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邪察覺到她的異樣,好奇問道:“你爲什麽對這位聖使這麽感興趣?你認識他?”
白夕羽凝眉陷入沉思。
鳳無邪又說道:“另外,聽說此次神音門舉辦八音盛會,也是他最先提議的。”
想到這個可能性,白夕羽又對聖使就是慕容青峰的身份确認了幾分,因爲羲皇琴一直是慕容青峰夢寐以求的東西,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點關于羲皇琴的消息。
白夕羽想的卻是别的:“他爲什麽要找玉淩子,難道……”難道他也在找羲皇琴的琴弦?
這一次,換鳳無邪吃驚了:“玉淩子在你府上?他可是神音門顯宗一派的大人物,在神音門威望極高,居然就在你的府上?”
白夕羽點頭:“他現在就在白府。”
鳳無邪:“怎麽?你認識他?”
“玉淩子?!”白夕羽吃驚。
鳳無邪:“玉淩子。”
白夕羽:“誰?”
鳳無邪:“據我手下彙報,這位聖使大人非常神秘,幾乎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底細,但神音門的人都對他十分敬畏,敬他如神明。不過,從樂仙居的下人處打聽到,似乎有人聽到聖使和花隐娘的對話片段,其中隐約提到了一個人。”
“鳳少,沒有查到他此行來臨淵城的目的嗎?”
不,她絕對不會看錯的,他一定就是慕容青峰!
可如果不是他,那麽他的聲音,還有他的手,又怎麽會如此相似呢?
難道說,她昨天在樂仙居看到的那個人根本不是慕容青峰?
所有這些信息,強烈沖擊着白夕羽的大腦,讓她産生了混沌的錯覺。
半個月前,她還不是白夕羽,她和慕容青峰也還沒有決裂,可信息裏顯示,那位聖使大人是在半個月前進入神音門的,因他有出類拔萃的琴技和超凡的實力,再加上他神秘的背景來曆,竟然在極短暫的時間内,被衆人推舉爲神音門的聖使,是除了門主之外,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的至高地位!
“他半個月前就到了神音門?這怎麽可能?難道是我認錯了,根本不是他……”
白夕羽立刻接過浏覽,一目十行,她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鳳無邪将一張字條遞給白夕羽:“你要我幫你調查的信息,都在這裏了,你自己看吧。”
白夕羽醒來後,發現端木驚鴻已經離開了,很快有丫環來傳話,鳳無邪找上門來,白夕羽知道他一定是帶來了消息,立刻親自前往前廳接見。
馬蹄聲聲,喚醒了整個臨淵城,又是新的一天。
二人一前一後,奔馳在皇城的大街上,有暗暗較勁的意思。
端木驚鴻莞爾,也揮鞭策馬追趕。
白英臉色又是一變,鼻中重重冷哼一聲,揮鞭策馬而去。
端木驚鴻略微驚訝,卻不動聲色,一躍跨上馬背,來到白英身旁:“謝謝侯爺……不,嶽父大人!”
有手下爲端木驚鴻牽來一匹駿馬:“太子殿下,這是侯爺爲您準備的馬。”
一轉頭,看到端木驚鴻居然正大光明地從白府大門走出來,白英立刻沉下黑臉,憋着一股咬牙切齒的勁兒,冷哼着不說話。
話音落,立刻聽到有人說道:“侯爺,你是在等我嗎?”
“急什麽?再等等。”
“侯爺,早朝時間快到了。”手下提醒。
白府門外,白英騎在馬上,挂着兩隻熊貓眼,哈欠連連。
他溫柔一笑,合上門,轉身離去。
在她額上印下淺淺一吻,端木驚鴻理了理錦袍,推門而出,臨走前,他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一眼白夕羽,她恰好翻了個身,背對向他。
端木驚鴻低聲說:“阿羽,我要走了。”
鼻間盈滿她的發香。
轉頭,看向躺在他懷裏的白夕羽,她縮着身子,一動不動,自己她近來真的是太累了,居然可以在鑼鼓喧天中入睡,而且還睡得如此香甜。
端木驚鴻抿唇而笑,他和未來嶽父大人的這一回合,他完勝!
門外的鑼鼓聲已經消失不見。
端木驚鴻醒過來,已經是淩晨,早朝時間就快到了。
最機靈的非白慕非莫屬,一瞧父親這陣勢,他立刻就猜到了其中的端倪,未免自己夾在中間難做人,他腳底一抹油,遛了——
白雪梅、白雪晴、四夫人等人則恰恰相反,聽說侯爺是在白夕羽的院子裏敲鑼打鼓,憑借她們女人的直覺,認定一定是白夕羽做了什麽錯事,惹惱了侯爺,所以一整晚都在偷樂着,幸災樂禍。
老夫人年紀大了,尤其遭罪,但她心裏跟明鏡似的,兒子不是糊塗人,他這麽做,必然有他的原因,所以沒有遣人去打斷,隻多喝了幾碗安眠的茶才入睡。
同在白府的其他人,這一晚也睡得不安生。
有不少官員這一晚都是兩耳塞着棉花團入睡的。
好嘛,你是神武侯,你牛逼,我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白鶴大街上居住的官員和他們的女眷們叫苦連天,一開始他們還以爲出事了,是不是有敵軍進犯臨淵城,遣人去打聽之後,才知道是神武侯大半夜發神經,在自家院子裏敲鑼打鼓吹軍号。
這一夜,注定了不平靜。
倘若能夠集齊七根羲皇琴的琴弦,憑借羲皇琴逆天的威力,她相信一定可以逆天改命,徹底驅除體内的蠱蟲!
在這樣一個平靜又不平靜的夜裏,她感覺很幸福很滿足,也更激發了她想要求生的念頭!
唇畔牽起一抹幸福的淺笑,她以爲慕容青峰的出現,會給她帶來緻命的影響,将她重新拖入仇恨的深淵,可是她忽然發現,原來她的世界裏已經不僅僅隻有仇恨,端木驚鴻和父親給她的不計回報的愛,讓她心房裏暖暖的,充斥着的都是甜蜜的滋味。
白夕羽微微側首,看着端木驚鴻明顯潮紅未褪的側臉,這樣努力克制的他,反而讓她覺得很安心。因爲她知道,他想要給她最好的,在最好的時機、最好的氣氛下……
門外的鑼鼓和号聲更加嘹亮。
無聲地喘息。
他克制地粗喘着氣,翻身,牽住她的手,和她并躺在床上。
他的手帶着熱度,點燃她身體各處,卻在關鍵的部位,戛然而止。
白夕羽張嘴,剛要說些什麽,呼吸突然被掠奪,唇瓣上傳來熱烈的糾纏,她的心髒猛然漏跳一拍。
“你……”
事實上,端木驚鴻内心也很緊張,美人在懷,他不敢造次,但身體的自然反應,卻誘惑着他想要得到更多。
他的心跳聲比她還要快,還要劇烈。
撲通、撲通、撲通……
白夕羽撐着雙手,試圖起身,誰料他忽然一個翻身,将她壓在了身下,兩個人近距離地相貼着,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标準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阿羽,你這麽熱情,我怕自己會把持不住呢。”
不料端木驚鴻忽然手上用力,反将她拉着慣性倒向床榻,撲倒在他身上。白夕羽驚魂未定,一擡頭,就對上端木驚鴻笑得明媚得意的面孔。
白夕羽見狀,立馬上前拽他:“喂,你給我起來,不許睡這裏!”
“累了一整天,我今晚就在你這裏歇了。”
“管它是喜樂還是入陣曲,他吹打他的,我們聊我們的。”端木驚鴻一身的輕松惬意,絲毫沒有危機在身,随時可能變成待宰羔羊的自覺,邁步走到床邊,慵懶地伸展腰肢,随意地往床上躺了上去。
白夕羽翻眼:“我怎麽聽不出來是喜樂?倒像是磨刀霍霍的入陣曲……”
端木驚鴻好整以暇地倚在門邊,邪魅笑道:“嶽父大人是神兵營的統帥,在家裏操練兵馬,也很正常。而且,我覺得這樣挺好,聽起來倒像是洞房花燭夜的樂聲,說不定嶽父大人這是希望你我早日成婚呢!”
要知道白府所在的白鶴大街,居住的全部都是朝廷重臣,他這麽一鬧,整條街都要被驚醒了,明天一早不知有多少人會跑皇上那裏去參他一本呢。
“大晚上的,爹也不怕吵醒了鄰居,明天早朝時等着挨皇上的批?”
白夕羽立刻明白過來父親的用意,這分明是對端木驚鴻方才放火燒他火鳳凰的直接報複,她哭笑不得。
白夕羽和端木驚鴻詫異地對視,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細縫往外張望,隻見白英不知何時召集了一隊樂手,一個個拿着鑼鼓和軍号,在她的院子裏演奏起來。
這時,從門外傳來鼓樂聲,驚動了二人。鼓樂之聲越來越響亮,從開始的獨奏,慢慢演變成二重奏、四重奏、八重奏……不到片刻,院子裏鑼鼓喧天,号角陣陣,簡直比過節還要熱鬧。
白夕羽實在有些招架不住他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輕輕歎了口氣。
又被調戲了……
“阿羽,你太可愛了,哈哈哈哈……”端木驚鴻肆意地笑了起來,笑容燦爛勝似驕陽,令人目眩神迷。
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說着不正經的話,白夕羽又羞又惱:“信不信,我現在就喊我爹來揍你?”
端木驚鴻一本正經道:“男人的腰矜貴着呢,要是掐壞了,損失的可是你!”
同理,以白英的實力,他們二人方才的對話,必然也準确無誤地傳入了他的耳中,想到此,白夕羽兩頰發燙,不由地嗔怒,用力在端木驚鴻的腰間狠狠一掐,立刻讓他痛呼着退開。
白英功力渾厚,來去無聲無息,一般人很難察覺,也隻有端木驚鴻觀察敏銳,一心二用,才能洞察到他的存在。
白夕羽一愣,立刻推開了他,嬌羞地踹他腿:“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端木驚鴻繼續壞笑:“你現在才想到你爹?他已經在外面了,這會兒估計在琢磨着找什麽理由沖進來呢。”
“快松手!萬一我爹來了怎麽辦?”
白夕羽臉上一熱,心跳得厲害,試圖掙脫他的手。
端木驚鴻忽然壞壞一笑,摟緊她的腰肢道:“等我娶你!”
白夕羽蓦地睜開眼睛,疑惑看向他:“什麽?”
他傾身,在白夕羽的額頭印上淺淺的一吻:“阿羽,等我……”
端木驚鴻低頭,看向她泛着笑容卻無比平靜的臉龐,他知道,她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一天,連他自己也不相信,可是莫名的,他的心底湧起一股沖動,前所未有的沖動,或許,或許真的可以實現呢?
他深邃的星眸閃耀着憧憬,華彩無限,白夕羽的頭輕輕靠在他的肩頭,閉上雙目,聽着他美好的描述,不禁心生向往,卻一字不言。因爲她知道,這些對他們來說是那麽遙遠的事,幾乎不可能實現。既然不可能實現,那麽隻好一起做做夢了。
端木驚鴻幽幽一歎,伸手将她攬入懷中:“如果我不是太子,也不是七仙門掌教的徒弟,該多好!如果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我就可以每天從早到晚地守着你,陪你一起去看日出日落,到了夜裏,我們一起數星星,說着體己的話,然後生幾個像你我一樣可愛的孩子,再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數星星……”
手指輕輕抵住端木驚鴻的雙唇,白夕羽示意他不要再繼續說下去:“我明白的,你忙你的事,等參加完八音盛會,如果有可能,我會去觀看你比武,相信你一定能夠拔得頭籌。”
“你想跟他一起走?”端木驚鴻打斷,苦惱地鎖眉,“阿羽,我很想陪你一起去,但是父皇這裏暫時離不開我……還有,下個月,我必須回七仙門,代表七仙門出戰六大宗門之間的比武,我……”
白夕羽遲疑道:“不過,眼下他就要離開臨淵城,趕赴昆侖仙境參加八音盛會,所以,我想……”
“沒什麽?”端木驚鴻轉移話題,“如果他真的能夠幫你驅除蠱蟲,我一定重重答謝他!”
“你說什麽?”白夕羽。
“你對他無意,他卻未必對你無情……”端木驚鴻忍不住小聲嘀咕,想起那日見到的玉天清看白夕羽的眼神,他就心裏不舒服。
白夕羽愣了一愣,猜到他的心思,不由地好笑:“你想什麽呢?我和玉公子純粹是琴技的切磋,再說了,玉公子清心寡欲、無欲無求,倘若不是如此,他又怎麽可能彈奏出那樣空靈自然的琴聲?”
端木驚鴻隽秀的眉毛一皺,忽然捉起她的手,悶悶不樂道:“那你豈不是還要和他朝夕相處三個月?”
“可能,大概……三個月的時間吧。”白夕羽含糊說道。
她的話,半真半假,但合情合理,端木驚鴻輕輕點頭,信了六分:“大概需要多少時日呢?”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白夕羽知道沒那麽輕易蒙騙過關,于是順着他的話道:“你猜對了!玉公子琴技超群,會彈奏驅蠱的琴曲,我找他便是爲了請他幫我驅除蠱蟲。不過,驅蠱并沒那麽簡單,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以後我每隔三天都需要請他幫我彈一次琴,直到蠱蟲被徹底降服,引出體外爲止。”
端木驚鴻伸手撫摸白夕羽略顯蒼白的臉,幾分心疼:“哪裏好好的?自從移蠱之後,你的臉色就一直不對,我沒有問你,不代表我就視而不見。昨天你去找玉天清,是不是爲了你身上蠱蟲的事?他是不是有可以幫你驅除蠱蟲的辦法?”
深吸一口氣,她笑着說:“你想多了!移蠱是大事,對身體多少會有些傷害,不過,隻要好好調理,很快就沒事的。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白夕羽内心掙紮,她不想欺騙他,可是告訴他真相,除了讓他擔心和内疚,又能怎麽樣呢?
無比認真的神情,他深深地注視着白夕羽,不錯過她臉上任何的表情。
端木驚鴻拉着她,在桌邊坐下,忽然神色肅然地看着她,說道:“我問顧先生關于移蠱的事,他的話疑點重重,我問母後,她也支支吾吾語焉不詳,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打算告訴我真相,所以我隻好自己來搭脈。阿羽,你看着我,告訴我實話,移蠱之後,會不會對你的身體有傷害?不要對我說謊!”
白夕羽心裏一驚,立刻将手收回,故作鎮定:“你幹嘛?”
“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你就别管了。”端木驚鴻捉起她的玉手,拉着她進屋後,忽然把手搭在她手腕脈搏處,細細聽脈。
白夕羽哭笑不得:“你就不怕我爹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