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了搓惺忪的睡眼,吳君佐滿足的伸了個大懶腰。
路燈一盞盞,明亮之外帶了幾分冬日才能感覺到的溫暖,外面的天深沉了起來,那些睡夢裏嗡嗡的呱噪聲響都各自回家去了。
吳君佐臉上一苦,早知道讓無常強化個别的感官了,聽覺靈敏這事兒在城市裏着實是個痛苦。
往竈台那邊一望,敦實的中年人背影已然被苗條的身形的代替。
吳君佐笑着喊道:“鮮兒,做什麽呢?”
于鮮兒扭過頭來,她生的并不十分美麗,稀疏的眉毛,單薄的眼皮,鼻子算是個亮點,小而挺,但又被此刻因爲不喜而撇下的嘴角破壞了個幹幹淨淨。
有幾粒淡色的雀斑坐落在她的眼眶四周,散布在她的臉上,像澄淨水面上浮着幾顆香玉花籽,相得益彰,更添清雅。
“老古董,你又來幹嘛?一覺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勢啊,昨兒晚上幹嘛去了?”她沒好氣的問道,齊肩的沒有紮起的黑在白織燈光下邊緣金亮,趁她說話的時候,在初.夜的霧氣裏像曠野上的野草一樣颠颠倒倒。
“于腥兒,我來吃面的!招待好!”
嘩!~
吳君佐狼狽的後退了七八步,才沒被這鍋爐裏的開水燙着,瞪着于鮮兒,吳君佐喝問道:“你做什麽?!”
“哼,登徒浪子,值此三更半夜,不告而來,非是爲得姑奶奶的花容月貌,就必是想要圖謀姑奶奶華屋美舍裏的萬貫家财,虧得姑奶奶秀外慧中、明心如鏡,及時的刺破了你,趁着還沒釀成彌天大禍,的轉身就跑、抱頭鼠竄去吧!”
吳君佐環臂倚牆,含笑看她,隻覺得比聽戲曲還熱鬧。
小小的頓了頓,于鮮兒嗔怒道:“不準叫我于腥兒。”
她正是于大伯的女兒,自小生活在這于記餃面館裏,離青山福利院極近,跟吳君佐等一代孤兒算是同輩,最是相熟親近不過了。
于鮮兒豪氣的将那擀面杖砸進了面團裏,一點兒也不客氣的朝着吳君佐道:“我累了,你幫我包會兒馄饨。”
吳君佐走上前來,“得令!你歇會兒吧。”
兩人位置互換,吳君佐有時候也會過來幫于大伯的忙,所以對一系列的流程都熟悉了。
“好好包啊,我可在這兒監督你呢啊!”
吳君佐頭也不回的道,“放心吧您嘞!”
“呦,老古董,活潑了不少嘛?遇上什麽好事了這是?”于鮮兒驚奇的道。
好事?算好事吧。
吳君佐自顧自的笑了笑,悶頭一氣包了十幾個,回頭一望,于鮮兒果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雖是初冬,天還并不特别的冷,于鮮兒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羽絨服,裏面是一件圓領的黑色長袖,像是真絲的,燈光投射下隐隐有光華流轉,看來就特别的細膩,襯得她那一彎粉頸白嫩如雪。
吳君佐定定的看着她露出來的脖頸,喉結動了動。
他倆間隔了七八米,但吳君佐感覺好像有一股女兒香氣就貼在自己的鼻尖,一絲一縷的勾動着他,讓他不住的幹咽着唾液。
那一彎粉頸更像是近在眼前,透明可愛的絨毛随着于鮮兒的呼吸不住的抖動,如藝女手中的一方香帕,在娉婷袅袅的魅惑聲色裏,沖他做着招攬。
吳君佐呼吸緊促,眼眸正中,一點黑光幽幽渺渺,亮了起來,他步履輕柔的走了上去,挨着于鮮兒俯下了身子,貼着她的脖子輕輕嗅了嗅。
香氣浸魂骨,溫柔欲斷腸,吳君佐的右手擡起,食指跟拇指攏成鐵環狀,慢慢、慢慢的向着于鮮兒的脖頸卡去。
隻見吳君佐的右手上紅芒躍動,手套一樣裹全了他的五指,他的指尖指甲一截一截的往出延展,不過片刻,就長到了三寸長短,還自帶了四十度的弧度,看來就跟鐵鈎子一樣,更跟他手腕上那雞型血影的雞爪一模一樣。
吳君佐的眼白已然從原先的灰色變做了純白,外圈灰内圈黑,他嘴角殘忍的翹起,臉上再不見脈脈溫情與樂觀開朗,隻剩無盡的怨毒。
他吸了一口氣,不呼出,隻是将右手高高的揚了起來。
唰!
鈎子樣長指甲劃破長風,直奔于鮮兒脖頸而去。
啪!!
但見虛空生電,餃面店的牆壁上道道玄妙晦澀的符号流光婉轉,那些符号湊成了三道電蛇,重重的擊在了吳君佐的身上。
吳君佐被電光打得倒退了好幾步,右手之上,已然是一片焦黑,他痛呼了一聲,眼中的怪異三色如被驚着了的遊魚,頓時消散。
同時一聲低低的歎息聲自他體内傳出,吳君佐悚然一驚,幾乎以爲是自己的幻覺。
再然後,他眼前一花,兩行小字出現在了視界的最下端,而上端正是打着盹兒的于鮮兒。
【上品爐鼎】
【天賜當受】
什麽東西?
吳君佐頓時就炸了個毛,左顧右盼起來。
當視線從于鮮兒身上移開的時候,那兩行字就消失了,再看向于鮮兒,兩行小字複又出現,就像那遊戲裏的探查術一樣。
吳君佐掌心貼上了自己的胸口,遲疑不定起來。
今天一天之内,他已經有兩次失去了自己的理智,而罪魁禍,想來也隻有昨晚陰間,自主竄到他體内的那雙神靈的眼睛。
“好像很危險啊...這怪異的東西老是在逼我殺人,爲什麽?”吳君佐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很是不解。
于記餃面店的隔壁,是一條老街,神秘且古老。
古老在,它就叫老街,y市所有的人提起它都會說:在我記事起那條街就存在了。
神秘在,幾百米的長街兩側各有一個警衛亭,常年有人把守着兩側,沒見過裏面的人出來,也沒有人成功進去過。
久而久之,這裏幾乎成了一個y市的名景點,大家可以在街頭拍照,也可以大聲的吵鬧,但就是,不準你進去。
就在吳君佐被那一堵餃面店跟老街通用的牆壁上的雷電擊中的時候,老街兩側的警衛相互撥通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