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君佐支了一張臨街的小桌子,他身前橫了個小條幅,上面三個字——
一事卦
街道上的人來來往往,有人經過吳君佐這邊,看到小年輕打出的條幅輕呲了一聲。
吳君佐并不在意,他也沒法在意,窺運陰眼就是這樣,一條魂線可以單向勾連過去現在未來,未來象中就一張圖片,他也隻能看出一件事的走向。
所以叫一事卦,他就算一件事。
“小夥子,你這一事卦怎麽個說法?”
有個老頭吃完了一碗面,消食之餘走到了吳君佐面前坐下,問道。
“事有不決、心有不堅,對一個東西的看法不明朗,對已發生和未發生的事情有疑慮或不解,都可以從我這裏得到答案。”
“嚯!口氣倒是不小,那你幫我老頭子算算,我家那把備用的鑰匙擱哪兒了?”
吳君佐呆了一會兒,再想想這還真有可能是第一單生意,于是問道:“請問您那鑰匙長什麽樣?”
老頭從兜裏掏出了一把十字形的鑰匙,“喏,就這樣的。”
吳君佐記清了形狀,擡起雙手遮住了自己的雙眼,透過微露一縫的指尖凝神看向了老頭。
心髒微涼微痛,冷暖兩感覆上了雙眼。
三圈影像出現在了老者的身側,吳君佐翻閱着灰色的過去象,一時入了神。
“你這算卦的法子倒是挺奇特的,哈哈~”
老頭笑了笑,見吳君佐不搭理自己,也便不再言語了。
那邊吳君佐深陷在無盡的影像裏,想要在滿盤的照片裏找一個鑰匙全然與大海撈針無異。
卻聽一聲冷哼傳出,在外界見過的鑰匙形象被暴力的塞進了他的腦海中,似是提醒。
吳君佐腦袋一抽,登時将這鑰匙的長相深深納入了記憶裏。
再看向那漫漫的過去象,千百幅跟鑰匙相關的圖像凸顯了出來。
雖然還是多,但跟之前相比那繁複的程度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了。
吳君佐找到了想要的信息,陽光靜好的午後,老頭将換下的短褲挂在了衣櫃裏,那鑰匙直接就被他遺忘在了裏面。
散去窺運陰眼,放下雙手,吳君佐道:“白色大褲衩,上面繡了兩根黑竹子的那件,鑰匙就在口袋裏。”
老頭愣了一會兒,“這褲衩的樣子也能算出來?”
吳君佐笑了笑,“不知道别人怎麽樣,反正我是能的。”
“成吧,我回去看看,你這算一事多少錢?”
吳君佐沉吟了片刻,試探性的道:“五百?”
“呵!五百?”
“呵呵,您看着給吧。”
吳君佐尴尬的搓了搓下巴,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人家可不知道窺運陰眼多珍貴,人家隻知道五百塊夠配大幾十把同樣的鑰匙了。
“年紀輕輕的,心腸倒是黑了點,拿去買碗面吃吧~”老頭往桌子上丢了兩塊錢,正好是剛出餃面店找的零碎。
吳君佐看他背着手漸行漸遠,手上攥着錢欲言又止。
大爺,光面都三塊錢一碗呢,這也不夠啊!
将兩塊錢收好,吳君佐捂着胸口一時目光幽缈了起來,剛剛他又聽到了體内的聲音,這次他确信極了,那就是窺運陰眼發出的聲音。
但這一次窺運陰眼好像沒什麽惡意?隻是單純的在指點他用法。
反正離死也近了,管它去球。
吳君佐放下疑慮,騰騰跑回了院裏,取了紙筆。
一事卦的小牌牌下面多了一張白紙,白紙上填了兩行黑字。
過去事雖然用到了窺運陰眼,但真說起來,吳君佐并不需要什麽代價,但未來事他是真準備要價十萬的,一條魂線就等于一個灰心鬼啊,那可是相當于一條命的成本。
好家夥,這兩句話擱那兒一擺,連老頭老太都不來了。
吳君佐枯坐了老半天,直等得太陽正中、偏移、落山。
天色晦明,将到飯點的時候,一個落魄的中年人砸在了他面前的凳子上,“咚”的一聲悶響。
幾分熏人的劣質酒液的味道随風卷來,吳君佐眉頭一蹙,揮手招來了兩片薄雲掃帚樣掃去了異味。
“嘿,嘿嘿,嘿嘿嘿!”來人未語先笑,抖動的拉碴胡子跟他的臉一樣潦草。
“算什麽?”吳君佐問道。
“算什麽?!算我爲什麽會妻離子散,公司破産!!!”
“還請具體一點。”
“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啊!”中年人仰天歎了一陣,面向蒼穹時,他的那些落魄跟潦草竟統統成了豪邁。
他看向吳君佐,苦笑了一聲,“卻是跟你個孩子扯什麽犢子。”
視線下移,他看到了吳君佐桌上的牌子跟白紙,便一字一句的念了出來。
等他念完,吳君佐才問道:“算什麽?”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就請你幫我算算我這次買的雙色球能不能中吧!”中年人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扔在了吳君佐面前。
吳君佐接起來,想了想,又指了指桌面上的字迹,“未來事很貴的。”
中年人嗤笑了一聲,“你那标價也就騙騙傻子!”
見吳君佐沒有解釋的想法,也沒有起卦的動作,中年人解開自己大衣的扣子,将那件領口處鑲着一圈灰毛的大衣橫在了桌子上。
“倫敦霧的,原價三萬八,我折個三萬給你,夠了嗎?”
吳君佐并不懂牌子,但看着衣服八九層新,質地還成,摸着也挺厚實暖和的,想想還是點了點頭,預備先接下這未來象的第一單生意。
“哈,你們啊你們啊”
中年人見得吳君佐點頭,眯起眼輕蔑的笑了起來。
吳君佐也笑了笑,擡手捂住了雙眼。
收錢做事,他認真的看向了中年人。
自過去象裏看到了中年人買彩票的場景,吳君佐心思一動,右臂上一條血線飛逸而出,穿透了過去象,刺進了現在象,探進了黑洞似的未來象。
未來象裏,一張底色玄黑的相片上下浮沉着,一列白色的數字躍然最上端。
13
相片的中間,一個帶着馬頭面具的男性舉着一塊塑料闆,正被人圍觀拍照。
塑料闆上方方正正的寫着三個大字——
吳君佐放下手,看向了中年人遞過來的票單。
“恭喜你,五百萬!”
“哈哈,跟我想的果然一樣,你們這些滑頭啊!老滑頭,小滑頭,真是滑頭,六個字賣我十萬?真是牛x,我段謙送你個大寫的服!”
說完,段謙站起身來,踉跄着往街上走去,背影悲怆如呼嘯的北風。
吳君佐想了想,追了過去。
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