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武田真二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
“這是?中國人用重炮了?”這是武田真二留在這世間的最後一個念頭。
事實上,四十公斤炸藥的威力遠超150重炮炮彈的威力,雖然炸藥被引爆的位置其實距離小豆丁坦克還有十幾米,中間甚至還隔有幾道磚牆,但這都無法阻擋可怕的沖擊波将小樓炸得粉碎的同時還将小豆丁“吹飛”了十幾米遠。
幾噸重的小豆丁坦克在這種沖擊波面前猶如怒濤裏的一葉小舟,毫無抵抗之力。
别以爲躲在車内就可以躲過沖擊波的沖擊,可怕的沖擊波甚至直接将鋼闆做成的車門都撕扯得不成樣子,那更别提裏面乘坐着的幾名成員了,基本位于核心爆炸區的他們在沖擊波能量來襲的時候就被生生震暈在車内了。
當然,這種“暈”是永遠也不可能清醒的暈,因爲,他們的内髒早已被震爛,如果有人對外表并無傷痕的屍體解剖一下的話,就會發現,甚至連骨骼,業已經粉碎。
小豆丁連人帶車都被摧毀,更别提進入小樓和躲在小樓背後的步兵們了,沒有任何保護的他們還處于爆炸的核心區,直接和小樓的磚塊一樣,被炸上了天,成爲一地的零件。
甚至,這種爆炸還牽連了躲藏在數十米以外的日軍,躲在掩體背後的被沖擊波推出去數米口吐鮮血,躲在彈坑裏的或許能僥幸躲過,但數不清的石頭瓦塊像下雨一樣落下,經過可怕的重力加速度的加持,就算是拳頭大小一塊石頭,也能要了人的命,更何況,還有大于臉盆的。
那玩意兒根本不管你戴沒戴鋼盔,戴着鋼盔把鋼盔砸癟順帶着把腦袋砸癟,砸身上,不管砸哪兒基本都是粉碎性骨折。如果可以選擇,隻能滿臉驚恐祈禱天照大神顯靈的日軍步兵或許更願意那玩意兒砸着手,跑路的時候,腿這會兒可比手管用多了。
别說幾十米外的日軍,被炸起的磚塊甚至都穿越過180米的空間砸到了四行倉庫的牆壁上,砸得“咚咚”直響。
“日嫩個良,這個方法好啊!要是小鬼子就這麽乖乖的躲到這炸藥堆裏讓我們炸,不得給他們都送上西天?”雷雄也被視野中沖天的火焰和磚石碎瓦滿天飛的場景吓了一跳,不僅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極爲希冀的說道。
剛剛這次炸藥爆炸,最少直接幹掉了超過二十個鬼子,按照這個還算保守的比例換算一下,不算那些被沖擊波和碎石砸傷的,十幾棟都被塞上炸藥的小樓能幹掉一個半步兵中隊的鬼子。
“小鬼子哪有那麽蠢,如果再來一次,他們很快就會反應過來的。”陳運發拿着望遠鏡,站在另一邊,頭也沒回,淡淡的回答道。
果然,随着十數秒後趙亮連續發射的第十發炮彈同樣将另一棟小樓裏藏着的炸藥引爆,又是十幾名鬼子被送上了天之後,日軍就像受驚了的小獸,紛紛從樓房裏連滾帶爬的鑽了出來。他們現在已經是知道了,曾經被他們認爲安全的地方,竟然被可惡的中國人在晚上放置了大量炸藥。
那玩意兒,甚至比雨潑一般的機槍子彈還可怕。子彈這玩意兒,你别看多,但你躲什麽彈坑裏廢墟下都還是能躲的,隻要你别傻不呼呼的站起來向前沖,生存幾率絕對高于百分之八十,但炸藥可不行,一旦爆炸,那就是方圓數百米乃至上千米盡成渣渣。
剛才連續兩棟小樓幾乎是被從陣地上抹除,數十同僚被炸成漫天的零件就是最好的證明。
穿着土黃色軍服的日軍在廢墟中躲藏着,就像是數百隻土撥鼠。這個時候,不管是機關炮還是重機槍,反而都拿這些土撥鼠沒太多辦法,就算你明知道這些家夥都藏在哪裏,但你還真就不好打到他們。再說了,你就算耗費上十幾發乃至更多的機關炮彈幹掉一個又怎樣?日軍高達數百人,你還真以爲你能有幾千發炮彈供你揮霍?杜大佬其實已經足夠土豪,給每門機關炮配上的500發炮彈已經讓人覺得是個天文數字了。
别以爲機槍在手天下我有,不光是子彈有消耗,槍管也不能讓你這樣無休止的射擊,就連強悍如陳運發,也早就将手裏的猶如割草機一般的高射速機槍連續長連射變成短點射,不願意再多消耗子彈。
這個時候,反而是那幫沒有經過什麽訓練,射出的炮彈毫無精度可尋,明明瞅準了一窩土撥鼠調整好炮口打過去卻偏離目标數十米甚至百米的零級炮手們的時間段。
他們打出的炮彈雖然沒啥準頭,但炮彈畢竟是炮彈,不管落在哪裏都是要炸的。這就像拿着錘子打地鼠一樣,你就一通猛砸,随機出來的地鼠也或多或少的被你砸上那麽幾下。
沒錯,就是随機模式。
可就是這種随機模式,才更可怕。躲在并不算寬的戰場上的日軍步兵根本沒法知道中國守軍的攻擊意圖,因爲炮手們根本沒法做到像他們拿步槍一樣好歹有個準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炮彈下一刻會落到何方,日本步兵自然更是,知道個鳥啊!
就這麽轟隆隆的一陣瞎幹,竟然還是炸得日軍步兵叫苦連天,最少有十幾發炮彈是瞎貓逮到死老鼠炸死炸傷二三十名日軍。
後方觀戰的脅闆次郎大佐心裏那個滴血啊!他也是看出來了,中國守軍的重火力強度和昨天是不可同日而語,精準度也差很多,但要命的是,他太想一口吃個胖子了,一次性投入的兵力太多,就這麽被中國人近乎随機模式的一通亂炸幹掉了不少人。這完全又變成了前幾天他玩的那處拿人命換消耗的戰鬥了。
但經過了上次的教訓,脅闆次郎可再也不敢拍着胸脯說中國人的彈藥存貯肯定不多了,天知道他們在這棟可怕的建築裏儲存了多少彈藥?會不會,儲備了一個步兵師的彈藥基數?
那僅是想想就讓人裆下生寒的念頭啊!
但脅闆次郎畢竟是經曆過無數次戰争的老鬼子,這樣的傷亡,還算在他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内,哪怕是最後的兩輛小豆丁也完蛋了。他依舊沒有下達撤軍的命令,繼續拿着望遠鏡冷酷的觀察着前方。
也不得不承認,日軍的戰場執行力很可怕,雖然現在是處于下風有些狼狽,但隻要是指揮官沒有下達撤軍命令,他們依舊在向目标進發。
哪怕是在廢墟中匍匐着前進,哪怕是躲在并不算堅固的掩體後和中國守軍對射,他們也沒人後退。
日軍的幾門步兵炮甚至一直抵近到800米的位置,對着大樓一陣狂轟亂炸,而且他們将步兵炮同樣安置在樓房裏,從樓頂上射過去的迫擊炮對他們幾乎産生不了緻命威脅。這也是迫擊炮這種曲線炮最緻命的缺點,無法對堅固的工事産生破壞性。
就如同未來在敵後戰場上一樣,日軍用深溝加炮樓的模式對紅色根據地實行封鎖,但缺乏直瞄炮最多隻擁有迫擊炮的紅色部隊對這種堅固的炮樓一籌莫展,就像現在的日軍對待四行倉庫一樣,你兵力再多,但對手就龜縮于堅固的工事裏對外射擊,讓你就像是獅子遇到了刺猬,咬不死吃不下不說還弄得一嘴血,那真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迫擊炮從誕生的那一天注定就隻能是步兵攻擊的短中程火力支援級武器,打露天放置的火力點和對步兵序列進行殺傷是它的特點,可若是對付堅固的工事和裝甲目标,那隻能是呵呵了。
但這數門做爲直瞄炮的步兵炮的抵近炮擊對四行倉庫的正面威脅就太大了,雖說破不開牆壁,可若是一旦轟中沙包工事,那就是包飛人亡,再無第二種結局。那可是比重機槍的威脅要大的多了。
至少,在日軍瘋狂的用步兵炮開始壓制的那數分鍾内,倉庫内守軍的機槍聲都弱了最少一半,三挺機關炮卻是不約而同的硬撐着放棄了打擊日軍步兵而是将目标朝向了800米外日軍炮兵開炮的位置,悍然開炮。
一方是70毫米步兵炮,一方是20毫米機關炮,都屬于沾着即死挨着即亡的大殺器,這就像是古代戰場上拿着長矛的騎士一樣,戰馬狂奔,手持長戈,遙指對手,對沖。
隻不過由于中間相隔超過800米的距離,實際上是誰也看不清誰,其實雙方更像是蒙着眼的騎士,誰也無法确定下一刻,是自己的矛先戳中對手,還是敵人的矛先戳中自己的胸膛。
這,其實更加考驗雙方的心理。
就算堅硬如雷雄,也是龇牙咧嘴,滿頭大汗淋漓。
兩名擔當機關炮手的特種兵,同樣臉色肅穆,不發一言。他們身邊擔任副射手和彈藥手的一連士兵,額頭上的汗止不住的流淌。
那真的是太刺激了,刺激得讓人的小心髒都快停止跳動。
但唯一不變的是,三個機關炮手的手很穩,他們一直在射擊,彈藥手在瘋狂的上彈闆。
這個時候,能多打一發炮彈出去,就能多給敵人一份威脅,自己能活着的機會就多一分。
他們雖不畏死,但都不願白白的死。
每個人,都在瞪着眼咬着牙硬扛,要麽幹掉小鬼子,要麽自己死,不退不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