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原本爲江甯衛千戶所的百戶,後因做事能幹而得到楊峰的賞識,兩年前楊峰要率部前往福建平叛,便保舉其爲新的江甯衛指揮使。
楊峰的眼光還是不錯的,李正确實頗爲能幹,剛開始的時候江甯衛在他的帶領下無論是屯田還是開辦的作坊工廠都發展得不錯,也掙了不少銀子,但有句話是怎麽說來着,絕對的權利導緻絕對的腐敗,尤其是這種權利還缺少監督的時候就更是如此了。
按理說楊峰給自己的手下開的軍饷已經不算少了,經過幾次調整後,剛入伍的軍士第一年的每個月的軍饷爲一塊銀元(一兩銀子)和三升糧食,第二年則增加到一兩五分銀子和五升糧食。
從伍長、什長、小旗到百總、千總乃至指揮使的饷銀分别爲三兩、五兩、十兩、三十兩、五十兩不等。
而這隻是基本的軍饷,逢年過節什麽的還另有賞銀。
這樣的軍饷放眼整個大明都是獨一份的,象立正這樣的指揮使每個月領到的軍饷别說養家了,就算是養上兩房小妾都是夠了。
但人心都是貪婪的,看着每天從自己手種流過的成千上萬兩銀子,李正的心慢慢變了,一開始他隻是占點小便宜,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已經不滿足于占那點小便宜了。
他開始拉攏手下大肆侵占江甯衛的财物,甚至公然将江甯衛農場出産的糧食變賣,要不是如此諾大的江甯衛又怎麽會連一個月的糧草都湊不齊。
楊峰的厲害他自然是清楚的,但知道歸知道,他就是無法抑制心中的貪念,加之楊峰已經兩年多沒有回來了,所以他在這條路上也是越走越遠。但是現在他卻害怕了。
楊峰是什麽人,那可是江甯軍的創建者。昔日滿清鞑子何等嚣張,薩爾浒之戰,十餘萬明軍全軍覆沒,大明丢掉了大半個遼東和東部蒙古,之後随着大明國勢的日漸衰敗,大明對滿清隻能采取守勢。
但正是楊峰,率領江甯軍多次擊敗滿清鞑子,就連老酋努爾哈赤也死在了他手裏,最後更是收複沈陽,昔日不可一世的滿清如今已成昨日黃昏。
滅了滿清和鄭芝龍後,如今更是揮師南洋,就問這樣的戰神你怕不怕?
自從接到了宋烨帶來的兵部出兵公文和楊峰的手谕後,這幾天李正便一直都處于一種惶恐不安的狀态裏,他太清楚楊峰的厲害了,如果讓他知道了自己這兩年的所作所爲,撤職查辦那是輕的,搞不好自己的小命就沒了。
越想越害怕的李正看到面前這些手下一副舍命不舍财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飛起了一腳将一名百總踢翻在地,陰森森道:“本官不管你們願不願意,一個時辰之内都給我交出四千兩銀子,否則就休怪本官不顧同僚之誼了。現在都出去!”
聽了李正的話,一群人立刻做了鳥獸散。
“一群廢物!”
看着一哄而散的人,李正恨恨的罵出了聲,随後也長歎了口氣後走向了後院,看來這次自己也得出一回血才能度過這個難關了……
宋烨和李革走在漆黑的路上,他們的前面是兩名手持氣死風燈的家丁,後面還跟了四名。
兩人走了好一會宋烨才說到:“李經曆,你就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麽?”
李革輕歎了口氣,“宋千戶,你也看出來了?”
“廢話!”
宋烨輕哼了一聲。
“你别忘了,我在這裏可是長大的,雖然跟随國公爺去福建呆了兩年,但我爹我娘可還在這裏,江東門千戶所能夠瞞住我的事情還真不多。但是讓我奇怪的是,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莫非你李革也背叛國公爺了嗎?”
“我沒有!”李革突然激動起來,“我李革雖然不敢自誇忠義無雙,但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我但拍着胸口說,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國公爺的事!”
“那你爲什麽不将這裏的早點禀報國公爺?”宋烨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起來,“你知不知道,即便你沒有參與,但你這麽做也是在縱容?”
“禀報?你讓我怎麽禀報?”
李革激動的說:“我不過是小小的一個經曆官,連面見國公爺的資格都沒有。更何況這兩年你和國公爺遠在福建,我就算是想禀報也沒有門路啊。”
這下輪到宋烨無話可說了,總是在兩個時空裏穿梭的楊峰蹤迹總是非常詭異,别說外人了,就連他這個家丁頭子都也長長十天半月的見不着他,更何況别人。
沉默了一會,宋烨才問道:“那你老實告訴我,這個李正犯的事大不大?”
李革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江甯衛的賬面上應有儲備糧五萬石,馬料八十萬斤,可如今連供應兩萬大軍一個月所需的糧草都拿不出來,你說大不大?”
“什麽?”
宋烨大驚。
“這怎麽可能?五萬石糧食啊,他李正怎麽可能吞得下這麽多的糧草,他也不怕被撐死?”
“哼……他怕什麽?”
李革憤憤不平道:“如今的李正可是江甯衛的指揮使,江甯衛上上下下全都是他說了算,賣點糧食算得了什麽,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如今的江甯衛四個千戶已經有三個被他拉攏過去,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盜賣點糧食算什麽?”
宋烨沉着臉追問道:“他把糧食賣給誰了,所賣的銀兩到哪去了?”
李革沒好氣的說:“還能賣給誰,無非就是金陵那幫無良奸商呗。這兩年西北大旱,雖然國公爺弄來了玉米、土豆、紅薯等高産種子,但糧食還是有些缺乏。
那幫子糧商低價買了咱們的糧食,然後高價轉手賣到了京城、陝西、山西等地,有的甚至還賣到了江南,賺得是盆滿缽滿。所有人都發了财,唯獨國公爺和軍戶們虧了銀子。”
饒是宋烨早已有了心裏準備也被吓得不輕:“他……他怎麽有那麽大的膽子,難道他就不怕東窗事發國公爺砍了他的腦袋嗎?”
“哼……你恐怕還不知道吧。李正如今去一趟秦淮河喝一頓花酒就需要上百兩銀子。他那點饷銀夠幹什麽的?沒有了銀子,他拿什麽來養活家裏的十幾房小妾,他不貪,拿什麽花天酒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