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倘若當時水靜庵之約,來的不是慕容青峰,而是大哥,那麽事情會不會就完全不同了呢?
白夕羽沒有推開他,靜靜倚在他懷中,藏在心中多日的秘密,終于可以向人傾吐,她松了一口氣。
或許,羽弟就不會愛上慕容青峰,那麽他和羽弟之間,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歸海流風心疼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情不自禁地一把将她拉入懷裏:“羽弟,都是大哥無能,沒有保護好你。如果那一日,水靜庵之約,我如期而至,或許,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白夕羽冷笑着,眼底精光爆射。
“我已經想到了對付他的方法,他不是想要羲皇琴嗎,我偏偏不讓他如意!等我集齊了七根琴弦,我就可以親手對付他,爲我家人報仇!”
歸海流風:“可是,他不但殺了你,還殺了你全家,這樣的人渣,我若不殺了他,豈不是讓他繼續禍害人間?”
“不,你不能去!”白夕羽堅決地按住他的劍,“眼下他已經是神音門的聖使,黨羽衆多,以你一人之力,很難殺了他。而且,他現在正在到處尋找羲皇琴,你貿然找上去,一定會引起他的懷疑,若是不能一擊斃命,你的處境就會很危險。”
歸海流風舉起手裏的劍,冰冷的語氣道:“我要去殺了慕容青峰!”
白夕羽立馬追趕上去阻攔:“大哥,你要去做什麽?”
抓着白夕羽的手,歸海流風的手腕顫抖起來,忽然轉身大踏步離去。
他明白了,他什麽都明白了。
歸海流風思索了下:“她說她有一位好朋友,受了慕容青峰的蒙騙,後來,後來……”
深深地歎息,白夕羽的眼底浮起一抹淡淡的哀傷:“大哥,你還記得紅葵姑娘在八音盛會上對慕容青峰的指責嗎?”
歸海流風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一把抓住白夕羽的手,問道:“羽弟,你老實跟我說,你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是不是也和慕容青峰有關?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麽?讓你變得面目全非?”
白夕羽打斷了他:“大哥,你也不要自責了。你心性善良,防得住小人又怎麽防得住身邊的僞君子呢?所以,我不怪你!說起來,我也要向你道歉,有好幾次,我都懷疑你和慕容青峰是不是一夥兒的,你們是不是聯合起來騙了我,不過,好在,大哥還是大哥,至少你沒有騙我……”
“原來是這樣,原來竟是這樣……”懊惱的情緒充斥着歸海流風的整個腦海,他悔不當初,“我真是蠢,居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我……”
她頓了頓,苦笑道:“慕容青峰真是厲害,他算計好了一切,更是将你我對他的情感,都算了進去。他利用了你對他的師兄弟之情,也利用了我對他的好感,将你我完全玩弄于他的股掌之間,這樣的男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白夕羽冷笑,一言點破:“他怎麽可能這麽好心?大哥,你不知道,那晚我回去後,在半路上遇見了他。他好像早就知道我會從那裏經過,提前就在等我,當時我一身的狼狽,看見他的時候,我内心還有些羞愧。可是他什麽也沒有追問,隻是很溫柔地脫下身上的外套,罩在我的身上,然後把我抱回了家。以前我對他的确很欣賞、很癡迷,但也僅僅隻是表面的癡迷而已,可正是因爲那一晚的事,才讓我真正愛上了他,願意爲他付出一切。”
“我以爲是我自己失控了,現在想來,一定是他在丹藥裏做了手腳,可是,他爲什麽要這麽做呢?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難道,他是真的想要成全我?”歸海流風越想越困惑。
說到這裏,歸海流風微紅着臉,眼神有意地回避,很是尴尬。
歸海流風點頭:“他不讓我告訴你這件事,我以爲他是想把這個功勞讓給我,好讓你對我産生好感,可是我沒有想到,原來這根本就是他的陰謀!難怪,難怪那日你煉化鹿仙丹的時候,我會感覺渾身異樣,然後,然後對你做出了那樣禽獸的事……”
這一次,換白夕羽吃驚了:“是他?”
“我一直覺得你心裏可能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沒想到竟然會是他……”忽然想到什麽,歸海流風歉意地說道,“羽弟,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向你坦白,其實……那顆鹿仙丹并不是我的,是師兄要我送給你的。”
歸海流風心頭的震驚一輪蓋過一輪,握着劍的手,顫抖着,手背青筋暴突。
“他何止騙了你這些?”白夕羽譏諷地嗤笑,“我一直以爲,那日在水靜庵和他相遇,是上天的安排。哪裏會想到,他其實是代替大哥來向我報信的,而他明知道我等的人是大哥你,他卻什麽也沒有說,就那麽設下圈套,引我入套。可笑我居然相信了他,還對他付出了真心,如此癡迷……”
歸海流風震驚,身子微微搖晃:“師兄明明告訴我,他沒有見到你,他爲什麽要騙我?”
白夕羽輕笑了聲,點點頭。
說到這裏,他忽然明白了什麽,不可思議地放大瞳孔:“你的意思是,那天,我師兄去了水靜庵,也見到了你?”
歸海流風:“當然記得!隻是那一次,我臨時接到師命,派我去執行任務,我沒法赴約,所以特意拜托師兄……”
白夕羽:“大哥,你還記得那一年的冬天,你約我在水靜庵見面嗎?”
歸海流風臉色驟變:“那是什麽意思?”
她故意重咬“紅線”二字,語氣說不出的苦澀和諷刺。
白夕羽苦笑:“說起來,我和慕容青峰相識,還是大哥你牽的紅線。”
歸海流風沉吟片刻,道:“你和我師兄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又怎麽會認識她呢?”
白夕羽看了他一眼,率先開口道:“大哥,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就問吧。”
終于隻剩下白夕羽和歸海流風二人單獨相處,歸海流風一直默默地注視着白夕羽,心裏有太多的疑問,想要弄清楚。
“餓死我了!你們先坐會兒,我去找點吃的。”紅葵起身離開。
白夕羽三人選了一處臨河的空地,暫時歇息。
因近日裏渡河的人很多,客棧天天爆滿,沒有房間的客人隻好在客棧的四周圍露營野宿,聽說是因爲六大宗門的比武大會将近,除了各大門派的高手要前往七仙門,還有很多愛湊熱鬧的高手,也趕去觀賽。
客棧不大,聽說将近黃昏的時候,就已經客滿。
想要通往對岸,都必須坐渡船,而此時天色已晚,想要坐渡船,必須等到明天一早。
一行三人馬不停歇地趕路,天黑之時,來到一家渡河邊的客棧。
剛想解釋,忽然從山上傳來巨大動靜,白夕羽立馬神色一整:“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走吧!”
白夕羽:“其實,我……”
紅葵清亮的目光微微閃動,頗有些感動:“如果不是因爲你這張臉,我真懷疑,你是不是阿羽轉世了。”
白夕羽拉起她的手,眼神真摯地看着她:“紅葵,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我在這裏的家,也就是你的家。”
紅葵定了定神,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如果我不跟着他,我還能去哪兒呢?這些日子,我所思所想的,都是爲阿羽報仇,莫名其妙就來到了雲川大陸,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我還能去哪裏呢?”
白夕羽卻冷哼:“倘若他真的有所顧忌,你朋友一家人也不會全部死在他的手裏了。”
“不會的!我已經對外公開宣布過,如果我發生什麽意外,一定是慕容青峰幹的,到時候紅家和其他家族都會聯起手來對付慕容青峰,我想,他應該還不至于和這麽多的家族爲敵。”紅葵說道。
白夕羽:“你盯着他,有什麽用呢?更何況,現在他不但輸了比賽,還沒有找到琴,他一定會氣急敗壞,說不定到時候會找你撒氣!紅葵,千萬不要小看慕容青峰的實力,他一旦狠辣起來,什麽都會不管不顧!”
紅葵卻停下來:“慢着,我爲什麽要跟着你們跑?我可是來盯着慕容青峰的,他還在山上,我也得留在山上。”
“我們也走吧。”白夕羽道。
音雪:“二位放心,那我先走了。”
歸海流風的話提醒了白夕羽,也跟着說道:“也請幫我通知下鳳少,另外,慕容青峰不在,看護玉淩子的人一定不多,如果有機會,把他也帶往七仙門,我還需要從他口中得知其他琴弦的下落。”
音雪正欲離開,歸海流風出聲道:“音雪姑娘,請你轉告舍妹一聲,讓她趕來七仙門與我會合。”
“羽弟?”紅葵反複默念着這兩個字,目露疑色。
“大哥,我沒事的,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白夕羽及時地轉移話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盡快逃離慕容青峰的追趕,其他事,以後再說。”
“蠱蟲?”歸海流風緊張地看向白夕羽,“羽弟,你體内有蠱蟲?”
見她已經打定了主意,音雪點點頭道:“此次多虧了白小姐和歸海公子出手相助,公子才能度過難關,我現在就回去禀報公子,讓公子盡快趕去七仙門,與白小姐彙合,也好及時爲白小姐催眠體内的蠱蟲。”
更何況,驚鴻在七仙門。
白夕羽想了想:“我暫時還不能回南楚國,眼下,最安全的地方,也隻有七仙門了。七仙門近日就要舉辦六大宗門之間的比武,慕容青峰就算再嚣張,也不敢輕易在七仙門搗亂,更何況……”
音雪:“白小姐,這條小路很少有人知道,應該會很安全。隻是,不知道你們打算去往哪裏?”
而此時,白夕羽、歸海流風、紅葵、音雪四人正馬不停蹄地朝山下趕路,白夕羽知道,無論她如何極力地掩飾,最終還是無法逃脫慕容青峰的懷疑,所以,她必須逃!
他查看着屍首以及咽喉上的劍痕,周身的氣息愈來愈恐怖:“歸、海、流、風……”
兩眼猛然一眯,忽然從空氣中傳來血腥味,他回頭看去,發現他的“影子”倒在了草叢裏,咽喉被人一劍割破。
來到崖邊,發現這裏空曠寂寥,卻不見一個人影。
慕容青峰臉色微變:“不好!”他加快速度追趕。
忽然,琴聲停止了。
“羲皇琴,我終于就要得到你了。”慕容青峰飛馳的側臉上閃耀着勢在必得的光。
他一直相信,人會毀滅,但羲皇琴永遠都不會毀滅……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心心念念的羲皇琴終于重現人世了!
慕容青峰快步奔向琴聲來源處,迫切想要知道,彈琴的人究竟是誰!從琴聲聽來,彈琴之人隻用了兩根琴弦的音色,不斷地反複,難道說,對方已經得到兩根羲皇琴的琴弦?
他轉頭環顧一圈,發現音雪不見了,眉頭微微一皺,恍然間明白了什麽,會心一笑,并沒有太過驚訝。隻是,看到慕容青峰突然朝着那方向疾奔而去,他暗覺不妙。
玉天清也聽到了那琴聲,清湛的眼睛裏迸射出了久旱逢甘霖的光芒,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剛剛那琴聲分明是在幫他,可爲什麽幫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