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主擔憂地搖頭:“不行,這太冒險了!”
林振遠:“放他們離開,才是冒險!家主,兩權相害取其輕,如果不當機立斷,林家的基業就真的不保了。”
林家主還是猶豫不決,林振遠暗暗焦急。
白夕羽注意到了二人咬耳的過程,暗覺不妙,小聲對端木驚鴻道:“我們還是快走吧,遲則生變!”
端木驚鴻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四周,淺淺的鳳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看樣子,林家是要出動壓箱底的寶貝了。我們要是現在走了,豈不是太不給面子?”
白夕羽無語地翻眼,真不知道他是太過自信,還是太過狂傲了。
在端木驚鴻背上的玉淩子開口道:“丫頭,小事聽女人的,大事聽男人的!你的男人頭腦不錯,你還是聽他的吧!”
白夕羽嘴角微微一抽,臉上跟着一熱,沒好氣地瞪向玉淩子:“我和他說話,誰讓你偷聽的?”
玉淩子吃癟,長歎:“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聽到她沒有反駁“她的男人”一說,端木驚鴻薄唇妖娆地上揚,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白夕羽的頭:“相信我,沒事的!”
白夕羽熱着臉,回避他的眼神,轉而握起白洛羽的手,揉搓着,轉移注意力。
“姐姐,疼!”
直到白洛羽輕喚了聲,白夕羽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神,連忙放松了握手的力道。
端木驚鴻忽然腳下一個踉跄,連同他背上的玉淩子,險些栽倒在地。當他再次擡頭時,他的面色慘白,守護在他身後的兩條巨龍虛影也跟着消失了。
白夕羽緊張地上前扶住他:“驚鴻……”卻感覺到端木驚鴻在她手背處輕輕敲擊了兩下,像是在暗示什麽。
白夕羽忽然明白過來,他這是故意在示弱,想要引林家的人放大招。
雖然她不明白林家究竟藏了什麽大招,是否對他們有威脅性,但她無條件地選擇相信端木驚鴻,表面上裝出很緊張擔憂的樣子。
林振遠看到端木驚鴻身後的兩條巨龍虛影消失了,頓時大喜:“家主,你看,端木驚鴻他快支撐不住了,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再拖下去,恐怕就要驚動巡城的官兵了。”
端木顔過來插話道:“本王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絕對不能讓端木驚鴻活着離開這裏,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林家主終于不再猶豫了,用力點了點頭:“好,那我們就賭上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林家主一揮手,沒過多久,伴随着隆隆的巨響,從院子的入口,推進來一輛戰車。
說是戰車,也不盡然。
它的構造很特别,基本上是用七八種不同的兵器組合而成,有箭驽,有小型的投石機,有長矛,還有盾牌,最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戰車的最前端,有一隻類似炮筒的鋼管……
難道是……
白夕羽愕然地瞄向端木驚鴻,他卻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神情,鎮定自若。
端木顔乍一見到戰車,兩眼頓時放光:“本王怎麽忘記了,還有這無敵的寶貝?”舉目望向端木驚鴻,放聲大笑起來,笑聲無比的得意:“二哥,沒想到吧?你親手設計的無敵戰車,居然落在我的手中!你不是自诩你設計的戰車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嗎?現在,就讓你死在你自己親手設計的戰車之下,你也不算枉死一場了。”
“是你設計的戰車?”白夕羽驚訝地看向端木驚鴻。
端木驚鴻輕輕點頭:“沁陽城雖然易守難攻,但西秦國的軍隊不時前來騷擾挑釁,守城的将士必須時刻警醒,堤防敵軍來襲,久而久之,疲憊不堪。去年,你爹曾經向父皇提出過要征兵加強沁陽城守衛的事,但朝廷裏有些官員忌憚你爹權勢滔天,于是在父皇面前進獻讒言,誣蔑你爹擁兵自重,有謀反的念頭。父皇與你爹交情頗深,自然不會相信你爹要謀反,但人言可畏,衆口铄金,你爹手裏掌握着南楚國最精銳的軍隊,就算是父皇也不得不擔憂。有一次,父皇在與我通信中,講述了這件事,我便爲他出謀劃策,設計了一批戰車,希望可以通過武器裝備的提升來彌補人手的不足。父皇看了我設計的圖紙,立刻采納了我的建議,命工匠日夜打造戰車,最後打造出了第一批戰車,一共十八輛。”
“既然是給沁陽城的守軍打造的戰車,那怎麽會出現在林府呢?”白夕羽道。
端木驚鴻目視着林家主,後者的眼神有些閃躲,顯得心虛。
“今年年初,神兵營打造了一批戰車,一共是十八輛,運送到沁陽城的時候卻少了一輛,隻有十七輛。運送的軍官稱其中的一輛是在渡河的時候,不小心沉翻,落入江心,之後再也沒有找回來。從那時候開始,本太子就懷疑是有人半路調包,私自藏匿了戰車……”
端木驚鴻平靜地陳述着,林家主的臉色卻随着他的話語,陰晴不定。
“我一開始懷疑的是西秦國的奸細,因爲這批戰車本身就是用來對付西秦國軍隊的,西秦國想要通過奸細獲得戰車的樣版,尋找破解的方法,甚至依葫蘆畫瓢仿造戰車,這些都可以理解。爲此,我還特意派遣手下前往西秦國查探……足足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最終證實,西秦國的統帥容皇叔的确在想方設法獲取戰車的構造設計圖,但至今未得手。于是,我就将懷疑目标轉移到了臨淵城中,試想一下,在臨淵城内,誰迫切地想要得到戰車呢?”
端木驚鴻冷銳的目光忽然射向端木顔,後者渾身一震,随後又兀自強作鎮定。
端木顔辯解道:“單憑這些,你也不能斷定戰車就是我盜走的,不是還有三哥嗎?他的母妃是西秦國的長公主,他身上流淌着二分之一西秦國的血液,他比我更有盜取戰車的動機。”
“不錯!我一開始的确懷疑過他,但很快,我排除了這個可能性。”端木驚鴻有條不紊地繼續分析道,“首先,如果是端木景拿到了戰車,那麽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把戰車運送去西秦國,容皇叔得到了戰車,也就不必再花心思不斷派人去沁陽城偷盜戰車圖紙了。其次,端木景根本就沒有那個腦子,他頂多也就是個自以爲很聰明,其實滿腦子長草的草包!”
滿腦子長草的草包……
這個形容還真是貼切!
白夕羽忍不住抿嘴輕笑,端木景雖壞,卻不像端木顔那麽狠辣、歹毒,甚至他被自己的母妃賣了還不知道,還傻傻在替她數錢呢。
“他不像四弟你,擅長利用自己的優勢,不斷地娶女人進門,靠裙帶關系來擴充自己的勢力,我說的沒錯吧?”
端木驚鴻不緊不慢的陳述,卻像一根根的刺紮入端木顔的心口,端木顔雙目噴火。
端木驚鴻的話很紮人,卻也是事實,他不像端木驚鴻與生俱來就是那個欲戴上王冠的人,他也不像端木景有一個強大的母族背景,他的母妃盡管也出身不凡,但畢竟江湖是江湖,官場是官場,在皇族,大家隻重視你的血統是否高貴!
所以,他想要獲得尊重,獲得權勢,最好的辦法就是聯姻。
因爲,他有着一張自以爲能讓女人無法抗拒的臉,這便是他的優勢!
可這些不過是自己夜深人靜的時刻心裏默默想的事,現在被人赤果果地揭露出來,像是遮擋在他身上的最後一塊遮羞布被無情地扯掉了,他渾身打着寒顫,是憤怒,也是羞惱!
“端木驚鴻,就算你知道了這些又有什麽用?你有自信可以阻擋無敵戰車的威力嗎?”端木顔伸手向一旁的林家下屬,從他手裏接過一個火油彈,親手操縱着戰車,将火油彈裝入彈筒。
一系列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幹脆利落。
直到彈筒瞄準了端木驚鴻,端木顔才穩操勝券地重新笑了起來:“火油彈的威力,你自己是見識過的,但不知道射在你自己的身上,是什麽滋味呢?”
白夕羽眉心一緊,下意識地拉着白洛羽,挨近端木驚鴻的身邊。
她不知道火油彈的威力究竟有多大,但她相信端木驚鴻不會輕易将自己置于險地,他一定另有打算,就算是最壞的打算,她也會和他共同進退。
“呵呵呵呵……”端木驚鴻意外地笑了起來,眼波妖冶,閃動着神秘的暗芒,高深莫測,“你不會天真地以爲,我剛剛和你們說這麽多,隻是爲了和你們無聊地瞎扯吧?去看看外面吧,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一語點醒夢中人!
剛才所有人都在聽端木驚鴻講述無敵戰車的事,誰也沒有去注意外面的動靜,這會兒才覺得府外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不可能!你根本沒有機會通知外面的人!”端木顔不願意相信,但内心裏卻有些發顫和不安。
“你忘了,最先引開藏寶閣守衛的,還有我們的兩個人。”端木驚鴻好心提醒。
林家主聞言一震,怎麽把這兩個人給忘記了?
這時,有手下急匆匆來報:“家主,不好了!神武侯帶着上百号人馬闖進來了!”
又是一記重磅炸彈投下!
“神武侯?”林家主臉上血色全無。
端木顔操控戰車的手抖了一下,眼神閃爍不定,忽然下了決心般,精神一振,緊盯着端木驚鴻道:“不如我們再來賭上一把!到底是你的命硬,還是我的命硬!”
話落,端木顔啓動了戰車的機關,火油彈轟的一聲,破筒而出,瞄準了端木驚鴻的方向。
他這是要孤注一擲,最後一搏了!
若勝,便是新的天地。
若敗,便是成王敗寇!
眼看着火油彈朝端木驚鴻方向飛去,端木顔的眼眸中閃爍出瘋狂的光芒,在他眼裏,端木驚鴻、白夕羽等人幾乎已經是死人了。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一刻,變化陡生。
伴随着一聲巨龍的低吼,銀色的遊龍從端木驚鴻體内破體而出,龍尾輕甩,輕易地就将火油彈自半空中阻擋,并且反向甩了過去,目标直指端木顔等人所在的方向。
“啊——”
“救命啊——”
“快跑——”
一堆人四處逃散。
“轟——”
一聲驚天的巨響過後,火油彈在院子中央炸開了,整個院子的地面劇烈震蕩,如同地震。
仔細看時,發現院子中央被炸開了一個巨大的坑。
坑裏,死傷慘重。
離爆炸地點最近的人,被炸得四分五裂,稍近的人,要麽被炸飛了一條腿,要麽炸殘了一條胳膊,慘不忍睹!
白夕羽站在遠離爆炸心中的位置,也被火油彈的餘波震懾到,倒退了數步才站穩,臉頰上還火辣辣的。
“沒事吧?”端木驚鴻伸手扶住她,關切地詢問。
白夕羽:“我沒事。”
端木驚鴻淺淺一笑:“沒事就好!”
白夕羽想到方才的驚險,心有餘悸:“你剛才也太冒險了,萬一……”
“沒有萬一!”端木驚鴻正色道,“火油彈從發射到爆炸是需要時間的,還有,火油彈隻有在受到一定的撞擊力的情況下才會爆炸,所以,我有足夠的時間去改變它的發射軌迹。”
他伸手,溫柔地撫摸白夕羽的臉龐,星眸璀璨無雙:“阿羽,你記住!我或許會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但絕對不會拿你的性命去冒險。誰也不能傷害你,包括我自己,你明白嗎?”
白夕羽深深凝望着他,内心感動,然而就在這溫馨的時刻,一片凄慘的哀嚎聲打破了氛圍。
林家上下此刻哀嚎聲連成一片。
“爹!爹!你怎麽樣了?你醒醒啊!”
林雅琪懷抱着父親血淋淋的身軀,哭得梨花帶雨,隻見林家主左邊一半的身子被炸開了,他的左手、右腿,全部不翼而飛。
更令林雅琪悲傷的是,方才父親其實是可以逃脫的,但爲了保護她,在臨危的一刻,父親用盡全身的力氣,将她整個人遠遠地抛了出去,遠離了爆炸區域,而他自己則來不及逃跑,大半個身子被炸成了花。
“爹,爹——”
在林雅琪凄厲的哭喊聲中,另一個驚天動地的嘶喊聲将她的聲音蓋了過去。
在一堆人當中,林振遠抓着自己的兩條殘腿,面目痛苦猙獰到了極點,他膝蓋以下的兩條腿被炸得血肉模糊,此刻的他,怕是和玉淩子有的一拼!
玉淩子見狀,忍不住放聲大笑,笑得無比張狂。
“哈哈哈哈哈……小子,幹得漂亮!你算是幫我報了大仇了!我該怎麽感謝你呢?”
端木驚鴻皺了皺眉,眼前的這片狼藉景象并非他想要看到的,但是情勢所迫,他不得不爲。
“端木顔呢?”白夕羽四處張望,終于在一堆人當中找到了端木顔殘破的錦袍。
難道就這麽被炸死了?
白夕羽走過去,翻開壓在錦袍上面的人,因爲此處離爆炸點最近,所以沒有一個是肢體齊全的,白夕羽看着眼前血淋淋的畫面,強忍住欲嘔吐的惡心感。
撥開一個個的屍體,終于露出最底下穿着錦袍的男子的背影……
四肢完整!
腦袋仍在!
經過方才這麽恐怖的爆炸之後,居然還能保有全屍,白夕羽不得不佩服端木顔頑強的生命力。
她彎身,剛要去翻過端木顔的身子,察看他的情況,突然從左側襲來一陣風,一雙剛硬有力的鐵臂将她攬了過去,用力地抱住。
“小羽,小羽——”
白夕羽擡頭,對上白英急切慌張的神情,她的心底暖意流淌。
“爹,我沒事,你弄疼我了。”
白英這才松開她,将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個徹底,确定她真的沒事,他才松了口氣,腦門上還蒙着一層薄汗,可見他是多麽的急切。
方才那驚天的一聲轟響,他整個人就跟失了魂般,瘋狂地往裏沖,真怕自己晚來一步,他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女兒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緩過一陣後,白英突然厲聲高喝,“剛剛到底是誰發射的火油彈?讓老子揪出來,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
白夕羽哭笑不得,她總不能告訴父親,其實火油彈是端木驚鴻弄炸的吧?
“爹,火油彈是端木顔發射的?”
“又是這個臭小子!他在哪裏?快給老子滾出來!”白英的獅吼傳遍整個院子,原本就已經被火油彈吓破了膽的林家衆人,此刻都吓得渾身顫抖。
白英的手下沖進院子,幾乎沒有碰到什麽反抗,就将林家上上下下全部制住了。
“人呢?端木顔,給老子滾出來!”白英憤怒地厲吼着,震耳欲聾。
白夕羽的表情僵硬極了,扯了扯白英的衣袖:“爹,他在呢……就在你的腳下!”
白英低頭看去,隻見他一腳踩在了一具“屍體”上面,“屍體”穿着華麗的錦袍,分明是皇家的所屬品。
白英的嘴角狠狠抖動了幾下,剛才他見到女兒太過激動,哪裏還去管有沒有踩到人,此刻才發現自己踩在了端木顔的背上,他連忙把腳擡起,後退一步。
“怎麽不早說?”
“您也沒給我機會說啊。”
父女倆面面相觑。
這時,躺在地上的端木顔醒了過來,手指有活動的迹象。
父女倆退後一步,看着端木顔從地上灰頭土臉地爬起來,他眼神迷茫地看着四周圍,剛剛的爆炸将他炸蒙了。
幸運的是,有幾名手下挺身而出,紛紛用自己的身軀阻擋在了他的身前,炸得四分五裂,而他僥幸逃過一劫,居然安然無恙。
“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白夕羽歎息。
“你說什麽?”端木顔大聲沖她吼,他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根本聽不見她的話。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沖到了二人中間,對着端木顔痛斥:“爲什麽?爲什麽你不去死?爲什麽死的是我爹?”
林雅琪一把揪住端木顔的衣襟,赤紅着雙目,沖他吼:“都是因爲你,都是你害的!你還我爹來,你還我的家人!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林雅琪一拳一拳,擊打在端木顔的胸口發洩。
端木顔耳中的嗡鳴聲逐漸消失了,聽着林雅琪的控訴,以及擊打在胸口的拳頭,他才恍然清醒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麽。
環顧着四周圍,林家人的慘狀,端木顔渾身顫抖起來,心虛:“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句你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讓我爹和我的家人複活嗎?”林雅琪停下手,怒目圓睜,“你太自私了!爲了你的宏圖大業,你利用了我們林家,現在又将我們林家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從今天開始,我們再也不會幫你了,你就是我們林家的仇敵——”
林雅琪拔出腰間的佩劍,作勢就要砍向端木顔,白英上前一步,攔阻了林雅琪:“林小姐,靖親王是皇族,就算有罪,也要交給皇上來處置。老夫理解你的心情,你還是趕緊替你父親收屍,處理後事吧。”
提到父親,林雅琪的心再次悲痛到難以複加,手中的劍松開了,落了地。
“爹——”
“王爺,你意圖謀害太子殿下,結果連累林家死傷慘重,請你跟我回宮,聽候皇上發落吧。”白英對端木顔道。
“我看,還要加上兩條:第一條,聯合林家盜竊朝廷的戰車,第二條,私吞朝廷赈災糧……”白夕羽補充道。
端木顔滿目的慌張,忽然向端木驚鴻方向撲去,白夕羽以爲他要偷襲端木驚鴻,不由地驚叫:“驚鴻,小心——”
此時,端木驚鴻已将玉淩子轉交給手下,見端木顔突然沖向他,他沒有慌亂,相反,無比鎮定。
因爲,他知道端木顔想要幹什麽。
端木顔撲通一聲跪倒在端木驚鴻面前,擡頭凝望着他,乞求:“二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端木驚鴻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卻不爲所動:“四弟,這樣的話,你以爲我還會信你嗎?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今日若是放過你,難保他日你還會繼續謀害于我,我憑什麽要給自己留一個後患?”
“不是的,不是的!”端木顔慌亂地搖頭,試圖尋找到能夠說服他的籌碼,顧盼間,忽然看到了白夕羽,他靈光一閃,指着白夕羽道,“她、她!二哥,你不是喜歡她嗎?我把她給你!我把她送給你!求你放我一馬,好嗎?二哥,求你了!”
一刹那,端木驚鴻的深眸電閃雷鳴,劃過一道犀利的電光,他一把揪住端木顔的衣領,對着他的臉就是重重的兩拳!
“端木顔,你真是個混蛋!我告訴你,阿羽不是物件,是你想送就能送的!她是個人,是有思想有感情的人!”端木驚鴻松手,一把将他用力推開,冷傲的目光瞪視着他,“還有,她本來就不屬于你!我想要她,我會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你沒有資格來決定她的未來!你懂嗎?”
端木顔摔倒在地,無以反駁。
白夕羽聽着端木驚鴻的話,心潮澎湃,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白英卻蹙起了眉頭,一言不發。
……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第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照亮了整個皇宮,金壁輝煌。
端木驚鴻、白夕羽、白洛羽、白英和端木顔一行人順着青石闆鋪成的宮道,走進宮門。
來往的宮女、太監和侍衛紛紛行禮讓路,像往常一樣,當太子和親王經過身邊時,宮女們總會偷偷地擡眼打量,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他們的親睐,飛上枝頭變鳳凰。
但今日不同的是,當她們擡頭偷瞄靖親王時,卻發現他一身的狼狽,不但錦袍破了,靴子髒亂,臉頰上還有淤痕,不由地暗暗吃驚。
而一行人進宮的消息,也很快傳到了李貴妃的耳朵裏。
“你是說小公子找到了?和顔兒一起進了宮?”李貴妃聞言大喜,她盼了那麽久的機會,終于來臨了,“等顔兒接掌了神兵營,從此以後看還有誰敢小觑我們母子?”
可憐她此刻還在做着美夢,卻不知小公子是進宮來了,卻不是跟着端木顔來的。
在一旁伺候的宮女見她心情好,便逢迎拍馬:“誰敢小觑娘娘和王爺啊?眼下姬貴妃謀害皇上不成,逃離了皇宮,後宮之内,除了皇後娘娘,誰能搶過娘娘您的風頭?”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宮女的話,落入李貴妃的耳中,很受用。
“皇後?她和那顧先生眉來眼去的,以爲我看不出來?哼,她早晚也是要離開的,本宮隻要堅守在這後宮,後宮之主的位置也早晚是本宮的!”
宮女連連附和:“那是,那是,娘娘才是母儀天下的女子典範!”
李貴妃好心情地笑笑:“好了,别耍貧嘴了,快随本宮去長壽宮。”
……
離長壽宮越來越近,端木顔一臉死灰,他知道自己這一次在劫難逃,死定了!
白夕羽瞄着他的神色,忽然喊住了他:“等一下!爹、驚鴻,你們和洛羽先走,我想單獨找他聊聊。”
端木顔、端木驚鴻和白英三人齊齊驚訝,不知她是何用意。
端木驚鴻走近她,悄聲問:“怎麽了?”
白夕羽笑笑道:“沒什麽,他很快就要完了,作爲夫妻,想送他幾句話。”
端木驚鴻遲疑片刻,點了點頭:“那你小心點。”
在白夕羽的引領下,二人來到一處花園停下,白夕羽背對着他,久久沒有開口說話,端木顔注視着她的背影,心下忐忑。
他犯了這麽多的錯誤,樁樁都有把柄握在端木驚鴻的手中,他必死無疑。此時此刻,白夕羽單獨找他談話,究竟是何用意?
“你找我來,到底什麽事?”
白夕羽思索片刻,回頭看向他:“給你指一條生路!”
端木顔露出驚愕狀。
……
長壽宮。
經過一晚上的休息,端木崇的神色明顯恢複了許多,皇後在他身邊伺候着,遞茶送水。
端木崇握着洛羽的手,一臉溫柔慈祥:“小公子,讓你受驚了。”
白洛羽微笑着搖頭:“皇上爺爺,我沒事,有姐姐和驚鴻師兄保護我,我什麽也不怕。”
“姐姐?哪位姐姐?”端木崇好奇問。
白洛羽天真無邪道:“就是仙女姐姐啊!”
端木驚鴻出聲,替他解釋道:“父皇,他說的姐姐,就是神武侯府的七小姐,白夕羽。”
“白英家的老七?那不是老四的王妃嗎?”端木崇張望了下,疑惑道,“老四呢,他怎麽沒跟你們一道過來?他平日裏最喜歡向孤邀功,這一次他的王妃立了大功,他居然沒有第一時間來請賞,真是奇了。”
話音方落,太監就進來禀報:“皇上,靖親王和靖親王妃求見。”
端木崇輕笑了起來:“說曹操曹操到,真是不經念叨,才剛說完二人,二人就來了。快請進來吧!”
太監轉身離去,端木崇慈愛地摸摸白洛羽的腦袋:“小公子,你知道嗎?孤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你和你驚鴻師兄小的時候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所以孤看着你就覺得特别的親切。”
“驚鴻師兄小的時候,是不是武功就特别厲害了?”
“那時候,他可不喜歡習武,他更喜歡搗鼓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孤很少見他練武,但他的武藝還是進步很快,這也是孤爲他驕傲的地方。”
“驚鴻師兄好厲害啊!”
看着端木崇和白洛羽一老一少的對話,端木驚鴻忽然有些心酸,回想起小的時候,父皇也經常和他這樣促膝長談,但那時候的父皇意氣奮發、精神抖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英雄遲暮、力不從心。
轉眼間,白夕羽和端木顔二人邁步走進宮殿,來到端木崇跟前,齊齊作揖拜見。
端木崇擡手,示意二人免禮,他仔細地打量白夕羽,而白夕羽也毫不避諱地回視過去,從容地接受他的打量。
端木崇的眼底掠過一絲欣賞,頻頻點頭:“王妃,孤有很久沒見過你了吧?怎麽感覺你和以前判若兩人了?”
白夕羽輕輕一笑,從容應對:“人總是要學着成長的,倘若總是原地踏步,又怎麽應對世間這麽多的變化呢?”
端木崇有片刻的愣神,旋即露出欣賞的笑容:“說的好!不愧是白英的女兒,見識就是不同!白英,你生了一個好女兒啊!”
白英上前一步,施禮道:“多謝皇上誇贊!皇上,臣有要事禀奏。”
端木崇:“什麽事?”
白英:“今早,微臣接到太子手下的求救,稱太子殿下身陷險境,請求微臣立刻趕往營救。”
“什麽?皇城腳下,竟然有人敢對太子不利?”端木崇很吃驚,“誰?到底是誰要謀害太子?”
白英:“是林家!”
端木崇:“林家?他們怎麽敢?”
白英瞄了一眼端木顔,冷笑一聲,道:“他們怎麽不敢?等微臣來到林府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爆炸聲,整個臨淵城的地面都震了三震。微臣大驚,連忙沖進府去查看,幸好,太子殿下和小女都安然無恙,可林家的人卻是死傷大半,慘不忍睹。”
“爆炸聲?”端木崇回憶,“孤在睡夢中好像也有感覺到,不過,好端端的,怎麽會有爆炸聲,林家的人爲什麽會死傷大半,還有,驚鴻和王妃又怎麽會出現在林府?孤真是越來越糊塗了。”
端木驚鴻出聲道:“父皇,還是由兒臣來說吧。事情要從四弟自稱找到小公子,要向父皇您邀功開始說起。”
端木顔聞言,雙肩顫了下,暗覺不妙。
端木驚鴻瞥他一眼,繼續道:“事實上,在獅子林,真正救下小公子的人,不是四弟,而是王妃。王妃在救下小公子之後,自己掉下了深淵,您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問小公子,兒臣說的是否屬實。”
白洛羽連連點頭:“皇上爺爺,是姐姐救的我,當時我被一朵妖花抓住,差一點被它吞食,是姐姐把我救了,自己卻掉了下去。後來……”
他指向端木顔:“後來是他将我強行帶走的,還把我交給一個很兇的嬷嬷,把我看押起來,不讓我出去,也不讓我随意走動。再後來,他們又把我送進了地牢,地牢裏面又濕又冷……”
端木崇面露驚愕:“什麽?顔兒,這是真的嗎?”
端木顔無以辯駁,支支吾吾:“父皇,兒臣、兒臣……”
端木驚鴻繼續說道:“兒臣一直在尋找小公子的下落,但萬萬不會想到,他居然被關在了林府的地牢裏。這還要多虧了四弟親自帶路,我才能找對地方。不過,無獨有偶,在夜探林府的過程中,兒臣還發現了兩件大秘密!”
從懷裏掏出一張封條,遞給端木崇:“父皇請看,這是三個月前父皇派往邊城購買赈災糧的銀兩上面貼的封條,一共有十八口箱子,全部都藏在了林家的秘道裏!”
端木崇拿着封條的手不住顫抖,忽然用力丢向端木顔,砸在他的臉上:“你自己說!到底怎麽回事?”
端木顔立刻伏地認罪:“父皇息怒!兒臣一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幹出這樣糊塗的事來,兒臣知錯了,求父皇饒命!”
端木驚鴻冷笑一聲,鄙夷道:“你幹的糊塗事,何止這一件?”
端木顔當即渾身一震,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了。
“父皇,您還記得,今年年初,我爲神兵營親手設計的那十八輛戰車嗎?”端木驚鴻道。
端木崇點點頭,回憶道:“當時運送戰車的人回來禀報說,在渡江的時候,船底漏水,一輛戰車不小心沉入江底,後來找人去江心打撈,卻怎麽也打撈不到。”
“那輛戰車根本不在江心,自然是打撈不到的。”端木驚鴻道。
端木崇若有所悟,露出一絲怒意:“你的意思是,戰車沉江并不是突發意外,而是人爲的,有預謀的?”
“不錯!有人早就打了戰車的主意,事先在船上動了手腳,然後在江心動手,将整輛戰車移花接木,盜走了。我說的沒錯吧,四弟?”端木驚鴻的話,讓端木顔打了個激靈,眼神閃爍不定,想要辯解,但卻發現此刻他的言語是如此的蒼白,他辯無可辯。
“畜生!咳咳,咳咳……”端木崇氣得咳嗽起來,捂着胸口,喘氣連連。
“皇上!”皇後上前,一下一下撫着他的胸口,爲他順氣。
端木驚鴻擔憂地看着父皇,停頓片刻,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四弟聯合林家的高手,盜走了戰車,随後将戰車藏在了林府,意圖不軌。今日,我與王妃夜探林府,發現了他們的秘密,他們便要殺人滅口,放火燒死我們。好在我們命大,逃過一劫,結果他們狗急跳牆,竟搬出戰車來對付我們!不料,他們不但沒有傷到我們分毫,反而自食惡果,丢了林家十幾多條人命,林家主也命喪黃泉!這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端木崇一手握住茶杯,手微微顫抖着,強行克制自己的情緒:“老四,你還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端木顔面如死灰,低垂着的頭顱,終是搖了搖。
“啪!”
端木崇一把将茶杯丢甩了出去,碎了一地,怒不可遏:“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麽可說的了。條條罪狀,皆是死罪。就算你是孤的兒子,孤也不能再姑息你!你……”
話未說完,太監再次進來禀報:“皇上,李貴妃娘娘前來觐見。”
“她來幹什麽?”端木崇惱怒地皺了皺眉頭,“且聽她要說些什麽……讓她進來吧!”
沒多久,李貴妃蓮步走了進來,看到兒子跪在地上,而茶杯碎了一地,她忽然覺得不妙,眼前的景象,哪裏是她想象中的來領賞的樣子啊?她上前,小心翼翼地施禮。
“臣妾拜見皇上、皇後。”
端木崇不說話,隻冷漠地看着她,倒是皇後說了句:“妹妹多禮了。”
李貴妃看端木崇遲遲不說話,便尴尬地自行起身,擡頭看一眼白洛羽,試探地走上前:“小公子,你可算平安回來了。大家爲了找你,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她伸手,試圖去撫摸白洛羽的臉龐,不料白洛羽受驚一般躲開了,快步跑向白夕羽,躲到了她的身後。
“姐姐,我怕!”
“不用怕,有姐姐在,沒人敢動你!”
李貴妃的手就那麽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李貴妃,你有什麽事嗎?”端木崇終于開口,目含厭惡和鄙夷。
李貴妃左顧右盼,摸不準現在究竟是什麽狀況,隻好試探地說道:“皇上,既然小公子已經找到了,皆大歡喜,先前您允諾的那個承諾,是否也可以兌現了?”
一瞬間,四周圍的氣氛降至冰點。
李貴妃不明所以地打了個冷戰,扭頭,看到端木顔在沖她使眼色,李貴妃一時沒能領會過來。
“那李貴妃想要孤怎麽兌現承諾呢?”端木崇強壓着怒氣,陰恻恻的語氣道。
李貴妃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悅,說道:“就按先前說的,隻要顔兒将小公子平安帶回到皇上您面前,您就給他神兵營一半的兵權!”
“一半的兵權?太少了吧?”端木崇故作輕描淡寫。
李貴妃心底雀躍,大着膽子道:“如果皇上對顔兒足夠信任,把整個神兵營交給顔兒也未嘗不可!年輕人嘛,就應當多曆練曆練,是吧,神武侯?”
她居然還沖白英投去一個挑釁的得意眼神,仿佛一切都已經勝券在握。
“整個神兵營哪裏夠啊?依孤看,孤應該把皇位讓給你的兒子,才能讓你滿足吧?”
李貴妃嘴角的笑猛然刹住,蓦地擡頭看向端木崇,對上他陰沉無比的臉,她手心發涼,腳下踉跄了兩下。
腦海中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她要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