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佟養性此刻恨不得将那個率先開火的人拖出來碎屍萬段，但他也清楚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來不及發火的他隻能大聲吼道：“重新裝彈……明狗就要殺上來了！”
就在漢軍旗火器營的士卒們手忙腳亂上彈的時候，在山腳下眺望的楊峰指着黑沙嶺輕蔑一笑：“鞑子确實不行，就連仿造咱們的火铳也仿得不倫不類，好好一支燧發槍卻被他們改成了火繩槍，可謂是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衆将也笑了起來，孫承宗也捋須笑道：“鞑子不讀詩書不修德行，自然也沒有工匠願意投靠他們，能做出火繩槍已經是很難爲他們了。”
“呃……”
楊峰輕咳了一聲卻是不說話了，其實孫承宗不知道的是，在另一個時空裏，在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三個大漢奸帶着大批會造炮的工匠投靠了皇太極後，滿清制造火器的技術得到了飛速的發展，到了崇祯末期，清軍造出來的火炮和火铳已經絲毫不遜色于明軍甚至比明軍還要精良。
而且孫承宗雖然長期鎮守遼東，但骨子裏讀書人的做派還是太濃了。在楊峰看來，讀詩書修德行和會不會造槍造炮沒有任何關系。
不過這種并未發生的事情楊峰自然不會說出來，生怕孫承宗再說下去，他指着前方道：“督臣請看，咱們的人已經離鞑子不遠了。”
孫承宗不禁擡頭一看，果然如此。
在清軍的火铳并打完第一輪齊射後，原本分得很散，一邊找掩體一邊彎着腰慢慢前進的江甯軍軍士突然不約而同加快了腳步，位于最前面的軍士甚至開始跑了起來，隻是短短不到一分鍾時間便将雙方的距離拉到不到一百米的距離。
江甯軍突如其來的加速，使得原本正在裝彈的火器營的漢軍旗軍士們亂了手腳，一名率先裝好彈藥的軍士忙不疊的舉起了手中的火铳對着前方的江甯軍扣動了扳機。
“砰……”
火铳聲響起，但慌亂之中這枚鉛彈卻不知道打到了哪裏，對江甯軍并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這個混蛋！”
這一次，靠近指揮的佟養性卻是看的清清楚楚，狂怒之下的他一個箭步沖到了那名軍士跟前，抽出了腰間的長刀猛的一揮，就聽見一聲“咔嚓”聲輕響，這名冒失軍士的腦袋便離開了他的脖子重重的落到了地上，一股鮮血沖天而起撒得周圍到處都是。
“看到沒有，誰若是沒有命令擅自開火的，這就是他的下場！”
佟養性手持長刀狀若惡狠狠的瞪着衆人，由于剛才那名被他砍了腦袋的膽小鬼脖子上噴出的血濺了他一身，就連臉上也沾上了不少，所以看上去格外猙獰。
在死亡的威脅下，不少火铳兵的臉上都露出了畏懼之色，一些原本心中格外害怕的火铳兵趕緊将手指離開了扳機，生怕一不小心走了火。
“都聽好了，所有人都瞄準前方……準備……”
“碰碰……砰砰砰……”
那個“放”子還沒從佟養性嘴裏說出來，前方就想起了一陣清脆的火铳聲，随着槍聲的響起，不少站在半山腰上的漢軍旗的火铳兵紛紛中彈倒地。
“大人，不好啦，明軍沖上來了！”旁邊有人大喊。
“開火……開火……打死那些明狗！”
看到明軍已經逼近到了百米之内，佟養性也顧不上生氣，趕緊忙不疊的下令開火，一時間整座山上都彌漫着濃濃的白煙和嗆人的硝煙味。
當硝煙散去後，佟養性的心卻沉到了谷底，在剛才的對射中己方完全處在了下風。隻是一輪對射，自己這邊就倒下了上百人，而對方的傷亡居然寥寥無幾。
一名牛錄跑來報告道：“大人，咱們的火铳根本打不了那麽遠！”
“該死！”
佟養性幾乎咬碎了滿嘴的牙齒，他很清楚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己方的火铳射程太近，即便是命中敵人，但面對身着鐵甲的明軍，鉛彈即便是擊中對方也造不成太大的威脅。
反觀明軍，對方的火铳射程明顯就要比己方的火铳要遠，一旦被命中的話，絕對是一槍兩個洞，那些火铳兵身上的棉甲根本擋不住對方的鉛彈。
深吸了口氣，佟養性大聲道：“來人，傳我将令，将明軍放近了打！”
佟養性的想法雖然是好的，但對面的江甯軍也改變了戰術，他們仿佛知道清軍在等他們繼續前進似地，突然停止了前進，然後在相隔七十米左右的地方對清兵進行射擊。
“砰砰砰……”
不斷有漢軍旗的火铳兵倒下，而且江甯軍的射擊也既有規律，自動進入了三段射擊模式，一排射擊一排準備另一排裝彈，槍聲幾乎就沒停下過，一時間原本打算等待江甯軍和他們拉近距離後再射擊的佟養性不禁傻了眼，你妹的這也太無賴了吧，有你這麽欺負人的嗎？
“砰……”
一名站在佟養性身旁的戈什哈的腦袋就象炸開的西瓜一樣突然爆裂開來，原來是一枚鉛彈正好擊中了他的前額，小拇指粗的鉛彈擊穿了他的腦袋後又撞上了護住腦袋的頭盔反彈回來，立刻将他的腦袋炸得稀爛。
戰場上任何的錯誤都會導緻不可預測的後果，隻是短短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佟養性手下的兩千火铳兵便傷亡近半。
漢軍旗的素質和軍紀原本就不如滿八旗，在遭受到了如此大的傷亡後，剩下的士卒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了，不少人發出了絕望的呐喊，開始掉頭朝後跑去。
一開始還有軍官試圖阻止這種行爲，他們或時用手中的皮鞭甚至是兵器鞭打甚至殺死逃兵，但随着時間的延長，逃跑的行爲很快便蔓延開來。有的火铳兵甚至調轉槍口将阻止他們的軍官殺死或時裹挾着往後逃，當絕大部分士卒都開始逃跑後，潰敗便已經是無法避免。
佟養性在十多名戈什哈的護衛下看着向後逃的士卒，眼中一片無奈和絕望之色。
一名戈什哈的哭泣道：“主子，兄弟們擋不住了，您還是趕緊逃吧！”
“逃……”
佟養性慘笑一聲：“咱們能逃到哪去，别忘了貝勒爺還在後面督戰呢，咱們若是逃了便隻有一個死，與其被貝勒爺殺死，還不如戰死在這裏。現在你們願意跟着我一殺明狗嗎？”
十幾名戈什哈對視了一眼，齊齊跪了下來：“誓死追随主子！”
“好奴才！”佟養性流淚道：“咱們主仆今日便戰死在這裏吧，大家都随我沖！”
說完，佟養性抽出了長刀将其高高舉起，就這樣率先沖下了山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