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洲縣的夜色降臨後,一輛老舊的212吉普駛進了縣委家屬大院,來到了最裏面的那個内院前,因爲有門崗,司機似乎也知道規矩,在局裏門崗前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靠邊停了。
黃世英推開車門走了下來,手裏拎着兩隻活的山雞,如鄉下沒進過城的老農一樣走進了内院中,來到二号别墅前敲了敲門,門很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年紀約四十來歲的女人。
“呀,是黃鄉長啊,快進快進,哎呀,你說你,來就來了,怎麽還拿東西,這讓人看見了多不好意思!”
黃鄉長呲牙一笑道:“呂主任,您好您好,這都是山裏不值錢的野物,給您嘗嘗鮮!”
呂主任笑着把黃世英迎進門,接過那兩隻山雞,然後便對着二樓喊道:“老張,老張,黃鹿鄉的黃鄉長來看你了,我這就讓他上去了!”
話音落下,也不待‘老張’答話,便笑着對黃世英道:“黃鄉長,老張在書房呢,你上去吧!”
黃鄉長急忙低頭哈腰道:“嗳,嗳,呂主任您忙,您忙,我上去見見張縣長!”
黃世英上到二樓,便見到了站在書房門口的張縣長,黃世英急忙低頭哈腰道:“張縣長!”
張東健點了點頭道:“黃鄉長來了,你先進去坐,我眼鏡放客廳裏,我去拿!”
“嗳,嗳,好!”黃世英低身應了一聲,看着張東健下了樓,不過黃世英并沒有進書房,而是如小學生一般站在了過道裏。
張東健拿着眼鏡回來後看到這一幕,輕輕的笑了起來:“老黃啊,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這麽拘束,怎麽就是不聽呢!”
雖然話聽起來像是在批評,可是傻子都知道這裏面半點批評的意思都沒有,反而處處透着親近的意味。
黃世英嘿笑着跟着張東健進了書房,他主動拿起張東健放在書桌上的茶杯,給張東健倒上了水,然後才如見班主任的小學生一般,坐在書桌對面的椅子上。
張東健坐到書桌後面的椅子上後,才開口道:“老黃,咱們先把醜話說到前頭,縣裏的困難你也知道,要跟我求援的話,最好免開尊口,開了我也沒錢給你!”
黃世英嘿笑着道:“哪能呢,我們鄉雖然窮了點,但是好歹還能過去的!”
說完這話,黃世英話鋒一轉道:“領導,我來找您不是爲了錢的事兒,是爲了王文興的事兒!”
張東健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哪個王文興?王文興有什麽事兒?”
黃世英急忙解釋道:“領導,就是我們鄉那個沒通過我直接跑您這裏來的那個王文興!”
張東健怎麽可能不知道王文興是哪個,他那一問,隻是習慣而已。
“哦,我想起來了,王文興怎麽了?”
黃世英苦笑着道:“事情是這樣的……”
用很簡練的語言,黃世英把事情說了一邊,張東健沒等聽完的眉頭就皺起來了,等聽完之後,兩條劍眉幾乎擰到一塊兒去了。
黃世英說完之後,就不吭聲了,低着頭等着張東健開口,張東健輕輕敲着椅子扶手,沉吟了好久才開口道:“這事情有些棘手了,想不到王文興居然有這背景!”
黃世英心裏早就想好了接下來要說的話,就等着張東健開口了,且不管張東健要說什麽,他都要說準備好的話,現在張東健這一開口,他立馬就道:“領導,您說這亞聯投集團是不是早就盯上百旺鐵礦了?”
聽到黃世英的話,張東健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黃世英又道:“領導您想啊,王文興有那麽大的背景,當初爲什麽不選個好地方?就算想體驗基層生活,爲何找齊州市下面的鄉鎮,爲何不去其他的地方,偏偏就來了我們藍洲縣呢?爲什麽偏偏就來了我們黃鹿鄉呢?”
“而且來了我們黃鹿鄉兩年了,什麽都沒幹,現在王文遠一回來,王文興就活躍起來了!”
“這要說不是早有預謀的,我是第一個不信的!”
張東健再一次敲起了椅子扶手,黃世英的話似乎很有道理,乍一看,好像真跟黃世英說的一樣,可張東健不相信王文興跑到黃鹿鄉來‘潛伏’兩年,僅僅隻是爲了個百旺鐵礦!
百旺鐵礦,在外人眼裏,可能是個香饽饽,在發現了百旺鐵礦南面有煤之後,在知情人眼裏可能還會變成金礦,可這些在王文遠眼裏怕屁都不是,以王文遠的身家,百旺鐵礦除非真的變成百旺金礦,不然王文遠看都不一定會看一眼,就算變成了百旺金礦,王文遠都不一定看在眼裏。
王文遠要承包齊河的事兒,已經在省裏傳遍了,因爲齊河有一段在濰州市境内,所以市裏的領導們這幾天開會讨論了好幾次,體制内的人也因爲這事兒,讨論的熱火朝天。
他是縣長,比那些民間部長們知道的情況要多很多,王文遠這次投資的數額,已經在各市領導班子之間傳開了,據說有好幾億美元,那可是好幾億美元啊,一個金礦就算你把金子全挖出來,能賣多少錢?
就算比這好幾億美元之前,你得挖多少年才能掙回本來?更何況百旺鐵礦裏還隻有存量不多的鐵和儲量不知道有多少的煤!
用幾億美元卻謀求這些,除非王文遠是個傻子!
那王文遠是傻子嗎?
答案用腳丫子上的汗毛想都知道,若是王文遠是傻子,那豈不是天下人都變成了傻子?
張東健擺了擺手道:“老黃啊,别瞎猜了,你不知道内情,我知道一些,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王文遠是絕對不可能打百旺鐵礦的主意的!”
聽張東健這麽說,黃世英心裏猛的松了一口氣,不是來斷他财路的就好,這口氣剛送下去另外一個問題就浮上了他的心頭。
既然王文遠不是要打百旺鐵礦的主意,那王文遠到底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