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别爬了,放棄吧!”
“長官,你下命令吧!”
“長官,求求你讓他起來!”
周圍的士兵們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沒人能想到這個外形彪悍的大個子會以如此慘烈形式來完成跑步考核。
雖然他依舊在堅持,在爬動,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不可能爬到百米之外的胖長官身邊了。不說他已經極爲疲憊的身軀不可能再有這個體力,就是看他血肉模糊的臉上噴湧而出的血,再不及時止住的話,光流血就能讓他的身體再度重創。
都是經曆過血戰的老兵,知道流血不止的可怕,他們的很多戰友,沒有死在槍彈的緻命威脅之下,卻因爲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倒在戰壕裏從此再也不能跟自己說話。
仿佛是接受了周圍不斷響起的替大個子求情的哀求聲,劉浪面無表情的看着遠方不斷蠕動前行的身軀,慢慢擡腳在地上劃了一條線,緩步走向那個場上最後一個士兵。
陳大發艱辛的擡起頭,失去焦距的眼神茫然的看着緩步走到自己眼前的劉浪。
凝視着這個頑強的大塊頭,劉浪低聲歎息道:“我知道,你的體力已經完全透支,你已經完全爬不動了,你現在就想閉上眼睛好好的睡上一大覺,然後把錢給家裏生病的娘寄回去。你已經很不錯,你比參加考核的4892人,另外還要加上我和另外一個傻乎乎的小家夥,你比我們都強。我不得不說,你很出乎我的意外,你是我在這個時代見到的第一個擁有成爲兵王潛質的軍人。”
這個趴在地上,因爲體力透支過度,整個人都縮成一團,身體不受控制的不停顫抖的大塊頭的确已經足夠頑強。他喘氣喘得那麽急,急得讓人擔心他有可能會突然一口氣喘不過來,突然心髒停止跳動。事實上在不遠的地方,一個野戰醫院的軍醫已經打開了自己手邊的急救箱,從裏面拿出一枝可能是類似于嗎啡的東西。
這樣的兵,隻要不死,注定會在這場偉大的保家衛國戰争中光芒萬丈。劉浪在他身上,甚至看到了教官的影子,執着而堅強。
隻是,劉浪希望他更強,強的能跟上自己的腳步,讓自己能在追逐夢想的路上不再孤獨,沒有能守護自己身後的戰友,劉浪怕不能守護自己的-----娘。
汗水浸透了陳運發的全身,他趴在那裏,淡淡的水氣不斷從他身上騰起,随着他的身邊不斷顫抖,他的衣服裏還傳出一陣陣“吱啦、吱啦”的水聲。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男人,真的已經用盡全力了!
“但是,以我對你的期待,你還是不合格。”劉浪搖搖頭,眼裏充滿了失望。
所有人瞪圓了眼睛,這樣都是不合格,那什麽叫合格?
“我希望你能爬起來,看到那條線了沒有,那就是你今天勝利的終點。當然,你就算現在停下,我承諾過的一百塊大洋依舊有效,不是你赢了,而是,我也有娘。”劉浪繼續說道。
四周一片嘩然。
劉浪這樣,是分明要這名士兵去死,在這樣體能已經透支的極爲厲害的情況下,他竟然還要求那名已經表現的極爲出色的士兵去完成那樣一項絕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劉浪你個混蛋,那是老子的兵,不是你的,你沒權力這樣。”毛維壽身邊站着的一個中年上校終于忍不住沖着小樓正下方的劉浪嘶聲大叫。
仿佛沒有聽到周圍反對的聲浪,劉浪繼續說道:“從你進軍隊,你就知道,在戰場上越怕死,你就會死的越快,如果你逃跑,把你的後背留給敵人,那你将死的更快。”
“現在,小鬼子要來了,他們會爲了财富,殺了所有敢反抗的人,有你,有我,甚至還有可能是你生病的娘,你說,你還能不能當逃兵?”劉浪突然指着遠方自己用腳劃過的那條線大吼:“士兵,現在我以獨立團團長的名義命令你爬起來,沖過那條線,用你行動告訴東洋小鬼子,爲了娘,你可以付出所有,包括生命。”
“哈哈哈”場上突然響起一陣撕裂的大笑。
聲音不大,卻仿佛壓過了四周的聲浪。
已經油盡燈枯的陳運發突然掄起缽盂大的拳頭,朝自己臉上猛砸,已經流血漸緩的鼻血就像突然打開了的水龍頭,不要命的噴濺出來。
誰也不知道,一個人的鼻子,竟然可以有如此多的血。
陳運發竟然從先前摔倒流血而恢複了幾分力氣中領悟了生物在體力消耗到極限的時候,大量的放血可以短暫恢複體力的方法,這和劉浪在激戰中自己給自己放血的道理幾乎一樣。
這真是個天生的士兵。劉浪肅然的看着大塊頭瘋了一樣從地上彈起來,邁着兩條長腿狂奔,沖過了百米之外的那條線。
然後倒在了早就在一旁等着接應的士兵們懷裏,幾名醫生提着急救箱瘋狂的圍了上去。
士兵,用近乎殘忍的堅韌,獲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小樓上的一衆将校們沒有說話。
那是個可以摸透人心的混蛋,極少有人對劉浪還心存恨意,他那句話說到所有人的心坎。
小鬼子的兵鋒在步步迫近,所有人,都沒有退路。
爲了娘,他們的确可以付出生命。
醫生們的積極很有作用,陳大發的身體比所有人想象的都還要強。
在得知大塊頭的生命體征正在逐漸恢複,劉浪笑了。
現在,他可以繼續自己的第二輪考核了。
第一輪,很成功,成功的超出他的想象。
很快,剛才入圍的一千人被集合起來,按照先前的約定,每人五塊大洋現場發放。
緊接着,劉浪宣布了第二輪選拔考核的章程。再次進行選拔已經成爲必然,在場的有一千人,可名額隻有五百,這是誰都知道的。
隻是,不知道這位不太按理出牌的長官又會整出什麽古怪的考核方式,從站立等待的一千人到場外的數千人以及蔡廷锴和一衆将校,都在好奇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