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的反應很激烈,中方的反擊同樣堅決。
雙方你來我往的炮擊一直持續到了清晨9時,升旗的時候不過是7時許,算來已經是超過2個小時的炮擊了,遠遠超過了日軍平時的炮擊時間。
要知道,以他們那種摳門到家的民族特性,明知道沒啥用還要這樣浪費炮彈,簡直是少見到極點。
甚至,他們還派出了艦載戰鬥機,這次可不是虛晃一槍玩兒什麽引蛇出洞。雖然不是對着四行倉庫投彈,但他們卻是悍然由東南方向而來,用機載重機槍對着四行倉庫露出來的火力點進行猛烈掃射。
日軍這可是冒着被西方世界制裁的危險,領空其實和領地是一樣的道理。雖然租界内的防空高射炮并沒有朝日機射擊,但幾國領事館可是集體向日本外務省提出了抗議。本就和日本軍方有嫌隙的外務省抓住這點對軍方各将提出嚴正質疑,讓日本軍方重将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可他們,依舊還是這麽做了。由此可見,日軍對于中國守軍豎着國旗作戰有多憤怒。
不過,在這樣程度的攻擊中,旗杆竟然奇迹般的沒被炸斷,依舊高高的迎風飄揚。
仿佛預示着,今天的勝利依舊會屬于中國。
脅闆次郎站在800米外的指揮部裏,拿着望遠鏡看着遠方猶如心頭之刺般地中國國旗,一臉陰沉。
“聯隊長閣下,聯隊炮兵中隊請求停止炮擊,他們的儲備已經不多了。”北島剛雄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彙報道。
雖然很不明白脅闆次郎大佐徒勞浪費炮彈的意義,但連續兩次獻計卻被中國守軍挫敗的北島剛雄也早沒了先前的意氣風發,說話做事更加小心翼翼。尤其是在這個大佐閣下一看就是大姨媽來了好幾天血量崩得有點兒多的時候。
“八嘎!告訴那幫混蛋,師團提供的支援到中午就會抵達,命令他們不得停止炮擊。”脅闆次郎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臉上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我倒要看看中國人在樓裏儲存了多少彈藥,能這樣和我軍消耗。”
“聯隊長閣下,您的意思是?”北島剛雄很敏銳的聽出了上司話裏有話,忙知機的問道。
這就是北島剛雄會做人了。明明已經聽出了上司有消耗敵軍彈藥儲存的意思,卻還要詢問一番,好給上司展現能力的機會。
爲上位者,可不就特别喜歡下屬一派無知,就等着自己解惑的那個場面嗎?這就跟開會時,上司在主席台上縱橫開阖,一幫下屬們拿着小本本,不管聽不聽得懂都要寫上那麽幾筆,臉上還要做出豁然開朗的表情是一樣的道理不是?
其實,他們未嘗沒有和現在的北島剛雄心裏想的一樣:您能别胡繼巴扯淡了嗎?
“北島君,支那人早上的報紙你看過了嗎?”脅闆次郎面無表情的反問這個連獻兩次蠢計的屬下。
“嗨意!支那人宣稱大樓内擁有800餘守軍,近兩個步兵營的編制。”北島剛雄點點頭。“但我很懷疑這其中是不是中國人故意發布的數據,或許,裏面的兵力會更多。支那人,很狡猾,尤其是大樓内的中國指揮官。”
“你考慮的沒錯,我們不能信任支那人自己報出的兵力,根據第一天火力偵查,支那人暴露出的衆多重火力點,他們在大樓内最少囤積了超過兩個步兵營甚至一個步兵團的兵力。”脅闆次郎點點頭,對下屬的這個聊天态度很滿意。
畢竟,中方守軍人數越多,越證明步兵第36聯隊第一天攻擊的失利是正常的。否則,牛逼哄哄的大日本帝國皇軍怎麽會如此輕易失敗呢?
“北島君,我們炮擊已經超過2個小時,我方四門山炮和四門迫擊炮共射出多少炮彈了?”“山炮已經發射300餘,迫擊炮超過500!”北島剛雄這個副聯隊長的功課做得很紮實,毫無遲疑的就報出數據。
“我軍四門迫擊炮射出超過500枚炮彈,平均每門炮超過120發,那中國人六門炮,就算沒我方炮兵射擊的那般密集,最少也要超過600發吧!”脅闆次郎道。“依據我軍和支那人在淞滬大戰二十餘日的經驗,他們的戰鬥意志雖然強,但彈藥一直是他們的短闆,就算擁有重炮,炮擊超過一定時間就會立刻停止,不是因爲他們不想炮擊,而是他們的後勤無以爲繼。尤其是随着帝國軍隊徹底取得了制空權後,他們脆弱的後勤更是雪上加霜,隻能利用晚間運輸。所以,我敢斷定,這座大樓裏的彈藥儲備就算是支那人已經竭盡全力,也不會有多充足。”
“以中國人一個團的兵力來計算的話,一千發炮彈或許已經是他們的極限。”脅闆次郎眯着眼睛,言之鑿鑿的說道。
“嗨意!聯隊長閣下真是算無拾遺!”北島剛雄很恰如其分的獻上一記馬屁。“可是,根據中方指揮官昨天的表現,他們應該不至于愚蠢到就這樣無意義的和我軍拼消耗。”
“北島君,你雖然研究過支那人的文化,但終究還是沒有太了解支那人。”脅闆次郎微微歎息,略顯得意地繼續解釋道:“昨日我們炮擊他們防守的大樓,他們一直強忍着沒有實施反擊,但我今天炮擊的是他們升起的國旗,他們卻終于忍不住了。”
“這,就像是我們的聯隊旗一樣,北島君,你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守護它嗎?”
“嗨意!聯隊長閣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北島剛雄重重低頭。“那是他們的精神圖騰,甯願消耗掉寶貴的彈藥,也要誓死守衛。這樣的支那人,很可怕。”
“可怕?說是可怕,也沒錯。”脅闆次郎臉上閃過一絲猙獰。“可是,這是我大和民族崛起之戰,再頑強的敵人,再頑強的抵抗,也将在帝國的鐵蹄下呻吟。他們注定會失敗。”
“嗨意!請聯隊長指示接下來的戰鬥。”北島剛雄眼裏閃過不可名狀的寒芒。
戰争,終究是要靠戰士手中的槍來說話的,而不是靠吹牛逼。而今天,就是脅闆次郎大佐的舞台,他是不會再傻不呼呼的沖上去了。昨天,臉都被打腫了。
“命令炮兵直屬中隊繼續炮擊,誘使支那人繼續消耗彈藥。半個小時後,第2步兵大隊和第3步兵大隊各派出一個步兵中隊,随戰車直屬中隊的四輛89坦克,三輛94坦克對大樓進攻。對付這樣的對手,沒什麽花巧可言,隻能憑借絕對的實力從正面把他碾碎!隻等明天天亮,我們就以戰車小隊爲前導,步兵後續跟進,從倉庫底層開始,逐層逐級肅清一切敢于頑抗之殘敵!”脅闆次郎臉上現出一絲果決,命令道。
“嗨意!”北島剛雄低下頭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屑。
扯了半天,還不是要強攻?隻是,這樣,就真的攻得進去嗎?哪怕支那人的炮彈已經消耗了不少了,可八嘎的還有機關炮和重機槍呢!北島剛雄深表懷疑。
他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的。
半個小時後,炮擊停止。
大約4個步兵小隊的日軍步兵各在兩輛89中型坦克的引導下,兵分兩路分别從東西兩側向着四行倉庫緩緩逼近,另外,日軍還占據了閘北另外幾處高大建築,并在上面構築了迫擊炮陣地和重機槍重地,以密集的交叉火力給步兵的進攻提供火力支援。
而在中路,三輛94輕型坦克也在廢墟中蛇形機動逼近,以自身攜帶的重機槍對着窗口曾出現的火力點進行壓制性掃射。這一次,他們是以兩面爲重點,中路反而變成佯攻了。
顯然,第36步兵聯隊的聯隊長脅坂次郎大佐還是嚴重低估了對面駐守四行倉庫的支那軍的實力,四輛中型坦克距離大樓二百多米,57毫米坦克炮打得還正爽,把本就被山炮迫擊炮擲彈筒炸得滿壁斑駁露出鋼筋混凝土的牆壁炸得更加坑坑窪窪之時,四行倉庫底層的東西兩側牆體上各出現了兩個較大的射擊孔,四門機關炮又露出了猙獰的嘴臉。
“咚咚咚咚”打得坦克瘋狂的轉動着履帶往一旁的樓房裏躲去。有過昨天四輛坦克戰損的經驗,日軍坦克手可不敢再跟可怕的猶如死神鐮刀一樣的機關炮對扛。機關炮命中坦克,是個大窟窿,他們命中牆壁,是個大坑,他們可不會傻逼到做這種有虧無赢的買賣。
坦克車這麽吓得猶如受精了的兔子滿世界亂躲,那躲在他們後面進攻的步兵們可就糟糕了。趴在地上吧自然是可以躲過可怕的機關炮和重機槍掃射的,但是,正在扭轉龐大身軀閃躲騰挪的己方坦克可看不到他們。最少有五六個本方士兵沒倒在中國人可怕的機槍子彈下,而被坦克撞到碾到履帶下。
“啪!”的一聲輕響,那是腦袋被12噸重的坦克壓爆的聲音。
一名日軍瘋狂的跳起身往後而逃,那是因爲一顆被壓爆腦袋同僚的眼珠迸射了十幾米落到了他的臉上,伸手一摸,血肉模糊的眼球裏仿佛還閃現着同伴被履帶由腿部碾壓到腹部再至頭顱那不足五秒鍾的最後絕望。
槍聲響起,敢于将後背置身于敵人槍口下的日軍沒跑出五米,就一頭栽倒。
不過,不是倒在中方的機槍下,而是倒在日軍部署在400米外的督戰隊的槍口下。
“八嘎!”脅坂次郎頓時氣得破口大罵道,“支那人竟然還隐藏有機關炮!”
大樓正面,兩挺機關炮正在怒吼着,打得三輛小豆丁躲在廢墟裏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出來。薄如蟬翼的7毫米鋼闆如果不是有磚牆減緩20毫米機關炮炮彈的動能,早就被打得千瘡百孔了。
哪想到,兩翼竟然還有各兩門。這竟然就高達六門了。
北島剛雄道:“大佐閣下,戰車不能再提供掩護,步兵不能在沒有掩護的情形下發動強攻,不如讓他們撤回來吧?”
“不行。”脅坂次郎斷然道,“不能撤退!就算沒有戰車掩護,大日本帝國皇軍的勇士也一樣可以憑借血肉之軀以及忠勇敢戰之決死精神擊潰對面之支那軍!馬上以旗語給立原小隊和山本小隊下令,讓他們繼續進攻!”
“嗨意!”北島剛雄猛然低頭。
他低垂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駭然!
這完全是要拿士兵生命消耗支那人彈藥的意思啊!
脅闆次郎大佐,比他可是要狠得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