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遠微微一怔,心道劉紅軍怎麽會說出這樣沒水準的話?可當他看到劉紅軍的表情後,他便明白了,這是劉紅軍還沒轉過彎了,下意識說的。
他微微一笑道:“劉伯伯,您認爲柳家把柳縣長送到齊州縣是爲了什麽?”
劉紅軍不是傻子,王文遠把柳家二字要的那麽重,他怎麽可能聽不出王文遠的意思,再說了,就算沒有這些,他也能很快的想清楚其中的關鍵。
雖然知道劉紅軍已經懂了,可王文遠依舊道:“咱們本省派系爲了對抗柳家這個龐然大物,甚至不惜讓齊州縣升了半格,爲了能讓你壓住柳縣長,甚至不惜在你甫一上任就立刻越了數級成爲了市委常委,這些咱們本省派系的付出,現在看起來收效不錯,柳縣長在齊州縣很老實,手底下也隻有一個從梁德輝那邊叛過去的阮泰華!”
說到這裏,王文遠略微停頓了一下,來繼續道:“可實際情況是怎樣的?明眼睛都看的出來!可以說這些付出基本上算是打了水漂了!柳縣長作爲柳家這個龐然大物的嫡子嫡孫,其本身的光環就擺在那裏,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都不可能将其掩蓋!”
“齊州縣但凡想趁機往前邁一步的,就沒有能抵抗的住這個誘惑的!就算你劉伯伯在這裏壓着,也不行!”
說到這裏,王文遠再次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開口道:“反過來說,本省派出手過後,劉伯伯你認爲柳家就會這麽乖乖的認下來?不存在的!柳家不是不反抗,而是還不到發力的時候!咱們老祖宗有一句話,當手指握成拳頭,當把拳頭縮回來,才能更有力的揮出去,才能給與敵人以重擊!”
“柳家顯然在等,等揮出拳頭的時機,那時機就是我之前跟您說的那筆政績,他們身處雲端,比我們下頭的人看的更加清楚,也更加相信我所說的那一番話,因爲許多政策都是他們制定的,可能制定之處不知道會有什麽隐患,但是一旦這政策開始執行,那弊端和隐患就會清晰的落入他們的眼中!”
“可他們爲什麽沒有去糾正這些呢?說句話不好聽的話,咱們大聖邦的官場,到了他們那個高度,錯就隻能一錯到底,中途想認輸,是不可能,沒有什麽認輸輸一半的說法,一旦你邁錯了一步,就是屍骨無存!”
“柳家不這政策的制定者,雖然他們也不是毫無瓜葛,但是他們是能夠半路下車的!”
“柳家下車的關鍵,就在于你能不能一躍而起!當你要躍起的時候,他們就是那一陣風,助你躍起的風,但是這股風刮起來,可不僅僅隻是爲了讓你一躍而起,而是想把它所經之地全部刮倒,然後讓他們認可的人來重建!”
劉紅軍沉默了,若真如王文遠所料,那他劉紅軍算是賺了大便宜了,可仔細想想,真的是這麽一會兒事兒嗎?
不是!
真正賺便宜的那一方,隻有柳家!
而他劉紅軍雖然賺了便宜,但是會在本省派裏失分,而失分的原因就是這一場算計和交鋒中,吃虧的隻有本省派系,他劉紅軍作爲本省派系大力扶持、推薦的人,卻沒有完成本省派系交給他的任務,失分就成了必然。
屆時,說不定他還會因此在升遷中吃個明升暗降什麽的虧,想要避開這個虧,說不定還得仰仗柳家。
好算計,好算計!
劉紅軍在心中惡狠狠的說了兩遍好算計之後,便把目光投向了王文遠:“文遠,你說了這麽多,到底想表達什麽,或者說你到底想要我怎麽做,你直接透個底吧,我能幫的絕對會幫你,但是你也得保證我不會在接下來的路途中掉到坑裏去。”
說實話,劉紅軍現在心裏很别扭,非常的别扭,很憋屈,非常的憋屈,他居然在跟一個‘孩子’要保證,這麽操蛋的事兒,居然就真的發生了!
王文遠能體諒此刻劉紅軍的心情,他也沒有再作怪,很認真的道:“我想說的是,您離開之後,您這一攤子總得有人接管吧?我自認爲在您這裏,不算是外人吧?而且若是我接管了,在您某天需要的時候,他還是您的!”
劉紅軍沒說話,他隻是默默的看着王文遠。
王文遠歎了一口氣繼續道:“起初,我也認爲柳縣長隻是來鍍金的,二年後他必走,可沒想到事情越往後發展越看不透了,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麽想的,或者說我們起初就沒有看透柳家的布局,甚至到了現在,咱們所交談的這一切都可能隻是瞎猜!好吧,我說的有點亂,沒表達清楚,我……”
王文遠剛想重新組織一下語言,卻不想劉紅軍忽然開口了:“我明白你說的什麽!”
“呼!”王文遠呼了一口氣,過了好半晌才有些蔫不拉幾的:“好吧,劉伯伯,我說實話,事情發展到我進你的辦公室之前,我都以爲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可現在我卻忽然發現,一切似乎都脫離我的掌控,或者,或者說,我就從來沒有掌控過!”
說到這裏,王文遠嘴裏的苦澀已經讓他難以忍受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才緩緩的再次開口:“說是話,到了現在,我能給你的保證,隻能是讓那筆政績穩穩的落在你頭上,你走之後,若我接收了你的那一攤子,等有哪一天你需要的時候,我會原原本本的還給你!”
說完這話,王文遠一臉平靜的攤開了手!
劉紅軍也呼出了一口氣,他把自己的身體狠狠的摔在了椅子靠背上,仰着頭看着天花闆,看了好久,他才緩緩的把目光落在了王文遠身上。
“都說官場步步是陷阱,甚至有時候人在家中坐,禍都能從天上來,我以前根本就不信,可現在我信了!”
說完這話,劉紅軍很認真的看着王文遠道:“事情到了現在,你能不能把你的計劃徹底的給我透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