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纖瘦的身影顫抖着,層疊的灰霧蔓延出她的眼角跌墜。
灰心鬼,傷了真心、損了本源而變得極端瘦削的灰心鬼。
那些都是她的淚,失了美滿家庭,丢了新生兒子,望着丈夫而不得接近、念着兒子卻難于相見,無力又無奈的苦淚。
“玉蘭嫂子...”吳君佐喃喃道。
王玉蘭的灰魂沖了過來,“你看得到我,你看得到我的對不對?幫幫我!求求你幫幫我!!救救我的孩子!!!”
“她在哪裏?她們在哪裏啊?!!”洪小哥嘶吼道。
吳君佐身前,一人一魂争相表現,所求不過看對方一眼。
可是...陰陽兩隔,沒有辦法啊。
歎了一聲,吳君佐對着洪小哥搖了搖頭:“對不起,我看不到,也不知道你什麽意思,帶貓過來是我的過失,您節哀!”
說完吳君佐掉頭就走,蜷起的右手卻輕輕的勾了勾。
王玉蘭止了漫漫的淚,幾乎懷疑是自己的幻覺。
但她别無選擇,試探性的跟了出來。
吳君佐沿着有樹蔭的地方走,時不時也會行在廊檐下,最終停在了洪老伯家門外十幾米遠的地方。
王玉蘭飄飛而至,這一路跟随她已然确定,吳君佐一停下她就又綴泣起來:“救救我兒子!求求你救救我兒子。”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那就不必再說了,他在停屍房裏,我救不了!”吳君佐語氣有些冷的道。
王玉蘭身子一頓,“你..你說什麽?”
“你沒看到廳堂裏自己的屍體嗎?你沒察覺到自己現在的狀态嗎?不要再沒意義的哭泣了,也不要再期待着不切實際的幻想了,你該做的是把市一院的情況告訴我,我能做的也隻是去試試能不能阻止以後這樣的事的發生!”
“可是...”
“逝者已矣,生者不息!你的時間不多了,慘死不錄生死簿,但巡遊的陰差随時可能找到你,所以抓緊時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好嗎?”
王玉蘭眼中悲傷肆虐,她擦去淚水,面色沉痛的點了點頭,“好!”
“殺死你的是人是鬼?”
“我...不知道,他突然出現在了産房裏,臉上一道很長的刀疤,手臂是會發光的,我害怕極了,下意識的就要往後躲,然後一頭栽在了地上,發現自己已經是灰色的了,原來我那時候已經死了,關鍵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他帶走了!!!”
吳君佐眉毛一挑,“刀疤臉?産房裏沒帶口罩應該不是醫務人員,你落地的時候已經死了,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是死後才看到他的?然後呢?他帶走了你的孩子,你追出去了吧?終點在哪裏?他去了哪裏?”
王玉蘭回想了一下,猛地蹲在了地上,嗚嗚大哭:“我不知道!他去了另一間産房,裏面男人很多,我沖不過去!孩子,我的孩子!!”
“沖不過去?”吳君佐不解問道。
“你看...”王玉蘭将手擡起來,隻見她的小臂上如同被刀劍剜去了一半,創口并不完整,倒像是那種破爛的皮革,坑坑窪窪的。
“這是...”吳君佐眸子一亮,“陽火灼燒後的痕迹?”
“什麽?”
“人有三把火的說法你知道的吧?成年男性精氣神之火燒的更加的旺盛,你初初爲鬼,本就孱弱,猛沖男人堆,不被燒傷燒慘才怪呢!”
王玉蘭滿臉悔恨的苦澀,她騰一下站起身來,直往大路上沖去,嘴裏魔症似的道:“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呢!我該想到的啊!應該繞過他們,對!繞過他們!”
吳君佐反應迅速的拉住了她,臂展如鳥翼,掌動如流星,紮眼之間,他的手臂跟彈簧似地一拉近兩米,才将将的扯住了王玉蘭的身子。
“你瘋了?天光大亮,烈陽高照,你出了這片陰蔽之地不消片刻就會魂飛魄散!”
“我...會慢些走,會注意躲開太陽的!你放開我!快放開我!”王玉蘭語氣焦灼的道,她急壞了。
吳君佐搖搖頭,反倒加了一分力道将她帶回,“去了那裏然後呢?找到那個刀疤臉然後呢?你能打敗他救回自己的兒子嗎?就算救回來,他也沒法還陽了。”
“你有辦法的對不對?”王玉蘭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像是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希望。
“晚上,我陪你過去...現在的話,終究還是顯眼了一點。”
“爲什麽是晚上?我們現在就去啊!現在就去,好不好?”
“不行!現在太招搖了,我不能暴露自己,而且你也不能長久的行走在正午陽間,你先回去緩一緩,晚上我就過來帶你過去。”
王玉蘭連連擺手,“不能啊!我現在就要去啊!那是我兒子啊,那裏兇吉未蔔的是我的孩子啊!”
“可他已經死了!”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什麽不想暴露,什麽我不能行走在太陽底下,我不在乎,說到底就是那不是你的親人!那裏還會死幾個根本與你無關!你繼續思考吧!放開我!”
王玉蘭猛地一甩手,吳君佐一時不查竟被她掙脫了出來。
隻見王玉蘭朝着市一院的方向狂奔而去,她并不完全的尋覓着陰影,爲了快她有那麽一兩瞬甚至直接暴露在了太陽地下。
哧哧作響的灰眼在中正的溫暖裏煙消雲散,像一場瘋狂的夢境,因最深沉的挂念而追逐而忘卻痛癢的夢境。
吳君佐苦笑着搓了搓五指,“她說的對啊,我考慮那麽多,隻是因爲死的不是我的親人啊!”
“喵嗚~”黑豆舒展在他的腳邊,懶洋洋的叫喚了一聲。
“倒是想到了一個方法能讓玉蘭嫂子完整到達,走了!”吳君佐俯身将黑豆拾起,直仍在了肩上,邁開步子追了過去!
“喵嗚!”黑豆圓滾滾的眼睛猛地一瞪,呼嘯的風将它的毛發吹卷成一團亂麻,它連忙趴低了一些,尖利的爪子抻出抓緊了吳君佐肩膀處的衣物。
中樞魄加持之下,吳君佐腰腹以下的皮骨筋肉和億萬細胞齊齊發力,推動着他已近乎汽車的速度趕上了王玉蘭。
王玉蘭疾行之間扭過頭來,見得是他冷哼了一聲。
吳君佐不以爲意的笑了笑,指指她佝偻殘缺的魂體道:“你就準備送給孩子這樣的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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