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浪和他的獨立團又在北平呆了近半月的時間。
如同曾經的時空中一樣,南下參加長城之戰的三個中央師并沒有立刻歸建,反而駐紮到了北方,因爲恥辱的“塘沽協定”,冀東和察東爲“非武裝區”,三個師的駐地選在了河北省,原屬于東北軍的老地盤徹底被光頭大佬吞并完畢。
利用和日寇的一次大戰,光頭大佬牢牢的将中國北方掌握在了自己手中,不得不說,别的不談,光頭大佬搶地盤的能力實是這個時代的中國第一人。
而在喜峰口一仗擊斃日軍五千人,戰功僅次于獨立團宋哲元的第二十九軍,也算是沒白出力氣,不僅宋哲元、張自忠、馮治安、趙登禹、劉汝明五人榮獲青天白日勳章,同時正值馮玉祥在察哈爾組織的民衆抗日同盟軍遭到光頭大佬取締,不得不解散,于是全部被二十九軍收編。
宋哲元征得國府同意,将二十九軍擴充爲四個師,六萬多人。新增的一四三師(原暫二師)由劉汝明任師長,一三二師則由趙登禹爲師長。二十九軍還接收了抗盟的大量武器裝備,包括原東北軍湯玉麟部的三十多門山炮,加上從劉浪哪兒接收的八門日式山炮,實力大增,成爲華北舉足輕重的一支軍事力量。
但河北已經沒有第二十九軍的位置,宋哲元隻能又被打發回察哈爾,擔任他的察哈爾省主席,第二十九軍這支華北地區最大的武裝,也駐軍察哈爾省。
這天,劉浪還正想着怎麽去找已經馬上要離開的宋哲元聊聊未來數年的華北形勢,因爲劉浪知道,曆史上的宋哲元對日軍在1937年要全面入侵中國的形勢判斷并不準确,哪怕日軍在平津間屯兵近三萬人,宋哲元依舊認爲區區三萬日軍,斷不是已經兵強馬壯兵力已經膨脹至十萬人的第二十九軍之敵。
甚至,這位上将還因爲厭倦了和日本人的馬拉松式扯皮而選擇回到山東老家養病,結果,還在他悠然山水間時,盧溝橋事變爆發。
已經增兵至十數萬人的日軍不僅占據了兵力上的優勢,還占據了主動,倉促應戰的第二十九軍哪有不敗之理?副軍長佟麟閣戰死,一三二師師長趙登禹也在這一戰中殉國,兩員大将本不應該就這樣死在對日的戰場上,卻成了宋哲元麻痹思想的犧牲品。
甚至,日後随棗戰役中陣亡的抗日名将張自忠也是間接死于這一戰。爲滿足宋哲元保存實力的那點兒小心思,張自忠自任北平市長,率領四個團維持治安,第二十九軍全員退至保定,結果感覺被國軍抛棄的北平民衆将張自忠罵成了不戰而逃的漢奸,甚至全國都掀起了聲讨“張逆自忠”的浪潮,這名曾經的抗日名将就這樣被國人将臉狠狠地踩在地上外加吐了一臉的痰。
自尊心極強的張自忠自此萌生死志,但凡大戰,必率軍同日寇血戰,更是以一軍之長之尊經常親臨前線,随棗戰役之時更是親率一團去解救麾下部隊,最終被發現端倪的日軍調集重兵重重包圍最終彈盡糧絕而殉國。
這些悲劇原可以避免,哪怕第二十九軍抵不過日軍十幾萬大軍的兵鋒,但隻要早些提高警惕進入陣地,日軍就是能占領整個平津,也得付出不菲的代價。
劉浪還正在想找個什麽由頭去拜訪那位大軍長,這邊宋哲元竟然親自登門來拜訪了。
已經成爲二級上将的他自然不是因爲劉浪本人有多牛叉而上門拜訪,劉浪再能打仗,現在也不過是個小上校,手底下也不過三千兵力,尚不足以讓一個麾下兵力膨脹到六萬幾乎相當于一個集團軍兵力的上将軍長親自登門。
宋上将上門的目的,不過是爲了原288團、289團尚在醫院的一千多重傷員的後續問題來找劉浪協商。兩團在長城一戰,本負傷兩千多人,但最終在醫院能幸存下來的也不過近半而已。
負輕傷者經過戰後月餘的修養,已經陸續歸建,但在醫院裏卻還有上千沒了胳膊或是沒了腿的殘疾重傷員無處安頓。
他們再怎麽是百戰餘生的戰士,但也喪失了戰鬥力,是不可能回到軍隊的。宋哲元此人也是出了名的愛兵如子,自然也不忍心就這樣每人發個幾十大洋将其打發回原籍。
思來想去,正好新成立的華商集團正在大量的募集北方難民去南方新成立的工廠工作,而這個所謂的華商集團出面找北平政府協商的兩個大股東之一卻是劉浪的泰山大人---紀連榮。
宋哲元第一時間當然是想到了找劉浪這個喜歡挖牆角的,已經挖了他一千三百精銳,想想辦法在他老丈人的廠子裏給這千餘殘疾老兵找個能吃飽飯的工作應該不難爲他吧!
介于劉汝明每次和劉浪的交鋒中都沒占着便宜甚至還吃了虧,幹脆,也顧不得自己上将之尊的宋哲元親自出馬了。
從這一方面來說,宋哲元無疑是讓人敬佩的一名将軍。劉浪很難拒絕。
所以,當宋哲元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劉浪毫不猶豫就一口答應。一千多名殘疾軍人怎麽了?沒有手沒有腳又怎樣?他們爲這個國家和民族付出過,他們就應該得到這個國家和民族的尊敬。
更何況,那些百戰餘生的戰士,不拿起槍,也一樣能戰鬥,哪怕不是在和日寇對決的戰場上。劉浪需要他們。
劉浪的爽快倒是把宋哲元給搞愣了,在來之前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被劉浪勒索一把的準備,他甚至甯願少要幾門炮,也要給自己麾下的這些喪失勞動能力的士兵們一個吃口飯的地方。
“劉團長,你有什麽要求,直接說出來便是,我宋哲元能給你辦到的,一定給你辦到。”新晉二級上将雖然大喜過望,終究還是有點兒心虛。
誰讓劉團座從不吃虧的大名在外呢!
“宋長官,你确定非要我提要求?”劉浪頗有些玩味兒的看着察哈爾省主席,說道。
“必須提,你幫我第二十九軍如此一個大忙,隻要在我宋某人能力範圍之内,不損我第二十九軍利益,我能幫一定幫。”宋哲元心雖然虛,但嘴上卻是很硬。
不過話裏的意思終究還是暗暗提醒劉浪,别太獅子大開口,宋某人的能力範圍,不是很大,比如那些炮該給還是要給。
“那好,您把這個簽上您的大名就行了。”劉浪刷刷在一張白紙上寫了一行字,遞給宋上将。
“宋哲元欠劉浪人情一個,在不損國家、第二十九軍利益之情況下,劉浪可随時讨要,此人情五年内有效。”宋哲元呆呆的看着劉浪的這行字,不由大是蛋疼。
這位,可真特娘的現實。
給他個口子,這人情白紙黑字就出來了,不僅時間跨度達五年,還非要簽字确認。
“哈哈,有意思,簽字認人情。行,老子認了這個大人情,日後你劉團長但有所請,我宋哲元和第二十九軍必傾力相報。”宋哲元拿起筆刷刷簽上自己的大名,大笑數聲,丢下筆便出門走了。
明顯是又替浪團座省午飯錢的節奏。
劉浪嘿嘿一樂,小心翼翼地把白紙收好,遞給兼職機要員的孫無法手裏,“把這個給我收好,宋上将的一個人情承諾書,寶貴的很呢!”
孫無法隻能對胖子團座表示五體投地的崇拜,讓一位領重兵六萬的上将簽人情承諾書,縱觀國軍所有校官,估計也是沒誰了吧!
灑脫離去的宋哲元恐怕沒想到,這個人情承諾書,會在四年後讓他本應該經曆的曆史軌迹發生一些小小的改變。
也正是這個改變,讓他在曆史天空中閃耀的光芒亮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