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把火柴槍,先得說程叔和李阿姨的閨女,程小玲。
程叔和李阿姨就程小玲一個孩子,而且程小玲和王文遠的三姐一樣大,比王文遠大兩歲。
程叔前面也有一個兒子,可惜夭折了,生小玲的時候李阿姨又大出血,一下子失去了生育能力,李阿姨和王文遠的老媽關系非常好,程叔又跟王文遠的老爹是鐵哥們,所以沒法再生育的李阿姨就認了王文遠做幹兒子,這些因素加在一起,就造成了李阿姨對王文遠這個幹兒子好的不得了。
程叔每次跑遠門,李阿姨都會讓程叔給王文遠帶玩具,王文遠特别喜歡玩兒槍,那時候流行自己造的火柴槍,王文遠跟程叔說過好多次了想要一把,程叔以前的一個戰友在沈陽一機當車間主任,這戰友是個玩兒槍的行家,所以這次程叔去沈陽跑車就順道去了老戰友那,給王文遠做了這一把火柴槍。
這把火柴槍哪怕是放到後世裏也是非常的了不得,當時的火柴槍全都是用醫生給人量血壓用的那種橡膠管子做槍栓動力的,而王文遠這把搶卻是用的大号彈簧,槍栓往後一拉,咔吧一聲卡在後面的一個槽裏,扣動扳機就能聽到啪的很響的撞擊聲,擊打出去的火柴杆能穿透兩三層厚紙闆。
槍身的做工也非常精緻,把手并不是镂空的,而是做的和真槍非常相似,當時的王文遠幾乎愛死了這把火柴槍。
正是因爲這把非常給力的火柴槍,王文遠惹出了天大的禍事,也正式因爲王文遠惹出的這禍事,王家才和程家成了仇人。
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王文遠用這把火柴槍,打瞎了程小玲一隻眼。
事情的起因說起來很好笑,那時候王文遠在學校裏打了一男同學,結果這男同學的姐姐正好是程小玲的閨蜜,這男同學跟姐姐告狀的時候恰好程小玲在場,程小玲就帶着她閨蜜以及閨蜜的弟弟到王文遠的學校來告狀,隻不過這狀不是跟老師告而是跟校長告。
校長找了王文遠的老師,王文遠的老師又找了王文遠的老爹,王文遠老爹被老師一頓訓,回家就拿皮帶把王文遠抽的滿大院的跑,大院不少人都看見了這一幕,一個個哈哈大笑着看王文遠的熱鬧,那時候的王文遠已經是11歲快12歲了,要強的很,覺得自己被打、被嘲笑、丢面子,這都是因爲程小玲,惱羞的王文遠去找程小玲理論,結果兩人說着說着就吵了起來,吵着吵着程小玲忽然提了一嘴王文遠三姐是被王文遠害死的,一聽這話王文遠急眼了,又急又羞惱的王文遠沒控制住,掏出腰裏别着的火柴槍對着程小玲就來了一槍,好死不死的打到了程小玲的眼珠上。
事情發生後,程叔帶着李阿姨到王家大鬧了一場,老爺子把全家的積蓄都拿出來了,想求的程家的諒解,當時程叔說的話王文遠記的特别清楚,程叔一口唾沫吐到地上指着老爹罵:“給錢有個屁用,給錢能買回來我閨女的眼嗎?給錢能買回我閨女的未來嗎?虧我從小把他親兒子待,這他媽的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兒嗎?”說完這話程叔看都沒看一眼老爺子手裏的錢,就帶着李阿姨走了。
從那以後,程家就和王家就斷了道了,再也沒走動過,王文遠也從那時候再也沒見過程小玲,長大以後,那個把一切都抛棄的王文遠,更是把這個被他深深傷害的女孩子扔到了内心最最邊緣的角落裏,再也沒有想起過。
正是這原因王文遠才見到程叔的那一刹那差點流下眼淚,也正式這個原因,見到這把火柴槍,王文遠才會陷入回憶,這把槍喚醒了藏在王文遠心底角落裏的那個名字,程小玲。
程叔停好車,見王文遠依舊在撫摸着火柴槍,以爲王文遠是喜歡的緊了,開玩笑道:“行了,這把槍已經是你的了,不用那麽緊盯着看,快别腰上藏起來,别叫人看見搶了你的!”
王文遠也嘿嘿一笑,沒有解釋什麽,隻是把槍往褲腰上一别跳下了車。
“對了,文遠,你還沒跟叔說你這上學時間怎麽跑這來了?逃課了?”
程叔一問,王文遠小大人一般歎了一口氣道:“今天肚子疼,上課遲到了,結果遇到了我們班主任,她自己遲到了不說,還教育我,結果我頂了句嘴,她就非要我叫家長去,不然就不讓我去上學了!”
程叔一聽王文遠的話,一下子不樂意了,别說他媳婦是王文遠幹媽,對王文遠寶貝的不了的,哪怕在他心裏,王文遠也是跟親兒子似的,以前沒少跟王文遠他老爹說給這倆小定個娃娃親。
這會兒聽到自己内定的女婿被欺負了,那還能樂意了?
不爽的道:“嘿我這暴脾氣,這老師當的也夠可以的啊,這不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怎麽的他做錯了還不允許說了!行了你也别去叫你媽了,我這開車跟你去一趟,反正你是我幹兒子,我也是你家長,我倒要去看看是什麽樣的老師這麽混蛋,惹的我老程不高興了,老子非揍他個滿地找牙!”
不愧是SD大漢,不愧是姓程的SD大漢,滿嘴的瓦崗味兒,這一張嘴就是老子老子的,這一閉嘴就要揍人滿地找牙。
王文遠一下樂了,不過他還沒樂昏了頭,趕緊道:“程叔,我們班主任是個女的,估計也就十七八歲!”
“啊?”程叔一聽這話也瞪眼了,鬧了半天是個女的?“女的?才十七八?毛丫頭啊?”
王文遠點了點頭道:“是啊,毛丫頭啊!要不是毛丫頭能辦出這麽半碗(注1)的事兒嗎?”
程叔這有點抓瞎了,要是個爺們他還好跟人‘理論理論’,這一小姑娘他就不知道該怎麽對付了,撓了半天腦袋才憋出一句話道:“文遠啊,你還是叫你媽和你去吧,不過你要是怕你爸抽你,我就偷偷把你李阿姨叫出來,我和你李阿姨一起去!”
王文遠一聽心裏簡直樂開了花了,趕忙道:“行,程叔我就跟這兒等着,你去叫我幹媽!可千萬别讓我媽知道,不然回家又少不了一頓揍!”
“那行,你跟這兒等着别亂跑啊,我先去交了差!”
看着走遠了的程叔,王文遠的眼神有些失去了焦距,心裏默默的想着程小玲的事兒,過了好一會兒王文遠的眼神才有了焦距,這輩子不管怎麽說,也得好好的補償補償小玲這丫頭,自然也少不了幹媽和程叔。
過了差不多一個來鍾頭,程叔帶着李阿姨走了過來,王文遠這一邊遠遠的擡手打招呼,一邊凝神觀察着李阿姨,說實話這年輕時候的李阿姨放在後世化妝技巧出神入化的時代裏,都能算的上大美女,隻不過打扮的稍微土氣了點。
差不多一七零的身高,墨黑的長發在腦後束成了一馬尾,藍色的工作服套着兩個花布做的袖套,看着非常土氣,但是李阿姨的臉卻是精緻的很,柳葉彎眉,眼睛大且有神,小巧的瓊鼻,微薄的嘴唇如果是抿嘴微笑煞是勾人心魄。
可惜這個時代裏,薄嘴唇并不是象征着美,而是象征着刻薄,同樣一七零的身高被叫做大洋馬,也不讨人喜歡,其主要原因就是身高高,做衣服用的布就多。
程叔也才一七零多點,如果李阿姨穿高跟鞋,那程叔真的就悲催了。
程小玲是完全繼承了她媽媽這邊的良好基因,印象裏這時候才十歲還沒張開的程小玲,就已經看的出長大了絕對是個禍國殃民的丫頭,來農行家屬院找王文遠的三姐玩兒,誰見了都誇丫頭長得俊,在學校裏更是被無數小屁孩子默默的喜歡着。
如果不是王文遠那一槍,後世裏那些明星或者小嫩模們,絕對比不上程小玲,一想到程小玲,王文遠的眼神就有些暗淡。
等程叔和李阿姨走到近前,王文遠搶先甜甜的叫了一聲幹媽,把李阿姨樂的咯咯笑了起來。
伸手點了點王文遠的額頭道:“文遠,你這小淘氣,用到幹媽了嘴就甜了,不用幹媽的時候也不見你叫一聲幹媽!”
别看李阿姨早早的就認了王文遠做幹兒子,可自打認親那天被老媽強按着頭叫了一聲幹媽外,其他的時候王文遠就沒叫過一聲幹媽。
王文遠嘿嘿一笑道:“幹媽,我錯了,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買好多好多好東西來孝順您!”
“喲,今兒這是咋了?文遠不會是惹了大事兒了吧?”李阿姨一聽王文遠這麽反常的說話,頓時蹙起了秀眉。
“沒,絕對沒!”王文遠趕緊把事情的經過粗略的給李阿姨講了講,當然沒把他唱炸學歌那段說出來,隻是狠狠的把柳問蘭編排了一頓。
嚯,這王文遠一講完,就見李阿姨臉一黑了,哼哼了兩聲道:“這種人也能當老師,你們校長也是瞎了眼,走幹媽帶你去找你們校長去,我倒要看看他這個校長怎麽當的!”
要麽說慈母多敗兒呢!這事關自己子女的時候,家長們往往就是這麽不講理!到底是誰對誰錯,才不管那一套,我家孩子吃了虧那就不行。
“啊?找校長?”王文遠一下子楞了,他完全沒想到李阿姨會要去找校長,他隻是想讓程叔和李阿姨去應付應付柳問蘭而已,他絕對不想把事兒鬧大了。
李阿姨一掐腰道:“怕什麽,乖兒子,别怕,幹媽給你撐腰,你們校長平時神氣的不得了,教育完了這個又教育那個,說這個不是說那個不是,就從來沒有他自己的不是,現在好了,我倒要看看這次他怎麽說!”
王文遠徹底無奈了,轉頭看向程叔向程叔求救道:“程叔,還是算了吧,我就是想去給我們班主任解釋一下我遲到的原因!”
程叔嘿嘿一笑,對着王文遠擠了擠眼道:“文遠啊,放一百個心吧,你幹媽會處理好的!”
處理好個屁啊,王文遠在心裏腹诽不已,我命休矣……
注1:半碗,SD省的方言,意思趨近與傻子,亦或者腦子缺根弦,也有半瓶子水咣當的意思。
在SD,幾乎是十裏一方言,甚至有的地方是村村不相同,在相聲以及小品中使用的SD方言大部分都來自于濟南那一片,别看這方言聽起來不怎麽費勁,有些趨近于普通話,可你覺得你學會了影視作品中的那些方言,你就能玩兒轉SD,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出了濟南那一片,你問個路人家要用方言給你回答,你九成九的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