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關鎮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怎麽說呢,城關鎮一共有36個自然村,這36個自然村中劉姓村子占了17個,剩下的村子,多數姓崔,然後就是李和趙,再就是多數姓氏共居的零星個村子。
這17個劉姓村子占據的地理位置是最好的,其次就是那些個崔、李、趙姓氏的村子,剩下的多數姓氏共存的村子都是在最邊緣的地方。
蓮台村算是比較特殊的一個村,整個村子都姓豐不說,就連整個蓮台山也就這麽一個村。
城關鎮是如何形成這麽個局面的,王安邦不知道,王文遠就更不知道了。
但是正是這奇怪的格局,形成了王安邦面對的困局。
城關鎮的老書記叫劉得生,土生土長的城關鎮人,退下去後,王安邦接任了劉得生的位置,外人看着王安邦似乎是得了很大的便宜,但是隻有他自己清楚,他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泥潭中。
城關鎮黨委會,一共九個人,刨除王安邦自己外,剩下8個人裏,5個姓劉的,2個姓崔的,1個姓李的,雖然沒有姓趙的,但是辦公室主任姓趙,這些人,全都是城關鎮本地人。
除了這些之外,鄉鎮七站八所裏所有的人都是這些姓氏的人。
看到這些,傻子都知道王安邦遇到了什麽情況了,他徹底的被架空了。
王安邦在任職的這四個月裏,什麽都沒做,但又做了所有的事兒,他什麽都沒做這事兒很好解釋,甚至不用解釋大家就都明白,他做了所有的事兒,這也很好解釋,原因就在于所有的事兒他都點了頭,他都簽了字,這就是爲什麽他做了所有的事兒。
四個月的時間,王安邦也終于明白了,劉得生之前的那些人是如何做這個書記的了,就是個人形圖章而已,他也終于明白了爲什麽那些人一到點,立刻就調走且不論位子好壞的原因了,但凡有點志向的人,都不可能在這裏虛耗光陰。
若是以前的王安邦,可能就會安心的當個人形圖章了,可自打劉紅軍成了縣委書記,大哥被劉紅軍提拔成了财政局局長,他也因爲劉紅軍的賞識而成了城關鎮的黨委書記,被他藏起來的雄心壯志又回來了,他想努力幹出一番事業,來證明自己,來證明劉紅軍沒有看錯了他。
而且他才41歲,他還有的是進步的空間,他甚至幻想着能以廳局正職退休。(廳局正職多指市委一把手或者市政府一把手,其次指省各廳局一把手。)
這次王文遠提出出資修路,一下子就讓他看到了曙光,爲什麽這麽說?
原因就在于,這條路,若從鎮政府開始修,修到蓮台山,若直着修,就不會經過三個姓崔的村子,可倘若稍微拐個彎,不僅能經過三個姓崔的村子,還能經過兩個姓李的、兩個姓趙的村子。
這個年代裏,到處都貼滿了什麽要想富先修路的标語,修路不僅能夠讓當地的經濟騰飛,更是一樁大政績。
這路是他王安邦的侄子出錢修的,想搶他王安邦的政績,和癡人說夢差不多,政績撈不到,就剩下緻富了,路從哪個村子頭過,自然就是哪個村受益最大。
城關鎮這些鄉黨委成員們,都是本地人,若是争取到這路從他們所代表的村子走,那聲望絕對冒着泡的往上漲,可要是沒争到,眼看着從别人村頭走了,那指着你鼻子罵的絕對不在少數。
……
王文遠苦笑着道:“二伯,想不到你過的這麽難,我還以爲你算不能過的逍遙,起碼應該能說的過去,掌控個鄉黨委會就是時間問題,可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一副局面!”
王安邦苦笑了一聲,摸起了煙盒抽出了兩支煙,随手甩給了王文遠一支,然後自己點上抽了起來。
王文遠拿着煙,吃驚得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安邦,王安邦見王文遠一副傻愣樣,頓時就樂了:“臭小子跟我這裏裝個屁,别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不說你在學校裏,就是在劉書記和柳縣長那裏你都抽煙是吧!”
王文遠拿着煙,心中真的是感概的很,這還是前世裏那個不苟言笑的二伯嗎?
見王文遠依舊沒動靜,王安邦随手把一盒火柴扔給了王文遠:“行了,抽吧,我不會告訴你爹的!”
王文遠嘿嘿一下子樂了起來,劃着火柴,點上煙美滋滋的抽了起來,一邊抽還一邊道:“還是二伯好,過陣子我就去京城了,等我從京城回來給你稍幾條好煙回來!”
王安邦今兒是真的很高興,一直得不到解決尴尬處境,想不到今天突然就打破了,他嘿笑着道:“行,你小子也算是我的福星,說不定抽着你給的煙,我這運氣能一直好下去!”
王文遠美滋滋的抽着煙道:“嘿,我當什麽事兒呢,二伯,以前我是不知道您過的這麽難,現在我知道了,那就不一樣了,我是誰啊,我是王文遠,不說全國我最聰明,起碼這齊州沒個趕上我的,有您侄子我在,您就想過的難都不可能了,您看着吧,就一群鄉黨委,我揮揮手就給你收拾服帖了!”
王安邦叫王文遠這副作态給逗的樂的不行:“嘿,你這臭小子,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行,我今兒心情好,也有時間,我就聽聽你怎麽能随手把這幫人收拾服帖了!”
王文遠一挑眉毛,賊兮兮的道:“這事兒,換了别人來,可能不知道怎麽下手,但是擱您侄子我這兒,那就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王安邦笑着揮了揮手道:“别給我說這些沒用的,趕緊說正題!”
王文遠掐滅了煙,嚴肅了表情後,才開口道:“二伯,天下熙熙皆爲利來、皆爲利往,說穿了無非就是個利而已,誰能給利,誰就是大爺,就聽誰的!”
“不才,你侄子我,正好是個能給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