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在十分鍾之前二貨男說出他的計劃之後,陳運發就将整個伏擊戰的指揮權交給了不靠譜的雕爺。
從那時候後開始,陳運發就已經不是這場戰鬥的指揮官,而隻是一名戰士。
說老實話,雖然二貨男的計劃聽起來有些不太靠譜,甚至有些太過想當然,但陳運發竟然有些期待。
按照正規的伏擊戰,隻待鬼子加僞軍這千把号人一進包圍圈,先是拉動青龍山土匪們在這山腰上設置的各種土機關,十幾處滾木落石先給山道上無法閃躲騰挪的日寇們來一遭突然襲擊,砸得着就砸,砸不着也沒關系,先讓你雞飛狗跳。
接着就是幾百條槍居高臨下一陣亂射,然後兩門山炮就開始朝設定的區域炮擊,300發炮彈,能從前到後将兩裏地的山道犁個遍。
從理論上講,這樣一通胡射海砸下來,山道上進退不得的日寇小命怎麽說得也去上半條。
可是,這也僅僅隻是理論上。如果陳運發是帶着獨立團的一個步兵營,不,就是兩個連,甚至一個連,占着這樣的地勢來伏擊日寇的話。陳運發會毫不猶豫的采用這種方式,他甚至有信心在傷亡率低于百分之五的情況下将這股上千人的日寇全殲。
可他沒有這樣的部隊,兩座山上雖然也有四百多條漢子四百多槍,但幾乎全是靠撞大運來射擊,而且當日寇重機槍和槍法精準的士兵們一反擊,他們能不能擡起頭來射擊都還是兩說,真正可以依賴的,隻有他手裏的MG42和莫小貓的狙擊槍或者還能加上劉津佐的漢陽造。
一共就特娘的三杆槍,兩支步槍一挺機槍,但他們面對的是六挺重機槍和上千訓練有素的正規軍人。隻要扛過了最初的慌亂,隻要日軍的指揮官不是個白癡,就一定會大舉進攻山上的陣地,灌木叢隻能擋住怕弄髒自己衣服弄破自己肌膚的遊人,可擋不住想自己活命同時又想要别人命的職業軍人。
隻要他們試探出山上壓根兒沒重火力點,甚至連正規軍人都欠奉,那時候才真正的是這數百人魂斷二郎澗的時候,一場伏擊戰絕對會成爲日軍反殲滅戰的經典戰例。
特種兵也不是神,MG42也不是神,莫辛甘納狙擊槍也不是神,就憑他們兩個,是萬萬擋不住上千日寇的瘋狂的。
陳運發原來的打算也隻是在大量擊殺日寇之後,兩山的土匪和民夫們就快速後撤,别的他們恐怕不會,但這逃命的功夫絕對不會弱,透過他們先前背着炮彈跑得比猴兒都快的山中行進,陳運發對他們撤入山中的信心很足。
當然,那得是有人斷後的前提下,斷後的自然是他和莫小貓了,一挺MG42和一杆遠程狙擊槍的配合雖然不足以讓日寇停止前進,但拖延足夠的撤退時間還是能做到的。
至于說他們兩個怎麽逃脫日寇的追殺,那陳運發還沒想過那麽多,無外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
最好的結果就是山炮的炮擊引爆了日寇運送的彈藥,炸毀他們運送的物資,而土匪和民夫也能遁入山中。當然,這也是個兩難命題,一旦軍需被炸毀,日寇必然亡命追殺,能逃脫日寇追殺的又會有多少呢?可如果不能炸毀這批軍需,這場戰鬥又失去了原有的意義。
所以陳運發在确定攻擊日寇之時就已經做了必死的打算,他要炸毀這批軍需,并要阻擊這批日軍的追殺,直至生命的終結,他不能讓那五百普通中國人爲注定屬于特種兵的戰鬥殉葬。
爲了他們,他和莫小貓已經決定背棄劉浪教導的特種兵以保護自己爲第一要旨的戰場條例。
原因很簡單,陳運發覺得,那五百人值得他們這麽做。
遠在八十裏外正念叨着這二位的劉浪并不知道他麾下兩個最精銳的特種兵爲了炸毀日軍這批軍需已經做了必死的打算,否則一定一人一個大嘴巴子怒罵他們蠢貨。
軍需啊!有吃有喝還有槍支彈藥,你們炸了是想搞啥子?必須得搶過來啊!一人緊盯尾随,一人在最短的時間找到主力,随便派出一支隊伍滅了狗日的,那不都屬于自己了嗎?就算自己用不上,也可以賣錢啊!
相差85年時空的思維注定還是稍稍有些不同,反正陳運發現在是一門心思要炸了這批軍需,讓第八師團小鬼子得不到。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就兩人帶着一批拿着槍的普通人頂多加上兩門炮,能炸都已經是蒼天有眼了,還去搶?恐怕最善于寫童話的安徒生大爺也不會有這樣的腦洞吧!
要知道爲了防備意外襲擊導緻軍火受損,長野佑二要求每輛運送炮彈的大車之間足足拉開了五十米,那可不是說像抗日神劇中大炮一響,敵軍頓時亂作一團,接着就是沖天的彈藥殉爆,再接着就是我軍的沖鋒号一響,我軍英勇的戰士們沖出戰壕,日寇如同弱弱發抖的小雞仔引頸就戳。
如果是那樣,四年後著名的平行關之戰,一個日軍辎重大隊就造成了最精銳紅色部隊同等數量的傷亡,那其中可至少有一半可都是經曆了血戰萬裏數十萬大軍中存活下來,光憑拼刺刀一項就能單獨搏殺一名日寇老兵的精銳中的精銳。
既然,無論怎麽做情況都不可能更糟,那何必不搏一搏呢!
陳運發做出了他當兵以來最大膽的一次行爲,将整個戰場的指揮權交給了全場最不靠譜的二貨男。
名震方圓百裏的二貨男沒讓人失望,先是利用幾處落石将最前面探路的一個僞軍連逼回了人數最多的中軍,受到驚吓的日軍果然擺出防守陣勢,那恐怕也是每個驟然遭襲的軍隊所能做出的最本能的反應。
不過500米的山路和山腳灌木叢處擠滿了人,足足有七百多人,還有十幾輛大車。
同時,位于後方的僞軍連也收攏着士兵向中軍靠攏,沒搞清楚狀況,他們要是敢跑,以後必将軍法從事。位于後方的僞軍連長并沒有像數年後抗日戰場上毫無鬥志的僞軍那樣懦弱,不管是誰,隻要槍一響,投降爲上。
山道上,真是黑壓壓一片,好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