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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工事,隻能趴在野地裏挨炮的日軍終于掐不住了,在松田國三下令之後,潮水一般向後方退去,就壯士斷腕留了兩個中隊在後方阻敵。
這是中國軍隊常用的方式,留下一部阻敵,主力撤退,沒想到有一天大日本帝國皇軍也用了這一招。
松田國三極爲屈辱的指揮着餘下3000人快速朝關外撤退,至于重炮大隊那邊,是暫時顧不上了,若是再被中國人黏上,他這3000人恐怕也得丢這裏了。所以,重炮大隊那邊,松田國三隻派了一個中隊去看看情況,如果事不可爲,撒丫子跑路即可。
可以說,日軍目前的兩個少将指揮官,對重炮大隊那邊已經放棄了希望。
這倒不是日軍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頭,哪怕獨立團還有十幾門大炮對他們構成了極大的威脅,但這并不足以讓還擁有着數千步兵和上萬輔助兵種的日軍絕望。
兩名日軍少将恐怕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們之所以放棄重炮大隊,不是因爲形勢危急也不是因爲重炮大隊不重要,而是,他們潛意識中已經覺得重炮大隊完蛋了。
沒錯,經過這八天和劉浪所率領的中國軍隊較量,他們已經對劉浪的風格有所熟悉。他的每一項軍事行動,都成功了。
這次,顯然也不會例外。小股部隊?小股部隊能攻破至少兩個步兵中隊的防守陣地,還是在沒有炮火支援的情況下?劉浪能變出偷襲的部隊,那或許就能變出一支大部隊。
在這種幾乎他們二位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心理狀況下,兩名日軍少将很幹脆的将重炮大隊和第八炮兵聯隊給放棄了。
打不下關口,損兵折将有西義一這個大個頭去頂,他們兩個人能将剩餘的一半人以及數千名傷員帶回,至少能撈個無功無過不是?
不得不說,人性是自私的,在已經知道勝利無望之後,兩名日軍少将必須得爲自己考慮了。
于是,日軍出乎劉浪意料的大踏步撤退,也讓劉浪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劉浪并沒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反而是命令所有部隊向中央靠攏,集合全力先搞定眼前這股被留下斷後的日寇再說。
其實,獨立團和288、289兩團打到現在也是強弩之末,連日的作戰不僅讓部隊傷亡慘重,官兵們更是疲憊不堪,甚至于在戰鬥的間隙,往戰壕裏一坐,就有人能睡着,就算一顆炮彈在數十米外炸響,都不能将疲憊至極的士兵從睡夢中喚醒。
最糟糕的是,四一式山炮的炮彈已經打光了,直至日軍主力撒丫子開撤的那一刻,已經隻有兩門博福斯山炮還在開炮了,其餘山炮全部啞火。劉浪心裏很清楚,恐怕,戰鬥到這個時刻,博福斯儲存的炮彈也所剩無幾了。
但是,劉浪還是要求兩門博福斯山炮全力開炮,随着步兵前進的迫擊炮也全力開火,劉浪這會兒必須得裝大瓣蒜,如果讓鬼子看出他的虛實殺個回馬槍的話,恐怕這會兒該撤的不是他們,而是看似準備乘勝追擊的國軍了。
雖然隻有兩門山炮還在開炮,但也不是兩個斷後的日軍步兵中隊倉促間挖的野戰工事所能抵擋的,加之還有十幾門迫擊炮助陣,在數量遠超他們的國軍士兵的瘋狂進攻中,300多名日軍抵抗了不過二十多分鍾,就被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的獨立團全殲在羅文裕關口前一千米處。
然後,陣地上就陷入一片平靜,幾乎所有官兵都癱軟在陣地上,甚至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後一戰。再打下去,不用超過一小時,他們不是死于槍炮,而是死于極度的勞累。
已經連續四天,這裏的每個人的睡眠時間都低于2小時,沒有多少人能将神經緊繃96小時的,哪怕是受過極其嚴苛的戰士。
突然安靜的陣地卻吓得已經跑出去五六裏地的松田國三跑得更快了。
落跑的日軍少将一邊跑還一邊在慶幸自己所做的決定極爲正确,300多号士兵竟然沒撐過半小時就全軍覆沒,中國人火力真是太兇猛了,遠不是現在的他們所能抵抗的。
可以說,整個羅文裕戰場,現在除了重炮大隊方向還有零星的槍聲響起,其餘各處,包括在古山山頂上已經将步兵炮炮彈打空的敢死連,全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遠方日軍撤退消逝在風裏的沉重腳步聲,應該是這個北方的夜空中最嘈雜的聲音了。
松田國三派遣的那個步兵中隊忠實的執行了旅團長的軍令,去重炮大隊那邊“看了看”。
的确是看了看,當他們小心翼翼藏好身形,對重炮大隊上空打出一顆照明彈之後,看到的是屍橫遍野的戰場,身着花形軍服在黑暗中顯得不是那麽清晰的中國人的身影和土黃色的友軍身影還不時的在視野中出現,“叮叮當當”拼刺的聲音也依舊清晰地充斥着耳蝸。
敵人尚在進攻,我軍尚在抵抗,日軍步兵中隊長腦袋一熱,就準備揮軍進入戰場。
不過,“咣咣”迎面掃射而來的熟悉的機關炮的聲音瞬間将日軍中尉的腦袋變清晰了。
中國人竟然搶走了重炮大隊雙聯裝防空機關炮,日軍中尉渾身冰涼。那玩意兒的可怖,做爲步兵中尉的他自然很清楚,那是連坦克都能打出一個大洞的家夥,他們這總共隻有六具擲彈筒當遠程火力的步兵中隊能跟它對陣?
一想到這玩意兒在重炮大隊可是有高達六台,日軍中尉更是渾身汗毛直豎。接着,MG42機槍瘋狂掃射過來的數百發子彈徹底打消了日軍中尉去營救重炮大隊友軍的想法。
不是皇軍不努力,而是中國人火力太強勁,搞不赢。日軍中尉當機立斷,率領着屬下匍匐着倒退二百米,撒開腳丫子閃人了。
足足十分鍾後。
“八嘎,懦夫,可恥的懦夫。”藏身于遠方戰壕裏的石井松滿臉絕望的低聲怒吼着。
等了近兩個小時,他終于等來了援軍,可這幫混蛋打了顆照明彈,被中國人機槍掃射了兩梭子,他們竟然就不見動靜了。
十分鍾,石井松要是再不明白那幫懦夫是跑路了,那他就真是頭豬了。絕望籠罩着石井松中佐也同樣籠罩着這片黑暗裏的日軍,中國人仿佛要比他們沖進來的人數要多的多,四處都有他們的身影。
可,沒人能逃,也沒人敢逃,嚴苛的戰時條例,讓奉命抵抗的這股日軍也隻能死戰。
黑暗中的殺戮依舊在繼續,上千名日軍就算全是豬,也得殺上半天,何況他們不是豬。
等劉浪率領着三個休息了二十分鍾恢複了一點點體力的連趕到這塊戰場時,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七八顆照明彈打出,将這片并不寬闊的陣地照的雪亮。
映入劉浪和三百名氣喘籲籲快跑斷氣官兵眼簾的是一處血腥的戰場。
血腥味兒十足,遠遠蓋過了不算太濃烈的硝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