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黑的比南方要早,當天色漸黑的時候,攻守雙方已經激戰了一個小時,就是這一個小時,二号陣地那條早已經喪失了實戰意義的戰壕就已經先後易手八次之多,戰壕兩側早已經是橫屍橫枕,血流飄杵。
已經退無可退了,再退,隻有退往坑道,而進入坑道,隻能會被蜂擁而至的日軍堵死在坑道,然後被一個個殺死。
當然,日軍也不能說蜂擁而至,因爲,他們也沒多少人了,攻打山楂裕口的三個步兵中隊,竟然也不到一個中隊了。
中日雙方,現在就像是兩個已經鬥的精疲力竭的猛獸,就看誰能撐住最後一口氣,誰就能将對方吃掉,從而獲得生存下來的權利。
就連已經逐漸黑下來的天空,仿佛都不忍看見這慘烈的一幕,一朵朵陰雲密布讓夜幕即将降臨的天空越來越陰沉,竟然像是要下大雨的前奏。
而此時此刻的正在舍命厮殺的中日兩軍那還顧得上看天下不下雨,别說下雨,就是下刀子,他們也得先把手裏的刀子捅到敵人肚子裏再說。
這已經是中日兩軍短短的一個小時内第八次迎面相撞,也展開了第八次白刃拼刺!
三棱軍刺在羅文裕大戰裏終于顯示出了共和國黑軍工的兇殘本色。被三八式刺刀戳中,隻要不是要害,獨立團士兵們往往還能帶傷再堅持作戰,但對于日寇來說,可就沒那麽幸運了,不管是被戳中那裏,楔形的傷口帶來的大量失血會讓他們在很短時間裏就成爲一具蒼白的屍體。
日寇飚出的血,甚至讓整個陣地都是滑膩膩的,參合着硝煙的腥味兒就連遠在山下數裏外暫代第11旅團長的谷部照倍少将都能聞得到。
拿着望遠鏡的遙望着戰場的谷部照倍臉色蒼白,這是他從軍三十年來所見過的最兇殘的一場戰鬥,沒有之一。
亂軍中,劉大柱和一個日軍大尉翻滾着扭打到了一起。
這一刻不是演義小說,沒什麽兵對兵将對将的概念,劉大柱隻是提着裝着三棱軍刺的步槍剛一家夥把一個小鬼子捅了個對穿,都還來不及拔出三棱軍刺,一把雪亮的日式軍刀就朝他劈頭蓋臉的劈了過來。
劉大柱隻能先放開手裏的槍閃身躲開鋒利的日式軍刀,鋒利的軍刀能一下剁掉他粗壯的胳膊。
那是一名日軍大尉,矮短但粗壯的身體靈敏性極高,幾下刀花閃動迫使失去防禦武器的劉大柱隻能極力躲避。如果不是斜刺裏沖出一個中國傷兵冒着生命的危險替劉大柱擋了一刀,劉大柱恐怕也隻能飲恨在日軍大尉的刀下,那個頭上纏着繃帶的中國傷兵也被日軍大尉一刀劈開了肩胛骨,差點兒沒被劈成兩半。
不過堅硬的肩胛骨也牢牢的夾住了鋒利的軍刀,兩個眼珠子瞬間赤紅的劉大柱猛地躍上的身影迫使日軍大尉放棄了手中的軍刀,和劉大柱赤手空拳的扭打在一起。
這下日軍大尉算是糟了,很糟。
劉大柱身材不高,但極爲壯實,一身腱子肉就算是陳運發也羨慕的很,而學自劉浪的未來共和國特種兵特有的近身搏鬥術更是這個時代最強殺人術,必須得擁有空間和距離才能發揮威力的空手道高手面對這樣的劉大柱隻能成爲渣渣。比如劉大柱眼前這位還沒來得及擺起手式的日軍大尉。
劉大柱隻用了一下就将日軍大尉騎在了胯下,旋即随手拔出一旁一具獨立團士兵遺體上插着的半截三八式刺刀就照着日軍大尉的咽喉惡狠狠地刺了下來。手握刺刀之緊,鋒利的刀刃幾乎都已經切進劉大柱的掌心。
日軍大尉急伸手死死托住劉大柱的手腕,兩人的表情頓時間變得無比猙獰,開始了殘酷的生死角力!
日軍大尉也絕對是個高手,而且人在生死之間爆發出的力量會大大超出平常。但已經被傷兵的死刺激得眼球都充血的劉大柱現在幾乎能打打死一頭牛。
短暫的僵持過後,懸空的刺刀開始緩緩下壓。
劉大柱怒目圓睜,奮盡全身的力量握緊刺刀死死下壓,刺刀終于是一點一點地刺向了日軍大尉的咽喉,日軍大尉同樣奮盡了全身的力量,整個臉龐已經因爲過度用力而漲得通紅,額頭更是青筋暴凸,卻依然無法阻止刺刀的刺落。
時間在僵持中緩慢流逝,刺刀仍在緩慢地刺落。
終于,刺刀還是無可阻擋地刺落在了日軍大尉的咽喉上,鋒利的刀尖一點點地剖開了咽喉部位的肌膚,又一點點地刺入喉管,不管是劉大柱還是日軍大尉,都能清晰地聽到鋒利的刀刃剌開皮肉時那碜人的呲呲聲。
刺入咽喉半寸,日軍大尉的力量明顯消失。
頓時間,劉大柱手中的刺刀就勢如破竹般刺穿了日軍大尉的咽喉,嘶嘶吸氣聲中,殷紅的血沫不斷地從日軍大尉咽喉上剌開的傷口裏溢出,從日軍大尉圓睜的眸子裏,劉大柱分明看到了一絲恐懼,誰說日本鬼子就不怕死?
随着日軍大尉的死亡,正在附近和獨立團士兵們拼刺的幾個日軍崩潰了,怪叫一聲擋開對面士兵幾乎已經沒有力氣的一刺,竟然不管不顧的轉身就逃。幾名日軍的逃跑迅速引起了連鎖反應,主動逃離戰場的上百日軍預示着這場血腥而漫長的白刃戰結束了。
沒人去追擊,在日軍逃離不過二十多米,幾乎所有剛才還龇着牙鼓着腮幫子和日軍硬憾的士兵全部一屁股坐在戰壕裏渾身癱軟。
剛才那一戰,他們幾乎已經耗盡了所有體力。就連剛剛手刃日軍大尉的劉大柱都靠在戰壕的土牆上連根手指頭都懶得動。
隻要有一個日軍掉頭往回,他們就會驚訝的發現,剛才以不過百人左右的兵力和他們拼的死去活來甚至大占上風的中國人,這會兒就像是弱雞,完全可以随意宰殺。
不過,他們已經被殺破了膽,連第11旅團第一搏擊高手源義次郎都被人當雞仔一樣殺了,他們又怎敢和這樣恐怖的中國人鬥?
其實,第11旅團第一搏擊高手的名頭還不是最主要,如果是劉浪聽到源這個姓,一定知道日寇崩潰的真正主因。
除去日本最尊貴的天皇沒有姓氏,在其之下日本人有最尊貴的四大姓,源正是其中之一。不過這個之一還不足以形容源氏的牛叉。
在重新擁有權力的明治天皇之前,日本天皇大多數隻是做爲一個吉祥物而存在,而把持朝政的兩大家族之一正是從日本皇族分支下來的源氏家族。史學家門甚至認爲日本的曆史就是源、平兩家輪流坐莊的曆史。
沒錯,死去的源義次郎正是這一代源氏家族的嫡系次子,一個送來關東軍鍍鍍金就要回到日本本土青雲直上的大貴族。
然而,他卻死在了羅文裕,被劉大柱生生用半截刺刀戳死。
當然,劉大柱不知道他手刃了一個日本超級貴族,事實上就算他知道,他也很難有什麽興奮之心。
因爲,整個戰壕裏,還能喘氣的,絕不超過60人。
百分之九十的傷亡率,絕對能讓每一個指揮官痛徹心扉。
實在太累了,連手指都不想動的獨立團官兵們甚至都沒有離開戰壕回歸坑道躲避日寇即将而來的炮擊的想法。
但奇迹般地,日軍破天荒地沒有炮擊,在天色完全黑透下來之後,他們終于全線停止了瘋狂的攻擊。
中日雙方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