，也不開口。

一直坐在一旁沒有開口的方偉峰微微驚愕的望了一眼端木清河，顯然眼前的端木清河是一頭老狐狸，一點把柄都不留，蘇菲笑了笑，将她那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裹拿出來，放到桌上，端木清河拿起包裹小心翼翼的打開。

不光是端木清河，就連對面的方偉峰和站在端木老人身後的兩個青年也是一臉好奇的望着端木老人手裏的包裹，一層層的打開，露出裏面一個青銅的香爐，周身刻滿銘文，一些古怪的文字，香爐四周還雕刻了四隻栩栩如生的怪獸，香爐頂部還沾有一些出土沒有清理幹淨的泥土。

“《九州鼎》？”端木老人臉色微變望着蘇菲。

蘇菲笑了笑，道：“端木爺爺，你也知道，我不是做這一行的，這東西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也說不清楚，隻是聽賣給我的那個朋友說，這東西是從土裏出來的，反正我是搞不清楚，端木爺爺喜歡擺弄這些小玩意，就拿回去看一看！要是真的就留下來，算是我孝敬端木爺爺你的，要是假的，我也算是長了一回見識。”

“小蘇啊小蘇，”端木清風搖頭歎道：“你這一次算是捉住老頭我的痛腳了，這東西粗看之下倒像是真的，不過具體是不是真的，我也得回去找點文獻再考察一下，幾天時間是說不清楚的，這東西可不是用價格就能夠衡量的，你這一次真打算玩一把狠的啊！”

“端木爺爺，我就是想要孝敬你，”蘇菲鼓着腮幫子笑道。

端木清河小心翼翼将《九州鼎》收起來，遞給身後的一個青年，轉頭望着方偉峰，笑着道：“年輕人，你叫什麽？”

“方偉峰。”

看到端木清風隻是問了一個名字就不再說話，隻是低頭喝茶，擡頭聽戲。

眼中閃過一絲焦急的蘇菲想了想才笑着道：“端木爺爺，聽說你走遍大江南北，就是爲了收一個弟子？”

端木清河點頭笑道：“小蘇，端木爺爺明白你的意思，”喝了一口茶繼續道：“你身邊的這位年輕朋友的确不錯，不過并不适合做我老頭子的弟子。”

“哦……”蘇菲臉上失望一覽無餘。

倒是方偉峰，笑着安慰，道：“蘇菲姐，端木老爺爺說得對，有的事講究的是一個緣分，既然我和端木老爺爺沒有師徒緣分，也隻能說我的福緣不夠，沒有什麽好失望的，最起碼今天也算是認識了端木老爺爺這樣一個神仙一般的人物，足夠了，太貪心反而不好了。”

“說得也對，”蘇菲尴尬的笑了笑。

“小友也喜歡聽戲？”端木清風望着方偉峰笑道。

“以前經常聽一個老人唱《曹賊》，所以連帶着也喜歡，不過翻來覆去也隻聽過那麽幾首，算不上什麽戲迷，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和端木爺爺這樣的戲迷比起來，就有點關公門前耍大刀的嫌疑了，”方偉峰笑道。

端木清風搖頭道：“不如小友也來一出《曹賊》！”

方偉峰想了想，笑道：“那我就獻醜了。”

站在端木清風身後的青年去給戲班的老闆打了一個招呼，又遞了幾張rmb過去，很快戲台上的人就紛紛走下去，方偉峰走上台，清了清喉嚨開始唱起來：“東漢出了個白臉漢，三千鐵戈午門亂，亂漢室、稱奸雄……”

聽到方偉峰的嗓音，蘇菲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轉頭望向聽得津津有味的端木清風，溫和的笑道：“端木爺爺，其實我覺得他真的很不錯，真不考慮收他當入門弟子？”

“我就知道你這下丫頭沒這麽好心，又是跑到這裏來等我這老頭子又是送東西的，”端木清風說完望着台上的方偉峰，神态平靜的，道：“小丫頭，他真不适合做我老頭子的關門弟子，老頭子我闖蕩了大半身，形形色色的人也見過不少，要是六十年前，看到他我也會驚奇，甚至會不惜一切的收他成爲弟子，但是三十年後，這些心思都淡了，而且他對我的玄學也不會有興趣，誤人子弟這種事還是少做一點。”

“端木爺爺，你不是沒有找到徒弟麽？”蘇菲狡黠的笑了笑，道：“而且收了這麽一個徒弟您也不吃虧嘛！”

“你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端木清風搖頭笑道：“聽這段《曹賊》唱得如何？”

“我不太懂，”蘇菲搖搖頭一臉誠實，随即想了想還是笑道：“不過我覺得很好。”

“好一個白臉曹賊，”端木清風搖頭笑道：“狼有狼道，兔有兔路，如何想通？”

蘇菲一臉茫然。随即一臉不可思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