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電話,王文遠坐在沙發上久久不語,他怎麽都沒想到這人會給他打電話,而且還要求見一面。
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王文遠忽然開口問坐在對面發呆的塗綏綏:“你說,該不該去?”
“啊?”塗綏綏被驚醒之後,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完全不明白王文遠是什麽意思。
王文遠笑了笑,站起身拿起了外套:“别發楞了,走了出去一趟!”
“哦!”一臉疑惑的塗綏綏拿起外套跟了上去。
這會兒的齊州市可沒什麽出租車,王文遠又沒心情去坐公交車,他自己又開不了車,所以在沒有司機的情況,王文遠很賴皮的把十字路口那輛正在值勤的警車給‘征用’了。
也得虧了那值勤的民警認出了王文遠,不然一準把他當神經病給關局子裏去。
……
稷下茶樓,在齊州市很出名,出名的原因有兩點,一點是這個茶樓和齊州市格格不入,齊州市人不愛喝茶,這裏的不愛喝茶非是不喜愛喝茶,而是不喜歡去茶樓這種地方喝茶,齊州人喜歡在家裏喝茶,茶樓文化哪怕是後世裏,都沒有在齊州市開過花。
再一點出名的原因,就是這裏是錢文明的妻子開的茶樓,這年代還沒有明文規定官員家屬不得經商,錢文明妻子開這個茶樓也就沒什麽不符合規定的地方。
“稷下茶樓,呵呵!”
看着這座古香古韻的茶樓,王文遠輕輕的搖了搖頭,正當他準備邁步走進茶樓的時候,忽然一道沉穩中帶着幾分威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怎麽?王總似乎看不起這個名字?”
王文遠順着聲音望去,發現是一個年近六十的老人,這老人面相威嚴卻難掩其内的書卷氣息,若說這位老人是一位教授,似乎又不太過威嚴了,若說是一位久坐高位的人似乎又有太多的書卷氣。
他疑惑的一拱手道:“小子失禮了,老爺子是?”
老人呵呵一笑道:“你在背後指揮着那麽多人,對着我這老頭子沖鋒,卻不知道老頭子我是誰?”
錢文明!
王文遠的心頭瞬間浮出了這三個字。
“原來是錢書記!”王文遠淺笑着道:“抱歉了錢書記,非是小子失禮,而是小子确實不識得錢書記!”
錢文明擺了擺手道:“沒事兒,我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不認識我這老頭子也是很正常,不過你小子似乎對我這茶樓看不上眼?”
王文遠心裏苦笑,想不到第一次跟這位本地派的魁首見面是這麽個情景,而且這老頭看着跟文學大儒似的,說出口的話卻咄咄逼人的很。
“錢書記,稷下這二字,放在别的地方,也許沒什麽,可在咱們這裏卻有着很非凡的意義,稷下本是一個城門,卻因爲稷下學宮而名揚天下,所以後來着但凡提及稷下二字必然會跟稷下學宮聯系到一起,稷下學宮,納諸子百家之地,其一百五十年間,彙集了天下賢士多達千人,諸如孟子、淳于髡、鄒子、田骈、荀子等等了不起的人,在這期間所著之名著如《宋子》《田子》《蝸子》《捷子》《管子》《晏子春秋》《司馬法》《周官》等等不知凡幾,這樣的一個地方,這樣的兩個字,居然被按在一個茶樓上!”
說到這裏王文遠啧啧了兩聲繼續道:“我不知道這茶樓的主人是想用這兩個字來表達什麽,或者想學先賢納諸子百家,或者說這裏往來無白丁,可不管是什麽,他已經侮辱了這兩個字!”
錢文明苦笑了一聲道:“老頭子我确實想用這兩字表示往來無白丁,卻不想被你說的如此不堪,現在想想,确實有些自大了,也确實侮辱了這兩個字!”
王文遠目瞪口呆,啥特麽的情況,這茶樓是錢文明開的?乖乖,這特麽的當着人家的面罵人家,這天還怎麽聊?
見王文遠愣怔住,錢文明笑呵呵的拍了拍王文遠的肩膀:“不用多想,老頭子我還沒那麽記仇,走吧,上去嘗嘗我這裏的茶,雖然我這裏因爲來往的人多市儈,但是茶還是很不錯的!”
王文遠微微一愣,随之心裏隐隐鄙視了起來,這老頭子,把來這裏喝茶的人比作市儈之徒,把自己比作茶,隐喻自己乃是濁流中的清流、謙謙君子?
随着錢文明上了二樓,進了包間,才發現這次見面并不是他和錢文明兩人,而是還有一個人,這人也是王文遠的老熟人了,齊州縣縣委副書記梁德輝。
沒等梁德輝開口,王文遠先搶着開口了:“梁書記,想不到能在這裏見面!”
梁德輝先叫了一聲錢書記,這才笑着對王文遠道:“王總,先給你陪個不是,還望莫怪我這不請自來之人!”
“梁書記說笑了!”王文遠淺笑着道:“我就算我拿出百貨公司和機械廠承包人的身份來,也沒法跟您這副書記比不是,更何況刨除這身份,我就是一個初中生,算是個小屁孩子,我怪您,豈不是太看不清自己了?”
王文遠說的這話,可不是什麽好話,細細聽的話,很容易聽的出裏面鄙視的味道,你梁德輝拿身份擠兌我,我就拿商人和初中生的身份來惡心你,你堂堂大書記,被我這個初中生商人搞的快活不下去了,這何其丢人?
梁德輝豈能聽不出王文遠這點擠兌的話,當下心裏就冒了火了,可又礙于錢文明在場沒辦法發火,還因爲他此番出面是想跟王文遠求和的,所以隻能硬生生的把火壓了下去,露出了一個尴尬的笑容。
不過梁德輝顯然是小看了王文遠的小氣,沒等錢文明出面化解尴尬,王文遠就又開口了:“錢書記,您看,之前我以爲你就請了我呢,可到了才發現多了一個人,現在就三個椅子,可我們有四個人,這怎麽辦?是請一個出去,還是多加一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