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爲東北人,身高近一米八的李壽山像是瞬間被抽掉了幾根骨頭,腿微微半蹲着讓身高不過一米六幾的西義一不用費力地拍上自己的肩膀。
仿佛已經忘了昨晚他還在自己的指揮部裏暗暗痛罵着西義一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臉上挂着極爲謙卑的笑,道:“全賴師團長閣下您戰術指導有方,帝國皇軍第一戰車大隊英勇無敵,奉天獨立旅将以勝利來報答師團長閣下的厚望。”
“哈哈,李君的忠心我一定會向武藤司令官閣下彙報,請李君務必繼續保持對中國守軍的壓力,并牢牢占據羅鍋頂一号陣地以待帝國皇軍主力,若此戰勝利,李君的奉天獨立旅将爲首功,帝國絕不吝啬嘉獎。”享受了李壽山極其媚顔奴骨一記重重馬屁的西義一哈哈大笑起來。
隻要能占據山頂陣地,躲在坑道裏的中國軍隊再多,那也隻能是甕中之鼈,西義一也深知山頂棱線陣地對于山地反斜面作戰的重要性。而現在,逼近陣地的坦克和數百士兵即将達成這一戰略目标。
至少在此時的西義一心中,已經沒有什麽可以阻擋帝國的戰車,中國人最犀利的超射速機槍根本隻能給帝國的鋼鐵巨獸撓癢癢。
西義一并不知道,武器永遠都是給人使用的,當人的勇氣戰勝死亡的陰影,武器所能爆發出來的能量,将遠遠超過設計者本身給他限定的威力。
決定戰争勝利的,永遠是人,而不是武器。
就算到了未來,隔着數千公裏就能摧毀對手的武器越來越多,但從未有靠着遠程打擊就能征服一個民族的實例存在,頻頻出動的美國大兵們很好的證實了這一點。
随着坦克攻入守方陣地前方五十米的僞軍們這會兒也逐漸鎮定下來,中國軍隊的炮火雖然還會在身邊炸響,甚至有的還是會帶走幾個同僚的生命,但絕大多數還是在幾十米外炸響,所承受的傷亡,也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内。
隻要踏入陣地,将抵抗越來越弱的中國守軍幹掉,他們不僅能活命,還能立功受獎。
“團副,我們需要增援。”年輕中尉一臉焦急地向唐永明請求。
“我們必須堅持,獨立團炮兵連馬上就會向這裏開炮,我們不能将弟兄們都扯進來。”唐永明面色如鐵,一口回絕了中尉的請求。
“可是,可是我隻有不到五十個弟兄了,其他人,都沒了,而小鬼子,還有八輛坦克,我拿什麽擋?”年輕中尉帶着哭音叫起來。
“那就拿你我的命擋,李國斌,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孬種?如果是,你現在就帶着你的連滾回去換别人來,如果不是,就給老子滾回去繼續戰鬥,你至少要給老子堅持十分鍾。”唐永明勃然大怒吼道。
“是。”年輕中尉擡手敬了個軍禮,轉身就走。
“等等,除了将敢死班留下,其餘人,先退回第二道戰壕。”唐永明喊住年輕中尉道。
“是。”年輕中尉腳步稍微一頓,加速離開了指揮部。
走出指揮部的李國斌眼圈發紅,這道軍令就意味着終于要用到最後一招了,他僅剩下的五十名弟兄,又要少去十二人。
無論如何,這敢死班十二人,是再也回不來了。
“标尺調低0532,朝一号區域射擊。”趙二狗的聲音猶如失去鋸齒的破鋸,嘶啞到近乎讓人聽不清楚,眼裏充着血,猛然大吼:“開炮。”
一号區域,是黑鍋頂陣地前沿100米,已經将黑鍋頂陣地包含其中,而那裏,還有整整一個連的守軍。這已經是趙二狗第二次向自己的戰友開炮了,每拉一次炮闩,趙二狗的心都要劇烈的抽痛。
如果可以,他甯願選擇不要再當這個炮兵連長,命令向自己的戰友所在位置開炮,他永遠也不想再來第三次了,那種痛苦,實在是非常人能夠體會。
相對于這種痛苦,日軍大炮瘋狂的報複攻擊又摧毀了他炮兵連一門山炮已經不算什麽了。
其實,趙二狗這邊眼珠子在充血,十幾裏地外的日軍炮兵聯隊長同樣暴跳如雷。
敵軍的炮兵毫不停歇沖着友軍開炮簡直就是對第8炮兵聯隊的最大侮辱,他麾下的36門炮中現在已經有24門是在對準中國人的炮兵陣地開炮,足足打出了兩百多發卻絲毫不見對手的炮擊有減弱的迹象,也就是說他不僅沒有摧毀敵人的大炮,甚至連最簡單的壓制都沒做到。
甚至,中國人壓根兒就視他的炮兵聯隊爲無物,也不見什麽報複,就是一個勁兒的朝友軍瘋狂開炮。
“中國人真的是瘋了。”第八炮兵聯隊長中生井上隻能哀歎着搖頭。
“八嘎,中國人真是瘋了。”坐在三号坦克車裏指揮着八輛坦克作戰的渡邊勝治大佐發出和同胞同樣的悲歎,同時還瞪大了眼睛。
他甚至都沒有用手去撫摸因爲坦克劇烈搖晃将他腦門撞出的一個大包,那是一顆75MM山炮在坦克五米外爆炸後的傑作。瞭望孔中,幾十米外,一輛被山炮炮彈直接命中的倒黴蛋的炮塔直接被炸成了零件,不光是現在,就算是未來,頂部裝甲最脆弱的坦克最害怕的就是來自于天上的攻擊。
“全體加速前進。”渡邊勝治聲嘶力竭的大吼。
中國人連自己士兵在陣地上都悍然不顧猛烈炮擊的決心讓日本貴族渡邊中佐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他可不想成爲那個被炸飛了炮塔全體被震死在坦克内的倒黴蛋,雖然那個幾率小的可憐,但也有幾率不是?他可是要成爲帝國将軍的存在,成爲元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怎麽能死在中國這個默默無聞的小地方?
渡邊勝治如果知道中國的一句俗話:有些事兒,不能怕,越怕,就越來什麽。那他一定會把這個想法收回,甯願從沒想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