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聰明’的兒子不聽話,就把他的腿敲斷,反正以現在他的工資也能養兒子一輩子。
太陽緩緩的高升,時間來到了八點,雖然王文遠有遲到的習慣,可今天他并沒有遲到,而是踩着點的來到了現場。
随着他的到來,陳正平等人紛紛起身和他打招呼,哪怕是蔡靜也紅着臉和他打了個招呼。
對于蔡靜的表現,王文遠心中雖然很好奇很奇怪,可他并沒着急着去探尋,畢竟這個場合不合适不是?要探尋也得找個沒人的時候!
恩!沒人的時候!
跟衆人打過招呼後,王文遠便坐在了那一溜長桌的中間,擡手看了一下手表,8點過5分,目光剛投向廠門口,就見一輛警車以及好幾台摩托車引導着兩輛解款車以及一輛小客車開了進來。
人群頓時因爲這些進來的車輛變的騷動起來。
“解款車,解款車來了,還是兩輛!”
“我特麽的看到了,我又不瞎!”
“還有警察,好些個警察,咱們發工資來警察幹哈?”
“你特麽的是不是傻,你知道咱們這次要發多少錢嗎?這些警察都是來保護那些錢的,防止不法分子搶了!”
“咱們發多少錢?頂天了兩月的工資!當初王文遠說咱們工人的工資是五百,技術工是六百,老師傅他們八百!咱們廠一共才多少人,200不到,能發多少錢?”
“老孫你特麽的也不照照鏡子,王文遠也是你能叫的?還特麽的能發多少錢?你以爲就隻發工資啊?算了,我都不稀的跟你說話!”
這人說完之後,老孫身邊的人都哈哈的哄笑了起來,老孫的臉也一下子漲紅了,他很想發火,可他不敢,一是因爲膽子小,二是他也是拒絕了陳正平的人中的一個。
笑話老孫的這些人,其實并不是他們多有遠見,而是他們家裏要麽就是沒有能進廠的适齡的孩子,要麽就是适齡的孩子都是女孩,而且還都嫁人了,既然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不過,雖然情況是這麽個情況,但是他們當初都沒有嘲笑過陳正平,反而爲陳正平說過不少的好話。
王文遠雖然是個很記仇的人,但是他不是不講理的人,當初陳正平讓這些人的子女來廠子裏上班,确實有些異想天開了,畢竟那會兒根本就看不到機械廠有任何的前(錢)景。
可話又說回來了,我可以不怪你不讓子女來上班,但是你出言侮辱陳正平這事兒我不能和你算了。
用他的話說就是,我不開除你就不錯了!你還想趁着擴招把你家的孩子塞進來?怕不是活在夢裏。
這也是爲什麽陳正平跟他說起擴招這事兒,他沒吭聲的原因。
相比起這些人,王文遠對另外一部分支持陳正平的人,就顯得的格外的好了。
比如這次做活動,王文遠就出錢、出物讓這些支持陳正平的人找家裏閑着的家屬在人民廣場擺小吃車,機械廠這邊的人參與到其中的還不算多,百貨公司那邊才多,而且爲了參與的名額都差點打起來。
爲什麽會差點打起來,原因就在于太掙錢了,且現成的例子就擺在百貨公司四樓。
這次在市人民廣場擺攤的小吃車,一共五百多輛,在這三天了掙了多少錢呢?掙了480多萬!平均一個小吃車三天一萬塊!
在這個時代裏,三天一萬是個什麽概念,就跟後世裏,你三個小時掙了一百萬差不多。
這些小吃車掙了這麽多錢,王文遠收了多少錢呢?就收了八十多萬!
因着這次是他出錢出物,所以這次他直接來了個平分的分配方式,五百個小吃車平分這四百萬,平均每個小吃車分八千塊。
機械廠這邊參與的人并不多,隻有八十多個職工家屬參與了,不過這也不少了,單這些人就有60多萬,這個時代銀行标準的錢箱子是十萬一箱,這就是六個箱子。
除了這些錢之外,就是工資了,王文遠要發的可不是一個月的工資,而是給這些機械廠的職工們,補了一年的工資,也就是十二個月的,近兩百個職工,就是120多萬,這就是十二個錢箱子。
一輛解款車一般是放6到8個箱子,如果塞進10個箱子,後面就沒人坐的地方了,押車的就隻剩下副駕駛的押運員了,所以直接呼叫了區公安局的支援。
又因爲這些錢發下去後,這些人肯定會立刻存到銀行,所以銀行這次直接來了一次現場辦公,派了二十多個人坐着中巴跟随着解款車一起來到了機械廠。
在齊州縣,哪怕是有着好幾萬職工的毛紡廠發工資,都沒有過這陣仗!
銀行的解款車剛一停好,早已經準備好的、荷槍實彈的幹警們便把解款車圍了起來,幾個銀行職工在幹警們的保護下,把錢箱子一個一個的台下來,然後在進兩百雙眼睛的注視下擡到主席台旁邊的桌子上,把錢取出來,然後碼成一個用錢做成的長城。
看着那一堆堆的錢,機械廠的職工們眼睛都紅了,他們自從加入到機械廠之後,近20年過去了,就沒發過一次工資,這終于發工資了,而且還有小道消息說要發好幾月的作爲補償,他們一個月可是最少的都有五百塊,發幾個月,豈不是好幾千。
現在錢就在那裏放着,而且還都碼成了巨大的長城,這麽多錢,肯定一個人能發好幾千,如此多的錢,放在那裏,卻要等好一會兒才能拿到手,怎麽能不叫他們急的紅了眼。
差不多過了二十多分後,所有的錢才全部放到了桌子上,又等了二十多分鍾,财務和銀行那邊‘交接’完畢,這已經夠快的了,夠不嚴謹的了,若是按照正規的程序來,今天上午都别想交接完。
等全部準備就緒了,王文遠輕輕的敲了敲話筒,瞬間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他環視了一圈後,才笑着開了口,不夠一開口,就讓所有人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大家好,我叫王文遠,看到大家夥這麽高興,我卻發現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爲什麽?”
起先大家都微微一愣,不知道爲什麽大家都很高興,王文遠反而不高興了,難道是在不知道的情況做了什麽惹的這位個性獨特的小老闆不高興了?
就在大家疑惑的時候,王文遠用非常懊惱的語氣開口道:“嘿呀,好氣啊,發工資了,你們都有,就我沒有!好氣啊!”
他這話音一落下,現場就爲之一靜,可緊跟着就爆發出了巨大的哄笑聲,善意的哄笑聲。
然後王文遠自己也跟着嘿嘿的樂了起來,不過就在他以爲自己很幽默的時候,身邊卻射來了一道嚴厲的目光,王文遠順着望過去,才發現這目光的主人是陳老爺子。
見陳老爺子臉色漆黑,王文遠頓感莫名其妙,我這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沒啥問題吧?您這臉黑成這樣,是幾個意思?
然後王文遠就開始回瞪陳正平。
看着王文遠跟自己瞪起了眼,陳正平忽然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說實話,王文遠這位老闆除了不着調之外,什麽都好,估計全國都找不出一個能跟他一樣,對員工這麽好的老闆了,可就是太過不着調了。
估計在等幾年,長大了就好了!
這個想法一生出來,陳正平就感到無比的荒唐,同時也感到自己這輩子是真的白活了。
王文遠可不知道這會兒陳正平在心裏想什麽,他見陳正平把目光收回去了,就又露出了笑臉,轉而看向了下面的機械廠的職工。
擡起雙手做了個向下壓的動作,示意安靜,等場面恢複了安靜之後,王文遠才又對着話筒說了起來。
不過他才開口說了一句話,底下的人再次的哄笑了起來,而且聲音比之前的哄笑更大。
“大家,這一個月來都挺辛苦的……”
“噗嗤!”王文遠剛說了一句,就有人噗嗤一聲噴了出來。
“哈哈哈哈!!”緊跟着就是無數人開懷大笑,笑的前仰後合、人仰馬翻。
王文遠頓時懵逼了,這什麽情況?
轉頭看向了陳正平,希望陳正平給自己解釋解釋,可發現陳正平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頓時就放棄了這一想法。
莫名其妙啊!我沒說什麽啊!我這很正常的開局啊,領導講話不都是這樣嗎?一般上來就是大家辛苦了,我除了這個也沒說啥啊?這很好笑嗎?
正當王文遠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坐在他另外一邊的霍長河老師傅小聲的對他道:“王經理,别再開玩笑了,趕緊開始發工資吧,若是發的快的話,還能留下幾個小時生産,咱們本來人就少,生産就跟不上,你又不讓加班,生産就更跟不上了,你再浪費上一天,咱們得少掙多少錢啊!”
王文遠腦子閃過了一道光,他終于明白這些人爲什麽發笑了,問題就出在大家辛苦了這句話上。
這些人怎麽可能辛苦?别的老闆都是逼着工人加班加點的幹活,他倒好,反過來了,誰加班幹活他就扣誰的工資!
若不是因爲生産速度實在有些慢,存貨量和他的計劃相差甚遠,若不是陳正平徹底的發了飙,早上的上班時間應該是九點而不是現在的八點。
七小時工作制,還不讓加班,這樣日子,怎麽可能辛苦?
想明白了的同時,王文遠也有些感歎這些人的笑點實在有些低。
再次擡手向下壓了壓,止住衆人的笑聲後,王文遠便直奔了主題:“好了,咱們玩笑開過了,就開始進入主題吧!”
“很多人可能聽到過這樣的小道消息,小道消息是這樣說的,說是這次發工資,發的不是一個月,而是好幾個月!”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你們聽到的小道消息沒有錯,确實是好幾個月!”
轟!!!嘩!!!
這話音一落下就炸鍋了,所有人都開始紛紛的議論了起來。
王文遠不得不再次擡手下壓:“先聽我說完,這次發工資,确實是多發好幾個月的,準确的說是補發全年的工資!”
嘩!!!轟!!!
又炸鍋了!這次王文遠在雙手下壓示意安靜已經不管用了!
沒辦法,這消息對于機械廠的職工們來說太過震驚了!活了大半輩子了,從來沒聽說過才上了一個月的班,就補發全年工資的!他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很多人覺得自己得了幻聽,紛紛開口跟身邊的确認時不時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覺得出現幻聽的,可不止是機械廠的員工,還有來維持秩序的警察以及農行的工作人員。
尤其是農行的工作人員,就沒有一個不認識王文遠的,都知道王文遠很妖孽,都知道王文遠背着家裏承包了兩家企業,都知道百貨公司在他手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都知道百貨公司掙錢的很,可都沒想到,機械廠這樣的破爛廠子都被這妖孽的小家夥救回來了,而且還同樣的很掙錢。
若是不掙錢的話,怎麽可能一口氣給人發這麽多工資,還上一個月就補發了一年的工資!
王文遠這麽做,若不是他腦子出毛病,就是錢掙的多的數不過來了!
王文遠的腦子會出毛病嗎?顯然不會!那麽就隻剩下一個可能了,是真的掙了很多很多錢!
這一瞬間,農行的員工們瞬間想到了昨天才傳開的一個傳言,傳言的内容是這樣的,說是王文遠三天的時間掙了齊州市半年的财政稅收!
不管是誰!哪怕是王文遠他親爹,聽到這個傳言後,都把這個當笑話聽,而且還說了一句,屁話,你特麽的知道齊州市半年的财政稅收是多少不?我那兒子是很能,可也沒能到這個程度!
可現在再看看!那根本就不是什麽傳言,而是事實,王文遠真的用三天的時間掙到了齊州市半年的财政稅收那麽多的錢。
這叫他們怎麽能不震驚?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等了好一會兒,場面不那麽亂了,王文遠才敲了敲話筒,讓所有的人安靜了下來。
“安靜一下,現在聽我說,不要再打斷我的話了!”
“之所以給你們補發這麽多錢,是有原因的,一是因爲百貨公司和機械廠我是同時承包的,百貨公司已經發了好幾個月的工資了,可機械廠卻一直沒發,我本來就欠你們的工資,二是感謝你們對機械廠的付出,感謝你們對機械廠的認同,感謝你們對我王文遠的認同,在機械廠,在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選擇了相信我,這讓我很感動!”
所有人在聽完王文遠這話之後,臉都紅了,真實情況,到底是怎麽樣的,他們自己心裏都清楚,完全不是王文遠說的那樣。
就算臉皮再厚的人,在這一刻臉都紅了,在這一刻都低下了頭。
看着所有人都低下了頭,王文遠心中嘿嘿一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就是讓你們感到不好意思,感到羞的慌,隻有這樣,才能讓你們再接下來的日子裏,更加的爲我賣力,更加的爲我賣命。
當然了說文雅點,就是老子這叫用錢買企業的凝聚力!
接下來,王文遠又臉不紅心不跳的說了一大堆誇獎人的話,這才宣布開始發工資。
“念到名字的人,請到台上來,領取你們的工資,李大力,月工資600,十二個月的工資,7200……”
所有人的目光,在這一刻都集中到了李大力的身上,李大力緩緩的走到了财務那邊,從銀行員工手裏接過了7捆半面額10元的鈔票。
李大力把這些錢包在懷裏都感到有些不真實,他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下面黑壓壓的人群,又把目光轉到了主席台上,他當看到坐在王文遠身邊的他的師傅霍長河,正用欣慰的眼神看着他的時候,他眼睛頓時就紅了。
他想到了過去的艱苦的日子,他想到了師傅一輩子的心願,他想到了自己從一個跟在師傅身邊的小年輕,變成了如今的中年人,這中間遭受的那些白眼,遭受的那些罪,這中間師傅的鼓勵,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堅持。
在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回報!
他猛然把懷裏的錢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轉身對着下面盯着自己的近二百人,舉起了拳頭大吼了起來:“機械廠萬歲,王經理萬歲!!”
機械廠的職工們微微一愣,随之就跟着一起吼了起來。
“機械廠萬歲,王經理萬歲!”
坐在主席台上的王文遠聽到這樣的呼聲,臉上雖然很平靜,可心裏卻已經壓不住那份激動了,他在心裏瘋狂的大笑,同時又神經質一樣在心裏自言自語,不要搞個人崇拜,不要搞個人崇拜,這樣不好,這樣不好!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