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晴心中一喜,立馬手指向白夕羽:“是她!是她弄斷了琴弦!”
早就聽聞飛琴閣的修琴師愛琴如癡,很受人尊敬,卻脾氣古怪,直來直往,就算是天皇老子站在他面前,他也絲毫不給面子。此刻看他如此惱怒,可想而知,白夕羽一定是要遭殃了。
“你?”秦冰死死地瞪着白夕羽,兩眼冒出熊熊火焰,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将她撕成碎片。然而,就在所有人以爲他要撲上去的時候,他不負衆望,的确是撲上去了,卻沒有要将白夕羽撕成碎片的意思,反而是緊緊拽住她的手臂,表情都不帶過渡的,從盛怒轉爲苦苦哀求狀:“明明已經修好了,怎麽會斷了呢?我到底哪裏出錯了?求你了,快告訴我吧……”
白雪晴當場傻眼,她還以爲會見到激烈厮殺的一幕,沒想到劇情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
白夕羽嘴角抖了抖,一陣錯愕,這老頭變臉比變天還快,真是讓人難以捉摸啊!
“琴弦的斷口在右端三分之一的位置,從斷裂的絲弦來看,新接的蠶絲至少有一指長,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有新接上去的痕迹。大師,您的技藝已然超凡脫俗,出神入化了。”白夕羽客氣說道。
本想安慰老者一番,誰料老者不但沒有一絲高興,反而又成了一臉怒容,沖她吼道:“你是在嘲笑老夫嗎?琴弦都斷了,還談什麽技藝出神入化?”
白夕羽向後縮了縮脖子,避開他撲面而來的口水偷襲,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請您繼續聽我說完!彩鳳流光琴的琴弦乃是用最堅韌的天蠶絲制成,而這種天蠶絲非常難得,您新接上去的雖然也是天蠶絲,但此天蠶絲非彼天蠶絲……”
“此天蠶絲非彼天蠶絲?這是什麽意思?我明明用的是最好的天蠶絲,和原來琴弦的材質一模一樣!”秦冰突然又變臉,一副好奇寶寶的求知态,眼巴巴地看着她,眼神十分專注。
被一個老男人用這樣的眼神近距離地注視着,白夕羽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向後退了一步,繼續說道:“雖然都是最上等的天蠶絲,但天蠶絲與天蠶絲之間也是有差别的。據古書記載,在極南之地,有一種天蠶,是用千年桑樹的葉子喂養而成,每隔一百年才吐一次絲,它吐出來的絲非常堅韌,甚至要超過最堅韌的鋼,不是一般天蠶所吐的絲可比。但它有一個很大的弱點,一旦遇到火,就極易燃燒,一點即燃。我想,原來的琴弦之所以斷,應該不是刀劍所爲,也不是人爲,而是因爲火吧……”
白夕羽侃侃而談,沒有留意到,當她提到火的時候,端木驚鴻的俊顔上一閃而過的痛楚。
十三公主毫不掩飾地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的?沒錯,彩鳳流光琴的琴弦就是因爲十年前的一場大火才被燒壞的!這些年太子哥哥到處找人修複琴弦,可是都沒有成功。本以爲秦冰大師找到了天蠶絲,終于可以修複琴弦,沒想到……”
白雪晴心裏咯噔一下,十分詫異,白夕羽她怎麽會懂這麽多呢,她究竟是真的知道,還是純粹在瞎編?
秦冰聽着白夕羽的描述,眼底熾熱的光芒越來越盛,像是看到了初戀情人般,兩頰紅潤,兩眼放着光:“你看的是哪本古書,能不能借老夫閱覽一下?就看一眼,一定會還的!”
白夕羽自然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在宮家的藏書裏看到的,露出爲難之色:“這本古書是我很小的時候在一個廟子裏看到的,時間隔得太久,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那本古書的書名是什麽?”秦冰孜孜不倦地追問。
白夕羽搖頭:“我記不清了。”
“那你總該記得是在哪個廟子裏吧?”秦冰不肯放棄。
白夕羽努力在腦海中搜索信息:“好像是……好像是……”
還沒等她說完,白雪晴迫不及待地打斷:“秦大師,您不要聽她信口雌黃!我是她的妹妹,她從小到大去過哪些廟子,我一清二楚。我可以作證,她根本沒有看過什麽古書,而且衆所周知,她是神武侯府的廢物七小姐,一個廢物,能懂什麽?不過是爲了給自己開脫,才胡編亂造的借口!”
轉頭又對十三公主說道:“公主殿下,您心思聰慧,博覽群書,您有聽說過這些嗎?如果連您都沒有聽說過,她白夕羽一個足不出戶的廢物,怎麽可能懂這些?”
十三公主經她一吹捧一鼓動,也覺得有道理,連她都不知道的東西,一個廢物卻知道,這讓她的臉怎麽挂得住?
“雪晴說得有道理!她說話吞吞吐吐的,一看就很可疑。吃千年桑葉的天蠶,一百年才吐一次絲,這也太玄乎了……反正我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們!我隻想證明,琴弦不是我弄斷的!”白夕羽轉頭,看向端木驚鴻,“太子殿下,能否請你幫個小忙?”
端木驚鴻優雅地擡了擡眉毛,疑惑地看着她。
“你看一下我的雙手,有沒有什麽異常?”
白夕羽将雙手展開,置于端木驚鴻眼前,五根蔥白的手指,宛如玉雕,膚若凝脂,讓人忍不住想要撫摸。
端木驚鴻看看手,再看看她,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他隐隐覺得事情會很有趣。
“你再靠近一點,仔細看看。”白夕羽道。
白雪晴看着太子殿下離白夕羽越來越近,眼中的妒火燃燒。
這個廢物,太不要臉了!分明是在勾引太子殿下!
白夕羽很快收回手,又說道:“請你再仔細看一下秦冰大師的手,看看我們的手,有什麽不同。”
十三公主早看她礙眼了,忍不住插話:“當然不同啦!秦冰大師的手是用來制琴修琴的,那可是一雙藝術家的手,你的手頂多也就是繡繡花、拿拿筷子……怎麽跟人家秦冰大師相提并論?”
白夕羽并沒有在意十三公主的奚落和嘲諷,反而抓着十三公主的話柄,繼續說道:“十三公主說的不錯!秦冰大師的手因爲常年接觸琴,所以和我們普通人的手,是不一樣的。剛才我仔細觀察了秦冰大師的衣着和打扮,發現他是個非常注重細節的人,再加上他對彩鳳流光琴投注了很多的心血和精力,我相信,在彩鳳流光琴的琴弦修繕過程中,甚至修繕完畢之後,他都不會容許任何人去觸碰琴弦!”
秦冰昂着頭,自信地說道:“那是自然!老夫經手的東西,豈是任何人可以輕易觸碰的?再說,彩鳳流光琴乃是非凡之物,沒有德行的人,根本不配觸碰它!”
“這就對了!換句話說,從彩鳳流光琴的琴弦修繕完畢到現在,隻有兩個人觸碰過琴弦,一個是秦冰大師,另一個……”白夕羽那雙漆黑的眸子突然犀利地掃向白雪晴,那猶如十月寒潭的冰冷眼神,令後者渾身一顫,不寒而栗。
白夕羽淺淺地勾了勾唇,一字一句道:“另一個,就是弄斷琴弦之人!”
十三公主歪頭想了想:“就算你的推論合理,但你怎麽判斷,究竟誰才是弄斷琴弦之人?你說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到點子上啊!”
白夕羽:“公主真聰明!我下面要說的,才是重點!”
十三公主莫名被誇贊,高興也不是,不高興也不是,别扭地扭過頭去,小嘴微噘。
白夕羽也不賣關子了,加快語速:“秦冰大師是修繕琴弦的高手,應該知道,斷了的琴弦,想要續上新弦,除了非常複雜的續接技藝之外,還需要在新舊絲弦的銜接處塗上一層很薄很薄的松脂,作爲粘合鞏固之物。這種松脂表面看起來沒什麽特别,但若是湊近了聞,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特殊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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