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和勇氣。”蔡廷锴頭也不回,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那他們,已經算是精銳,十九路軍的将士們不缺這個。”劉浪指着已經跑到第三圈,相當于後世六公裏已經開始氣喘籲籲的士兵們說道。
“但,我要的,是精銳中的精銳。”劉浪道。“和日寇的戰争,遲早會來,光有犧牲和勇氣,是幹不赢小鬼子的,我的士兵,還要有強壯的體魄和百折不撓的堅韌。”
“而這場看似簡單的跑步考核,就能讓我看到我需要的堅韌。”
“哦?堅韌?”
“是的,就是堅韌,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但沒有堅韌,我怕我們沒有等到勝利那一天的勇氣。”
“算你說的有點兒道理,你收留500傷殘士兵,是不是爲你個混球擅自搞這個所謂的考核埋的伏筆?”蔡廷锴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問道。
“軍座英明。”劉浪又一跺腳立正。
跺的所有人臉上又是一抽抽,包括一直面無表情的蔡軍座。
這真是,不要臉他媽給不要臉開門----不要臉到家了,竟然耍流氓之前都考慮好先送人情了。
“好,那我蔡廷锴就承你劉團長這個人情,現在你可以滾去繼續跑步了,老子會盯着你。”蔡廷锴彎曲的嘴角暴露了他現在的心情。
所有人都會意的笑了,軍座的這個提議極得人心,能看到這個無恥的胖子出醜,也算是從另一邊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
“是。”劉浪這次沒跺那麽有力了。
不過這次,誰也沒把這放在心上。
默然對望間,剛才還想把劉浪打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上校團長們的心思都悄然發生了改變,這一千人的名額,自己的兵得比别個團的多才成啊!
軍座貌似被劉浪這個混蛋忽悠的不輕,而且他貌似說得還有那麽點兒道理。
上校團座們這心思一改變,各自的勤務兵們就像勤勞的小蜜蜂在跑步的戰場上四處穿梭傳達着自己長官的意志。
對于這幫屬下們的小心思,蔡廷锴心裏當然清楚,不過,什麽也沒說,就眼角眉梢含着笑意看着重新跑下樓的劉浪帶着一群群士兵快步或慢步從自己眼前跑過。
随着時間一點點推移,士兵們終于露出疲态,越來越多的士兵掉落出了自己的隊伍,由慢跑變成了慢走,最後幹脆站立不動。
當然,這樣的士兵都會在第一時間在廣大“比賽監督”們哄笑的方式中主動離場。
随着第十圈的來臨,連續接近20公裏的奔跑幾乎已經耗盡了士兵們的體力,原本4000多龐大無匹的隊伍隻剩下三分之一大約還有千把人在努力奔跑。
體型最胖的劉浪也在其中。
雖然剛才因爲面見蔡廷锴等人耽誤了些許時間,但他跑動的圈數卻被有心人記在心裏,他跑動的距離并不比還在跑步的士兵們少。
劉浪已經汗如雨下,毛呢制的上校軍服早被他脫了甩到一邊兒,就穿着個白色棉布背心,露着半身白花花的肥肉在陽光下奔跑。
劉浪當然很累,這兩個月,因爲野戰醫院條件有限,再加上紀雁雪不時的蹦出來義正言辭的制止,他根本沒有進行系統性的訓練。他也隻能抽空練習身體力量,但對于這種極限耐力的訓練,自從重生以來,恐怕還是第一次。
後世如履平地的二十公裏,對于現在的劉浪來說,還真是一個不小的負擔。雖然并沒有放馬狂奔,雖然已經用上了以前教官所教的三段呼吸法最大限度的保存了自己的體力,但這二十公裏毫無停歇的跑動,劉浪依舊感覺到自己的肺就像是着了火一般,仿佛每次隻要大口呼吸,火苗就會從嗓子眼裏噴出來,這段時間悄悄練習深蹲力量而愈發粗壯有力的腿也感覺軟的就像是踩上了棉花。
劉浪自然知道,這就是自己目前身體的第一次極限,很多人,就是倒在身體第一次極限上,終其一生,他們就再也沒有跨過這次極限的機會。
現在劉浪能做的,就是堅持,再堅持,跨過這次極限,自己這具身體的耐力将會遠超從前,就如同他前世一樣,成爲整個龍焱部隊第一個跨越三次身體極限的男人。
越來越多的士兵放棄了。
有的,跑着跑着,一跤跌倒再也爬不起來;有的,停下來大口的嘔吐;有的,幹脆徑直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能堅持到現在的士兵,恐怕除了五塊大洋的誘惑,更多的,是想追上前面那個胖子的身影,那個日後或許會成爲他們長官的人。
可是,他們真的是跑不動了。
旁邊不斷有人出來扶着已經完全精疲力竭的士兵們慢走着休息,這是劉浪在一開始專門交待過的,現代科學已經很好的證明,長跑後驟然停止腿部肌肉活動,會使大量血液積聚在下肢舒張的血管裏,回流心髒的血液減少,導緻心髒搏出的血液量也相應減少,還會因頭部血液突然減少,導緻一系列不可恢複的身體損傷。
當然同時也有人會記錄這些因極度疲憊而不得不放棄的士兵們跑動的圈數,這時候沒人再去嘲笑他們。他們用遠超常人想象的跑動距離,證明了他們軍人的堅韌,他們的确,是這個時代最精銳的士兵。
當有的得知自己已經入圍一千名之列,不由一邊貪婪大口呼吸着能讓肺部清涼的氧氣,一邊露出燦爛的笑,能入圍這個名額,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而更多的,是知道自己被淘汰的士兵,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則黯然看着依舊在不停跑動的胖子長官的背影。
這一刻,五塊大洋獎勵的誘惑早已灰飛煙滅,他們更多的隻是依稀覺得,自己損失了一個極爲難得的機會。
是的,能有這樣一個陪着他們,引領着他們奔跑的長官,是士兵們從未想過的。他用行動告訴所有人,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會放棄勝利。
劉浪,就用一個簡單的奔跑,赢得了所有戰士的尊敬。
也許,不僅僅隻是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