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斜斜四十五度望着太陽,仰天發出了一聲悲憤欲絕的怒吼:
“賊老天!我馬爾科和你什麽仇什麽怨,你要這樣玩弄我?!”
旁邊有個意大利中年男人忽然一拍大腿,極其興奮地湊了上去:“你絕對就是範巴斯滕!給我簽個名吧!forza-Min(加油)!”
範巴斯滕忽然心裏平衡了。
有什麽好抱怨的?
AC米蘭都被自己擠出了歐冠,人家的球迷可沒有怨天尤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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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裏簡單回顧一下八分之一決賽的其他場次。
羅馬以2-6的比分被礦工血洗,衛冕冠軍國際米蘭3-3戰平拜仁慕尼黑,依靠客場進球的優勢險之又險地晉級,成爲意甲唯一的幸存者。
英超三強中,曼聯2-1小勝馬賽,切爾西2-0戰勝哥本哈根,阿森納則被巴塞羅那4-3擊敗。
皇馬4-1橫掃裏昂,銀河戰艦曾經的老隊長勞爾則帶領沙爾克04以4-2的成績擊潰瓦倫西亞,成爲德甲唯一代表。
在重新抽簽之後,阿賈克斯被作爲大禮包之一送給了宇宙隊巴塞羅那,而另一個大禮包頓涅茨克礦工則毫不意外地送給了巴薩死敵皇馬——西甲雙雄似乎總會被歐足聯主席普拉蒂尼特别照顧。
英超球隊就比較不受待見:曼聯和切爾西在八強就早早相遇,不論結果如何,他們隻能有一個繼續進軍。
另一隻算不上豪強的沙爾克04則被國際米蘭抽中,這對衛冕冠軍來說同樣是個好簽,要知道,雙線作戰的沙爾克在德甲聯賽中幾乎快要跌進降級區了……
四組對決有三對都是強弱分明,隻有英超内戰算得上強強對話,弗格森和安切洛蒂的戰術對決無疑是八強戰中最具話題的碰撞,其他三組則更像是保送半決賽,皇馬、巴薩、國際米蘭仿佛一隻腳已經跨進四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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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強也不錯,畢竟巴薩最近幾年的勢頭簡直不可阻擋,阿賈克斯無論是人員配備還是技戰術打法都不可能和對方相提并論……
以阿賈克斯的實力,連續兩年打進八強,已經算是強勢複蘇了,畢竟苦不苦,看看紅軍利物浦,累不累,看看槍手阿森納,在競争日趨激烈的現在,就算是這些豪門們也不是栽了跟頭嗎?
更何況以銀河戰艦之強,也不是連續六年止步十六強嘛!
想通了這一點的範巴斯滕将電話收了起來,給熱心的米蘭球迷簽了名、合了影,然後重新躺在了沙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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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巴斯滕或許可以看淡與巴塞羅那的比賽勝負,但阿賈克斯俱樂部卻有一個人不會同意。
這個人的名字叫……約翰-克魯伊夫。
這位荷蘭足球的驕傲、巴薩的教父因爲與巴薩高層爆發了激烈的沖突而被趕出了西班牙,甚至被羅塞爾取消了俱樂部名譽主席的稱号,這讓心高氣傲的克魯伊夫完全無法接受。
在巴塞羅那衆叛親離的荷蘭人落荒逃回了自己出道的阿賈克斯,并且很快成爲了技術顧問總監,以他在荷蘭足壇的地位,以及他和範巴斯滕的師徒關系,所有人都清楚他這位總監幾乎就相當于阿賈克斯的太上皇。
範巴斯滕剛剛躺下,自己的手機就又一次響了起來。
“你能不能暫時放下工作?”他的妻子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範巴斯滕抱歉地一笑,臉上的神情卻稍稍有些苦惱——他看到了屏幕上顯示着自己恩師的名字。
他必須接,因爲三年前自己之所以能夠順利接任阿賈克斯的主帥,除了個人資曆,這位恩師的推薦同樣非常重要。
荷蘭雖然不是中國,但最基本的人情世故也不可能沒有,
“馬爾科,是我,你有沒有看抽簽的新聞?”
雖然克魯伊夫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怎麽瞞得住相交三十年的範巴斯滕?
範巴斯滕回答:“是的,丹尼斯告訴了我,我們在歐冠四分之一決賽的對手是巴塞羅那。”
“很好,”克魯伊夫好像在醞釀感情,“你知道那些巴塞羅那的家夥們是如何對待我的?”
“我知道,約翰,羅塞爾太過分了,上帝會懲罰他的,你不用放在心上……”範巴斯滕隻能安慰自己的老師。
“我等不及啊,馬爾科,”克魯伊夫打斷了愛徒的安慰,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我知道我的話太過強人所難,但我真地希望你能将巴塞羅那擊敗。你可能體會不到我現在的心情,如果可以,我真想親眼看一看羅塞爾那頭肥豬在阿姆斯特丹吃癟的表情……”
六十四歲的克魯伊夫在手機中絮絮叨叨個不停,就像任何一名老人一樣。
範巴斯滕靜靜聽他說完,然後沉聲回應:“我不能告訴你我們一定可以戰勝巴薩,但我們絕對會竭盡全力,我向你保證,約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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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魯伊夫關掉了手機,從自己在俱樂部的辦公室走了出來。
董事會爲他配備的專職秘書連忙跟在了身後,亦步亦趨地陪着這名阿賈克斯與荷蘭的傳奇人物散步。
克魯伊夫在一片樹林前停下了腳步。
那裏是俱樂部的二号訓練草皮,隐隐約約聽得到有聲音傳了過來。
“這個周末是國家隊比賽日吧?”他沒有回頭,隻是随口問了一句。
“是的,”秘書連忙回答,“這一周應該是沒有一線隊的訓練任務的。”
“去看看。”克魯伊夫裹緊了身上的風衣,三月的荷蘭偶爾還是有些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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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訓練場隻有一道紅色的身影。
就和平時的訓練時間一樣,龍殊特依然每天準時到達這裏,然後不打折扣地進行訓練。
中國隊和哥斯達黎加的熱身賽被他拒絕,高鴻波和其他人也沒有再聯系他,他得以專心緻志地留下訓練。
有的時候布林德、埃裏克森等沒有被國家隊征召的年輕人也會出現在這片訓練場,但更多的隻是他一個人。
一個人很難訓練防守技能,所以他将重點放在了控球與盤帶。
他将訓練場上擺滿了三角圓錐,然後帶球繞着角錐不斷變向,同時把速度慢慢加快。
速度一快,失誤就逐漸增多,偶爾還會因爲急停變向而失去平衡,甚至摔倒在地。
這種訓練非常枯燥,而且進步的幅度微乎其微,但他必須堅持。
他知道自己天生的球感并不算出色,所以隻能通過反複的練習讓渾身的肌肉來強化記憶,長年累月之下,總會發揮一些作用。
每做完一組帶球,他還會給自己加練一組遠距離射門——射門的感覺也可以通過大量的練習進行強化。
當獨自練習了一個半小時之後,龍殊特終于停下了動作。
他早就注意到場邊不遠處站着兩個圍觀者,但他從不會因爲别人的旁觀目光而停止自虐一樣的特訓。
他反而朝着對方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但他剛剛看到對方的臉,就忍不住呆住了。
“克魯伊夫先生?”
就算他并沒有和這位新上任的技術顧問打過交道,但他可是在阿賈克斯效力了四個賽季,無處不在的克魯伊夫照片和畫像早就深深印入了每個阿賈克斯球員的腦子!
克魯伊夫慢慢開了口:“你沒有參加國際比賽?”
“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熱身賽。”龍殊特笑了笑,從場邊的訓練包中取出一條毛巾,随意擦拭着滿臉的汗水。
“看到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我才感受到自己确實老了……”克魯伊夫感慨了一句。
龍殊特還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名老人,就聽到這名俱樂部的太上皇話鋒一轉:“你知道我們歐冠的對手是誰嗎?”
“當然,巴塞羅那。”龍殊特點了點頭。
克魯伊夫看着他:“你會不會覺得有些頭疼和擔心?甚至無力的絕望?”
龍殊特“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我爲什麽要害怕?”他挺了挺胸膛,一臉年輕人的驕傲,“如果對手不夠強,那怎麽證明我才是最強的?”
克魯伊夫也笑了起來:“現在可不是我那個年代了,荷甲冠軍算不得什麽最強。”
“或許你說得對,”龍殊特看着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人,還是沒有退步,“不過我向來喜歡打這些豪門的老臉。”
“有志氣!”克魯伊夫笑得很開心,然後他問了一句,“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龍殊特一頭栽在了草皮上。
你這個套路……不太對啊!
你竟然不知道拳打皇馬、腳踢米蘭、屁股下面還坐着利物浦、亞洲杯最佳球員的我?
你瘋了吧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