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微蹙,壓下不解,吳君佐從黑貓的過去象裏,攆出了一張。
那是它每日淩晨都要經過的地方,那是它聊以栖身的“家。”
鳳凰名城,七棟乙。
吳君佐雙眼眯了起來,他沒有着急起身,隻是往快要熄滅的炭火盆填了一些紙錢。
今夜湊不足三斤六兩,孟君義肯定過不了野鬼村。
算算進程,他現在應該已經踏上黃泉路了吧?
上不見星辰日月、下不見土地塵埃,前路是無窮陰冷,後面是無盡幽暗的黃泉路,也不知他怕不怕,冷不冷。
看了眼時間,吳君佐掏出紙筆,端正的寫下了兩行字——
想了想,吳君佐又填上了兩句:
而後,吳君佐挺直了後背,将那面寫了四行字的書頁正正的對準了孟君義橫陳着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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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間,黃泉路後望鄉台,一列一列的灰色魂魄站在上面,或哭或笑的看了最後一眼自己存在過的世界。
一到望鄉台,遠望家鄉回不來。
孟君義渾渾噩噩的跟在後面,懵懂的小臉上滿是不解。
自己不過是想幫君佐哥哥準備一下生日禮物,怎麽就被那團黑影撲倒了呢?
“喂,小鬼!愣什麽呢?快上去!”
一身素白的瘦削無常見得孟君義停在半路,很是冷漠的将他推搡上了望鄉台。
孟君義回頭瞪了他一眼,“小心我君佐哥下來揍你!”
“哈!”無常誇張的笑了一聲,“你那君佐哥哥是陽間的先生還是上界的神佛啊?還來教訓我?先問問我手上的死風幡答不答應!”
孟君義撇了撇小嘴,“小小陰差,口氣倒不小!”
“嚯!”那無常詫異了起來,沒想到從一個小鬼的嘴裏聽到了這樣的話,不由得對孟君義多了幾分興趣。
孟君義人如其名,小小年紀就有了幾分豪邁氣,平日裏對待兄弟姐妹也是一幅義薄雲天、爽朗大氣的架勢。
這樣的人混迹在人群裏,尤其是在死氣沉沉的靈魂堆裏,一下就變得耀眼、稀奇了起來。
孟君義嘟了嘟小嘴,他也知道不該這般頂嘴,可總還有幾分少年人橫死的不爽利積澱在心裏,有些事也便随心施爲、有些話也便脫口而出了。
卻是不曾想,正是這樣的行徑,得到了來自陰差的關注。
“唉~”孟君義歎了一聲,滿腔抱負一下子全沉進了深海裏,看看就看看吧,他聊勝于無的擡頭看向了圓潤如鏡面的望鄉台。
“乖乖!”
剛一看到陽間場景,孟君義低垂着的眉眼騰就瞪得溜圓了。
他驚喜交加的看着望鄉台上的吳君佐,他如饑似渴的硬硬背下了吳君佐寫給他的每一個字。
“時間到了,下一個下一個!”無常又推了他一把,倒是存了幾分故意,想聽聽他還有沒有什麽驚世之言。
“我再看看,我再看一眼~”孟君義撒嬌央求道。
臭小子,從善如流啊,無常還以爲自己的教誨起了成效,他滿懷欣慰的點了點頭,“成吧,那就再讓你看一眼吧。”
旁邊的幾個勾魂無常古怪的往這邊投注了目光,這可真是太引其它灰心鬼豔羨的優待了。
那白衣無常樂呵呵的笑了笑,喜滋滋的對着自己的同僚道:“沒法兒,投緣嘛!”
而這時孟君義也看到了吳君佐的最後兩個字——别怕。
孟君義滿腹的委屈一下子就成了淚水滂沱,他滿臉灰霧的可憐道:“君佐哥,君佐哥!~”
“哎哎,怎麽哭了啊?說不讓你看吧~”
這表現,倒讓那無常給心疼壞了。
孟君義淚眼朦胧的看了看他,就開始掏自己的口袋,他那口袋跟次元袋似的,一摞一摞的紙錢不要錢一樣往外掏。
“陰差叔叔,我君佐哥說讓我把這些給你~”
白衣無常愣了楞,“爲什麽啊?”
“他說讓你别讓我進野鬼村!”
白衣無常看着紙錢上沾染的幾顆稻谷、狗糧,口氣幽缈的道:“你的這個君佐哥,很有學問啊,這樣的老路子他居然都知道。”
“那必須,”下了望鄉台,孟君義也收拾好了心情,他存着一種少年的得意道:“君佐哥最厲害了,學問最好,懂得最多,什麽都能做的來呢!他還說讓我去第六殿,肯定都幫我安排好了!”
白衣無常又愣,“他他是人嗎?”
“你罵人!”孟君義雙手攥成拳頭,眼看着就要跟這無常勢不兩立了。
“不,不,我是說,他莫不是我們陰間行走的陰差?十座幽冥殿的歸屬與區别,一個人,是不應該知道的。”
“哼!反正君佐哥就是知道,他知道的肯定比你還多!”孟君義理所當然的道。
白衣無常笑眯眯的看着他,就像在看自己家活力滿分、童言無忌的後輩子侄,“你那君佐哥是不是讓你去第六殿啊?”
“嗯嗯!”
“你知道我是哪一殿的嗎?”
“當然不知道,反正你最多就是個開車的,出了車站咱就散啦~到時候,我去賓館,你還得接班,唉,真是辛苦啦!”孟君義跟個領導似的,滿懷激勵的拍了拍白衣無常的肩膀。
“臭小子!看好了!”
白衣無常雙眼一瞪,掌心一攤,一束小白旗出他袖口迎風而漲,不過片刻就成了一杆三米高的碩大白幡,獵獵作響,吞納起了附近的風與雲,讓那方圓十數米霎時冷冽了不止三層。
“這就是第六殿卞城王殿君的死風幡投影!”
孟君義眨了眨眼,“真的?”
“嚯,多新鮮呐,老子能騙你個小鬼!”白衣無常氣得直顫。
“大叔你消消氣,消消氣,我這不是那叫什麽來着?”
“有眼不識泰山!”白衣無常滿臉嚴肅的提醒道。
“對對對,有眼不識泰山!來來來,大叔,我這才知道,爲什麽我君佐哥給準備這麽多的錢啊,感情都是爲了咱倆的相見提前慶祝啊!”
“哼,臭小子!”
“大叔,你這大旗子真是威風!”
“那必須!十大殿器裏,它起碼能進前五!”
“讓我玩玩兒呗!”
“滾!”
“消消氣消消氣嘛,大叔,我君佐哥又給我郵了幾摞,來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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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君佐站在在炭火盆前,看着新新投入盆内的紙錢轉瞬成黑灰,又直往天上鼓,不由得心中納悶。
莫不是君義遇上了什麽意外?帶他的陰差很貪财?
那可糟了,自己可别走了一步錯棋啊!
吳君佐焦灼的左右走動,想了想又跑出去買了一麻袋“天地銀行”的大鈔。
“我就是砸也得給君義砸出一個安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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