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此進攻的日軍已經被告知對手是在數年前長城一戰中兇名赫赫的劉浪獨立團,日軍指揮官倒不是爲了漲敵人威風滅自己士氣,而是不希望再出現騎兵第28聯隊那樣的悲劇,一個不慎被人家來了個團滅,讓所有人提高警惕。
俗話說:人的名樹的影兒。大名鼎鼎的“野獸上校”的稱呼可是讓日軍步兵們對山上的這支從未有過的中國之軍充滿了警惕,尤其是在看到騎兵第28聯隊同僚的殘骸還被像鹹魚一樣挂在山林中的時候。
再加上這一路進攻上來,和以往無往而不利的進攻戰大不相同,别說後方的老鳥中佐将警惕心提到最高,位于最前線的日軍步兵那才是把心提到了嗓子口。畢竟,他們才是提着腦袋和中國人開幹的人。
無形中,這批日軍已經将還未和他們打照面的獨立團放到了和他們同一個級别,甚至,更高。
這可是前所未有過的。哪怕是在井陉縣他們已經和第十七師的101團狠幹了8個小時,戰死足足160人,他們也沒有把那個頑強的對手太放在眼裏。畢竟,那隻是個頑強的對手而已。
就在已經看到中國人架設在陣地100多米前被炮火肆虐過的鐵絲網,一幫頭纏着帶小太陽白布條拿着大剪刀準備破網作業的決死日軍還在想着怎麽匍匐爬過去的當口,突然聽到中國陣地上突兀響起的竹笛,很自然的吓得膀胱一縮,以爲中國人有什麽可怕的毒計。
想象力豐富點兒的甚至想到了天空中鋪天蓋地飛來的迫擊炮彈,幾百米外的坦克開炮對中國人陣地展開壓制的時候,他們可是用迫擊炮證明過他們有這種可怕的小炮的。
隻能希望天照大神保佑,要炸,就炸别人好了,别炸自己就成。一幫吓得蛋蛋都快縮進去的日軍恨不得把臉都藏進面前的泥土裏。
不藏的深一點兒,萬一炮彈片飛過來了呢?老鳥帶的第一步兵大隊可是步兵第77聯隊的拳頭部隊,戰鬥力号稱步兵第39旅團最強,這保命的功夫也是杠杠的。
隻是,這炮彈炸過的山坡土質是有些松軟啊!而且,怎麽還有點兒異味兒?狠狠将自己砸到地上,并毫不遲疑埋下頭的日軍腦海中閃過一絲疑惑。
别說提心吊膽的日軍被突如其來的一聲竹哨搞得膽戰心驚,就是山頂陣地上的獨立團一營一連也被唬了一跳。先前副營長可是傳令過,一切要聽他口頭命令,啥時候改成竹哨傳令了?
親臨前線一直盯着日軍即将抵達第一道鐵絲網的劉浪猛地一回頭,卻看到戴着鐵頭盔的熊二那厮百無聊賴的坐在距離指揮部二十多米通往山下坑道戰壕裏拿着一個竹哨在玩耍。
它身邊的一個戴着鋼盔穿着軍服的小護士臉色通紅的正在努力的從熊四的熊掌裏奪原本應該是屬于她的竹哨。
隸屬于野戰醫院的熊四是跟着救護隊一起上來的,距離最前沿的戰壕不過兩百多米,就是爲了能在第一時間搶救傷員。獨立團的醫生護士們除了在醫院以外,其他地方都不穿白大褂,劉浪知道,對于從來沒有遵守過日内瓦公約的日寇來說,穿白大褂反而還給了他們提供了顯目的目标,會成爲他們優先獵殺的對象。
顯然,等了半天沒事兒幹的熊四搶跑了小護士的竹哨,竟然還特娘奇迹般的給弄響了。
要是擱以前,誰在戰時這樣鬧,不管是誰,哪怕是一頭熊,也避免不了被浪團座痛扁一番的命運。
不過這一次,劉浪卻是展顔一笑。
什麽叫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就是。
熊四一聲竹哨将日軍都吓得撲倒在塵埃,身形伏的那叫一個低。沖小護士展顔笑畢的浪團座再度看着匍匐在自己第一道已經有些淩亂鐵絲網前面的日軍,不厚道的笑了。
他沒有發出攻擊命令,因爲他還在等,等最好的時機。
打仗,劉團座是很認真的。
足足兩分鍾過去,陣地上依舊是一片平靜,而左右兩翼,卻是早已經接上了火,打得那叫一個熱鬧。
在距離五六百米外的89式坦克不斷開炮替自己步兵壓制火力點,還有擲彈筒兵依托着坦克,也不斷朝山頂上射擊榴彈。
772團位于最前線的兩個連也不甘示弱,哪怕重機槍不敢輕易冒頭,但分别擁有的六七挺輕機槍不停換着戰位努力壓制着日軍步兵的前進。此時他們擁有的迫擊炮終于發揮了巨大作用,日軍的重機槍根本不敢肆無忌憚的向山頂上射擊超過一分鍾就得轉移陣地,要不然,被幾發迫擊炮連射,結局注定悲慘。
那可不是說天照大神就能照顧得到的。
已經有一個重機槍小組不信邪,在戰鬥剛剛開始的第三分鍾,就被四發炮彈集火射擊,連同他們的92重機槍一起,成爲滿天的碎片。
雖然有坦克助陣,日軍的火力略占優勢,但絕沒有像他們在河北平原上和其他中國部隊差距那麽大。
日軍戰術素養很強,射術精準,但以經曆過萬裏戰略大轉移精銳紅色戰士爲骨幹組成的紅色部隊也絕對不弱,哪怕就是将腦袋伏的極低,槍法也堪稱精準,再加上有地勢之利抵消了一部分日軍火力上的優勢。
兩翼陣地上,雙方你攻我守打得勢均力敵,在300米的距離上互相對射。日軍很難有所進展,而憋着一股勁兒想殺日本鬼子的守方部隊也沒有意想中的将日寇射得人仰馬翻,誰也沒占到多少便宜。
但中央陣地上卻依舊是詭異的平靜,竹哨聲仿佛是個頑童的鬧劇,自從響了一聲之後,一切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八嘎!該死的中國人,在這裏放了什麽?這究竟是什麽”一名日軍少尉有些艱難的将臉從“泥土”中拔了出來。
真的是拔出來的。中國的泥土真的是八嘎的太有黏性了。如果非要找個形容詞,打小就在農村長大的松田少尉腦海裏隻有一個名詞可以形容,肥沃。
這絕對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一臉都能撞出翔來。至少,在農家出身的松田少尉感覺中是這樣。
做爲負責清障的決死小隊指揮官,松田少尉率領的四十多人沖在整個步兵中隊的最前方,距離後方的主力最少也有五十多米。他們要負責清除已經被炮火破壞的差不多卻依舊能阻擋步兵沖鋒的鐵絲網,并探明有沒有地雷或者其他路障。
雖然那些很有可能在105榴彈炮的威力下化爲飛灰,但中國人的小伎倆很多,不得不防。
可是,雖然是決死小隊,但并不是說決死小隊就必須得死。松田少尉還想活着回到本島,将榮耀和金錢帶回去。
不想死的松田少尉也絕對屬于敏捷的哪一類,在聽到竹哨聲響後,一聲怒吼“卧倒隐蔽”,自己就以最快的速度撲倒在塵埃中。
但沒想到,中國的土地竟如此肥沃,一不小心頭埋的狠了點兒,就把頭埋進了“泥土”裏。
而且,肥的有些離譜,不知怎麽的,被中國“泥土”堵的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連續在鼻端抹了幾次才讓自己恢複正常呼吸的松田少尉竟然嗅到了一股。。。。。。
一股農家肥的味道。
但是,即将而來的可以帶走人命的槍林彈雨讓松田少尉這會兒是顧不得深想的,他隻想把頭埋的低點兒更低點兒,充滿農家肥氣味兒的中國土地再可怕,顯然也沒即将來臨的敵人打擊更可怕。
直到兩分鍾過後,松田少尉才擡起頭,怒聲問自己身邊的軍曹。
因爲,有一種預感越來越強烈,對于松田坂根這位農家子弟來說。
實在是那個味兒啊!
太八嘎的臭了。
距離他不過三米遠的日軍軍曹驚呆了。
他敢說,他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如此均勻的将那個玩意兒糊在臉上。
黑中帶着黃,黃中還帶着一些不可名狀的顔色,布滿了日軍少尉的眉,眼睛,鼻子,臉。
而且,還有幾個不可名狀的白色小蟲在上面瘋狂的跳舞,扭動着肥碩而綿軟的身子。
那個感覺,怎麽說呢?軍曹敢保證,他就算是親手将完全僵硬真的猶如鹹魚幹的第28騎兵聯隊那些倒黴蛋從樹上弄下來,和死人臉面對面,也沒有和幾米外的松田少尉如此這般對視感覺來得更惡心。
前所未有的惡心,惡心的軍曹有種一槍托将這位長官砸地上的沖動。
一陣山風吹來,一股極爲熏人的味兒傳入所有擡起頭的日軍鼻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