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到來前的那一刻,位于四行倉庫正面四樓一間房間裏的謝晉元和上官雲标的眼睛絕對是瞪圓的。
看着地上擺放着整整齊齊還帶着淡淡血迹的槍支,以及嗅着眼前數名士兵身上熏人欲嘔濃重的血腥味兒,兩名國軍校官明顯有點兒呆。
謝晉元好歹還是陳運發的老戰友,知道這家夥在五年前就曾經彪悍到提着一挺機槍用極爲精準的長點射将日軍一個中隊壓制了十來分鍾救了幾十号兄弟命,絕對是精兵中的精兵。但上官雲标可沒見過,他對陳運發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來倉庫之後聽說團裏最桀骜不馴的雷雄被這位大個頭用他最擅長的拳術給狠狠教訓了,絕對是狠人一枚。
不過,不管是知道陳運發厲害的還是隻是聽說他厲害的,但這一位禦林軍中的中校和少校恐怕都沒想到劉胖子獨立團的這幫家夥會這麽狠,狠到令他們難以置信。
從黑暗中走出的七個人,猶如七個移動的武器庫,若不是提前高聲喊出了暗号和報出番号,負責警戒的士兵差點兒沒立馬開槍射擊。不是說他們裝備有多牛叉,每人都是鐵血戰士扛了挺機槍,而是歸來的每個人,竟然每人平均背了超過5杆槍,絕大多數,是比中正式步槍長了十厘米的日式三八步槍,那一眼看上去就跟是去搶了日本人的軍火庫一樣。
刨去他們自己本身攜帶的與衆不同的制式步槍,現在擺在兩位國軍校官面前的,是足足33杆三八式步槍,以及三具擲彈筒以及三個槍栓,而之所以有三個槍栓,據陳運發說,實在是那三挺歪把子機槍太渣又太重,他們實在是懶得拿,幹脆把槍給破壞了隻拿了槍栓回來以做證明。
這也就意味着這七位在黑暗中幹掉了一個小隊的鬼子?兩位國軍校官一臉見了鬼的模樣盯着面不改色的陳運發看了好半天。
四十多名小鬼子,在淞滬這種大型會戰中算不得什麽,也就是炮灰般的存在,就如同中國的一個步兵連一樣,看着人不少,可能一個艦炮炮彈落下來,那個步兵連就不存在了。
可是,殲滅敵人的數目的多寡,你得看什麽級别的戰鬥,眼前可是隻有七個人,半個步兵班的兵力而已。他們,宰了超過他們最少六倍以上的日寇。
日本鬼子的步兵,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渣渣了?
可關鍵是,日本鬼子,是真的不渣渣。
也隻有他們這種和日軍在淞滬血戰過兩月的前線指揮官才會知道小鬼子是有多難殺,88師已經算得上中國最精銳部隊之一了,但在淞滬會戰前期和另外一支禦林軍87師一起攻打日軍位于上海的海軍陸戰隊司令部,狂攻近一周,也沒有将人數不超過五千的日軍海軍陸戰隊給全部殲滅,最終導緻日軍增援抵達,雙方投入兵力越來越多形成一次超過百萬大軍鏖戰的大型會戰。
但這七位,卻像是去地裏割了韭菜回來下酒一樣,利用着夜色的掩護背了33杆步槍和3具擲彈筒回來,順便告訴他們二人,就在這邊大家夥兒還在忙着構築工事的時候,他們宰了一個小隊鬼子。。。。。。
這真是,太不科學了。可是,不是殺光了鬼子,他們又那裏來的日式武器?和日本人打了如許久的交道,他們可都是知道日本人對裝備也是重視到極點,要逃命,丢一把槍或許可能,但若是向這樣,整個步兵小隊的制式裝備就這樣沒了,估計就算是活着回去了,也沒啥好果子吃。
其實,不光是幾名國軍中校和收到消息跑上來的其餘國軍軍官們驚訝到合不攏嘴。
在距離他們不足3000米處的一個僥幸沒有被炮擊毀的小院子裏,脅闆次郎的嘴巴張得遠比幾名國軍校官還要大得多。
畢竟,國軍校官們面對的是軍功,而做爲第9師團第18旅團第36步兵聯隊的大佐聯隊長,他面對的,是死亡。他麾下官兵的死亡,他麾下官兵莫名其妙的死亡。
雖然,那其中都有不可置信的成分。
“八嘎!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脅闆次郎目瞪口呆看着一地的部屬屍體,不,還有些是可怕的零件,活脫脫的一堆碎肉拼湊在一起的肉制品,臉上湧過一絲潮紅,怒吼道。“不是說有三個小分隊的帝國士兵遭遇中國人的伏擊遇害嗎?怎麽會多出這麽多人?”
是的,第一特戰小隊伏擊了日軍三個偵察小分隊并全殲,總共幹掉了四十五人。但擺放在脅闆次郎面前的屍體,不算那些缺胳膊少腿甚至連腦袋都是生生安上去的,就足足有六十多具,換句話說,先前說好的一個小隊,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半。
你說,這本來就讓在淞滬會戰中傷亡已經極爲慘重的第36聯隊大佐聯隊長心裏那裏受得了?八嘎的,不都說該死的支那人已經撤退了嗎?爲毛老子又損失了七十人?
因爲昨天白天的時候經過不懈的偵查,終于确定中國人主力撤退了,在松井大将的指揮下,陸軍主力追着中國人敗退的主力朝上海市郊滬西而去,隻留下了受創較重的第9師團第36聯隊在最後掃尾。本來自我感覺已經撈到好處的脅闆次郎那是滿心歡喜,在經曆了淞滬攻防戰宛若地獄的二十多天後,他所有的勇氣也被中國人的頑強炸進了大海。
也别說這位日軍大佐指揮官是個軟蛋,恐怕誰經曆了淞滬苦戰後,都會變得沒先前那般信心滿滿了。
他整個36聯隊本有3800人,但能抵達淞滬不過3200人,可這3200人在這二十天裏傷亡高達1700人,戰死人員超過1000人,傷亡比例達到了百分之六十。
好不容易覺得可以歇口氣,結果,一天都還沒過完,就給他來上這麽一出,敵人的面都還沒見到,他小半個中隊就這麽完蛋了。而且還是他專門下令派出的精銳小分隊,都是經過機槍和擲彈筒特别加成的。報告上說的是發現了3個小分隊的帝國勇士被中國殘餘部隊襲擊,但這多出來的二十幾個人戰死又是怎麽回事?
猶如一頭被激怒了的公牛,脅闆次郎鼻孔噴着粗氣瞪着低着頭站在他面前大氣都不敢出的一個日軍少佐和幾名日軍大尉,瞪着他們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如果不合理,自然,會有人要倒黴的。暴怒中的大佐閣下可不會給什麽少佐面子,該大嘴巴子必須得大嘴巴子。
“聯隊長閣下,該死。。。。。。”在日軍少佐的示意下,一名負責給偵查小分隊收屍的日軍大尉結結巴巴的彙報,差點兒沒把日軍少佐的臉給說綠了。
當然了,最綠的恐怕還是當事人。脅闆次郎估計還是頭一次聽見下屬如此直言不諱的罵他。如果不是他知道眼前這位大尉中隊長有個天生一緊張就口吃的毛病,恐怕早就一刀劈死狗日的了。
“不,不,不是聯隊長閣下該死,是該死的。。。。。。”日軍大尉被兩位長官這麽一瞪眼,差點兒沒吓尿,連忙結結巴巴的解釋。
“聯隊長閣下!”日軍少佐一看這位還在結巴,忙接過話頭。
不過,很自然很習慣的先尊敬的稱呼了一句自己長官。
差點兒沒把脅闆次郎給氣瘋,八嘎的,你們是學過中國人的相聲吧!這捧哏逗哏配合的挺好啊!不把老子弄死是不罷休了。
“是該死的中國人,他們不僅在來路上埋了地雷,竟然還在帝國勇士的屍體下面用了拉線手榴彈,負責收攏勇士遺體的勇士們不幸受到了波及。”日軍少佐哭喪着臉彙報道。
“八嘎!愚蠢,上一次當或許可能,但爲什麽傷亡會這麽大?”脅闆次郎的臉都是綠油油的,猶如憋了一周的便秘一般難看。
哲學家都說過,一次掉坑裏不可怕,但不能掉坑裏你就睡着啊!勇猛無敵的帝國勇士不能光剩下勇猛而不長腦子吧!
“聯隊長閣下,偵查小分隊遇難地點相隔超過500米啊!”日軍少佐猶如死了爹媽一般。
中國人狡詐到了極點,唯恐炸不死更多的人,他們甚至算好了屍體位置周邊可能戰立的人數,然後在那具屍體下面塞了最少十枚手榴彈,那幾乎就是相當于一枚山炮炸彈的威力,僅那一下,就炸死炸傷了超過十人。
“八嘎!命令你的步兵大隊,抵近到蘇州河邊,若遇到支那人,格殺勿論!記住,支那軍人很有可能穿上平民的衣服對帝國陸軍進行襲擊。”脅闆次郎的眼神冷冽如刀,露出野獸一般地殘忍。“還有,如果遇到支那人的抵抗,你們不能盡數消滅敵人,那你們,就向天皇陛下謝罪吧!”
“嗨意!”日軍少佐和四名大尉齊齊低頭。
脅闆次郎并不會知道,因爲他這道命令,會讓他的36步兵聯隊遭遇比他們登陸淞滬後更慘重的重創。
雖然,在曾經的時空中,第9師團麾下的這支36步兵聯隊就已經算是淞滬會戰和南京戰役中日軍受創最重的步兵聯隊之一了。整個投入戰場的3100多人,能囫囵個到南京戰役之後的,不過百餘人,其他人,要麽戰死要麽受傷,到後來參與徐州會戰的這支步兵聯隊,其實都是後來補充的兵員了。
但,這一次,恐怕他們就沒有曾經時空中那般“好運”了,在四行倉庫僅僅隻傷亡230餘人。尤其是在四行倉庫守軍裝備和防禦全部加成,他們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以後。
天色已經徹底大亮。
一個步兵大隊殘存的近600人分成3個步兵中隊在4000米的橫向範圍氣勢洶洶的向蘇州河一帶逼近,位于四行倉庫樓頂上的士兵已經接到可以自由射擊的命令。
第36步兵聯隊第1步兵大隊第3中隊的日軍們深刻的領會了不派偵察尖兵的後果,光是氣勢洶洶,真的,是不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