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前方十幾米處,一個好似人工搭建的渾圓大池子躍然眼前。
池子裏充滿了暗紅色粘稠的液體,刺鼻的朽腐惡臭味道撲面而來。像是這裏的血都因爲安置了太久而衰敗了。
然而沒有幹枯的血池表面和沒有異物沉浮的滾滾血流中,又在昭示着這裏的新鮮。
池子直徑約莫八米,六根木樁似的東西均勻的分布在四周。
眯眼看了看,吳君佐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六根“木樁”竟然全是屍體,整整六個人,全像冬日裏的枯木,幹癟冷寂。
他們的血液早都流幹了,跟此前吳君佐見到的那個無血之人一樣,但怪誕更勝當時。
血池周圍的人,像鋼筋樹根一樣,被人倒着栽進了土裏。
頭顱看不到,連脖頸也若隐若現的在地表上下,隻那一雙無力的腿腳一分兩邊,各自凄慘。
血汪汪的圓池,幹癟癟的屍體,幽缈缈的地底世界。
這詭異的一切組構出來的場景,經由燈光微弱的手電照亮呈現,自然而然的讓人身心驚懼,懷疑置身冥域之中。
“這裏像是有人在做什麽布置,我們是後來者啊”秦淵拾起手電,小步湊到了吳君佐面前,語氣緊張的低聲道。
“看這架勢肯定不是什麽好人,小心一點,把周圍查探好了,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吳君佐同樣壓低了嗓子道。
“要不要不,咱還是一起行動吧”
吳君佐安慰性的拍了拍秦淵的肩膀,“行!”
兩個人緊挨在一起,一步一頓的緩慢朝前走着。
離那血池越近,吳君佐的鼻子接受到的氣味就越濃重,八步之後,那泛濫洶湧的怪味幾乎要讓他忍不住嘔吐了。
無奈的喚來幾縷流動的氣,揮散去這些味道,再下一刻,吳君佐接近了一具倒栽進土裏的屍體。
這時候,吳君佐才發現,這些屍體的雙腿是經過擺弄的,死屍的肉體雖然僵,一開始卻并不十分的硬,如果克服了心理障礙,幫他們擺出個興高采烈的架勢出來并不難。
吳君佐覺得身邊這具屍體**持得就挺喜慶的,但見他雙腳自大腿處微微夾緊,左腳斜向後插,右腳搭在左腿上,腳尖繃緊翹起指向了一個方向。
這樣的動作,卻跟那扭秧歌時的十字步一模一樣了。
喜感的動作絲毫不能壓下吳君佐心中的憂慮,爲什麽?這樣的動作,這樣的陣仗到底有什麽用?
神居山下,幽洞盡頭,這麽一個血池,這樣弄進來六具屍體和無盡血液,肯定有原因。
可是什麽呢?
“宿主,您快看看腳下,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東西?!”另一具屍體旁的秦淵招呼道,他半蹲下來,正一寸一寸的探索着那具屍體入土周圍處的地面狀況。
吳君佐學着秦淵的樣子,半蹲下來,也細細的打量了起來。
沒多久,一種與土壤的色澤不同的亮色被吳君佐察覺了。
探手一刺一掘,一小塊圓滾滾的白色石頭咕噜咕噜的被吳君佐挖了出來。
秦淵慢慢走了過來,他的掌心托着一塊一樣的石頭。
“我知道了,這裏是個陣啊!這特娘的明顯是陣石啊!”秦淵恍然道。
陣?
吳君佐懵了一會兒,猛地想了起來,《龍虎大道經》裏面,可不正好有一卷的麽。
閉上眼,吳君佐粗粗翻閱了一遍記憶的裏的《龍虎大道經》,才睜開了眼。
“确實是陣石,”接過秦淵手上的石頭,吳君佐不由得啧啧稱奇,這陣石跟畫符要用的朱砂一樣,是布陣的時候必不可少的一種原材料。
“感覺是一個邪陣啊,宿主,現如今元氣稀薄、大道式微,有能力布陣的人太少了,就連龍虎山恐怕都不過一掌之數,我們會不會惹到不能匹敵的敵人了啊?您能看出這個陣是什麽嗎?要是不能的話,我看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吧,”秦淵提議道。
吳君佐緩緩點點頭,秦淵說的沒錯,沒見到張頌全之前,他是怎麽也不信那種黃符有那麽大的能力的,但符紙一道已經如此可怕,陣法一道借助天地偉力,豈不是更加的威猛?
雖然說現在社會有這樣本事的人很少了,但面前這個邪陣,明明白白的在昭示着建造它的人底蘊的深厚。
要是自己連什麽陣都看不出來,那就不用說什麽了,還是轉身就走來的爽快。
這樣想着,吳君佐凝神看向了面前的場景。
隻是這一次,吳君佐将自己摘出了局子,他視角高高吊起,以一窺全局的大氣看了下來。
拘泥于一隅一角,單看向一地一物,那就容易被眼睛欺騙,容易被刻意的誤導帶偏,這正是深陷陣中的大忌。
此刻一将自己摘出去,吳君佐就笑起來了,“原來如此!”
“宿主,怎麽樣?看出來了嗎?”
“嗯,看出來了。”
“是什麽?”秦淵問道。
吳君佐卻是頓了一會兒,才皺着眉頭以一種不置信的語氣道:“逆六合陣?”
“逆六合陣?什麽效果的?書上怎麽說的?”
“”吳君佐念道。
“什麽東西?”秦淵一臉懵比。
“大概就是說,這個陣有颠倒置換的能力,你在這裏布下逆六合陣,其餘地方或方向的東西就會被輸送到這裏,可以理解成傳送陣,但是是無序的傳送陣,而且它是自發的收取,也不能收受活物。”
“乖乖,聚寶盆那樣的?自己能産出錢來?”秦淵眼睛一亮,揚聲道。
“差不多吧,”吳君佐點點頭,又語氣疑惑的道:“不對啊,逆六合陣的功用确實類似聚寶盆,但可控的距離不可能像書上說的那麽遠啊,至多也就方圓百十米吧,它現在被人布置在這裏,能收什麽?這裏什麽也沒有啊。”
“對啊,”秦淵一聽這話,頓時也想到了。
他倆從進洞到現在,走了十幾分鍾,直線距離多的不說,千八百米那是綽綽有餘,這麽長的路段,早過了逆六合陣可以施加作用的範圍了。
“媽的,布陣的那家夥不會看上老子的地炎石了吧?!”秦淵突然咒罵了一句。
“去去去,路上就能搬着的破石頭,人會專門布下一個逆六合陣來收?閑的吧?陣石可比朱砂乃至地炎石粉末難弄多了,”吳君佐道。
“那爲什麽呢?”
“隻有一個可能了,”吳君佐搓了搓下巴,擡頭朝着頭頂看去。
秦淵随着吳君佐的動作也向上看去,平整的泥土洞頂外什麽也沒有,
不對!有的!
“您是說,神居山?”
“沒錯,從我們下車的地方估算一下到神居山的距離,大概是一千米出頭,而正常成年人步行時速差不過三到五公裏,我們進洞後走了十五分鍾,取時速四千米的中間值的話,那就是走了正好一千米,這麽算一算,此時的我們,正好在神居山山腹之中。”
聽了吳君佐的分析,秦淵咽了一口吐沫,“神居山裏有好東西?”
“不确定,但應該是有的,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什麽這裏會有逆六合陣這樣的陣,你知道神居山施工停止的原因嗎?”
秦淵搖搖頭,“隻知道個大概,好像是莫名其妙死了幾個人,後來開發商想先停一停,驅驅邪什麽的,停工的時間裏,又死了幾個人,後來就沒人敢來這兒打工了,再後來外地來過幾個開發商想接盤子,政府沒給,爲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政府沒給?”吳君佐詫異道。
“嗯,論壇上是這麽說的,”秦淵轉過身來,将手機屏幕亮給吳君佐看。
吳君佐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你這都是網上查的?!”
“嘿嘿,嘿嘿嘿,”秦淵收起手機,“這不信息時代,方便嘛!”
“噓!閉嘴!!”吳君佐喝道。
“怎麽了?”秦淵茫然的看着吳君佐。
“聽!有聲音!”
秦淵屏住了呼吸,支愣起耳朵傾聽起來。
嗚嗚!
嗚嗚~
嗚嗚!!
嗚咽的風聲輕起,雖然低微渺小卻是深谙雨露均占之道,四向八方都有這樣的聲音傳了過來。
秦淵下意識朝着風聲傳來的方向看去,一下子就炸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一蹦三尺高,趕忙抱緊了吳君佐的胳膊,“艹!這些死屍怎麽動了?!!”
吳君佐一臉嫌棄的甩開他,“陣法發動了,這些媒介當然要動!”
“發動了?逆六合陣?要收取十方的寶貝了?”
秦淵自語了幾句,才放下了吊着的小心髒,自在了幾分的看向了那六具被倒栽進土裏的幹屍。
隻見這些幹屍的雙腿扭動如狂風中的枯柳枝,雙腿的縫隙間有流動的氣穿過,在狹窄裏發出了風穿過樹洞似的聲音。
它們的動作很慢,卻很一緻,就像六個程序相同的器械一樣,将左腿彎折得與地面持平,右腿則在左腿這樣的基礎上,呈俯四十五度,指向了中間的血池。
“逆六合陣,就是這樣的嗎?”秦淵驚奇道,“卻不知會收回個什麽寶貝出來。”
吳君佐也繃緊了身子,緊張之餘生出了三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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