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愁覺得這頓飯免不了有些粗糙粗犷的味道,算是契合現在的環境,不過在陸遠航和付老二看來,着實精緻得可以。
“唔,這些蝦殼上的裂痕告訴我,你一定是刻意敲成這樣的,”付老二啧啧感歎,“爲浸泡節省時間?”
林愁點頭,卻沒有立刻回答。
于是付老二掰開蝦殼,露出潔白的蝦肉,一口咬下去。
尖銳的酸與辣在口腔中占領高地,極爲刺激,來得也快去的也快,當酸和辣潮水一樣褪去時,便是滿口甲殼類海鮮特有的鮮美和飽滿,還有一種淡淡的、讓人無法忽略的煙熏風情纏綿不退。
這次付老二和陸遠航是真的震驚了,以他倆的身價地位,雖然跟萬家生佛的司空公子還沒法比,至少生活品質上也稱得上一個選擇面巨大,就這麽一種殘留的風味屬性,已經足夠讓他們确定面前的年輕人水準至少是專業級往上走,考慮到幾乎所有用到的調味都是現場采摘和利用,那麽評價再拔高兩個級别也絲毫不顯得過分...
孤身一人,頂尖廚師,實力剽悍,如此年輕!
一瞬間,倆人之前模模糊糊不太願意往深處想的猜測立刻被證實,是嘴裏的菜也不香了,大腦功能區也紊亂了...
自投羅網?
自我超度?
陸遠航和付老二不停的交換着眼神。
付老二:咋整?
陸遠航:整啥?
付老二:動手不?
陸遠航:你擱那說你馬呢?
短暫又複雜的交流,倆人一緻決定就當無事發生。
既然他喜歡做菜給咱吃讓咱點評,那就老老實實的給他整點深刻精辟的點評呗,說不定他一高興,對不?
emmm,考慮到當事人是純粹的武者或者肉體素質爆表的類型,很可能他隔着幾公裏的海浪聲都能聽清自己這邊五個人的對話...
作孽啊!
自視甚高和被人打上門來的憤怒沖動是一回事,強烈的求生欲又是另一回事。
付老二和陸遠航又不是憨憨,既打不過又跑不掉,明哲保身算不得委屈。
“嗯咳...”陸遠航整理着心情,努力發出正常的聲音:“我——”
“嗓子不舒服?”林愁插嘴道:“果然是辣味太重或者酸味太重了嗎?”
您踏馬可吓死小爺我了,陸遠航差點心肺驟停當場去世,臉上卻擠出一個甚至可以稱之爲可愛的微笑。
“不不不,是我的問題,就我個人來說,這種酸和辣真的恰到好處,尤其是辣,我甚至忍不住想問你用的是什麽品種的辣椒了,這麽香又這麽辣的品種在海防線和明光貌似都不太常見,”陸遠航扭頭看向臉紅脖子粗熱汗狂流的付老二:“嘿,不過我猜他不這麽想~”
付老二心裏瘋狂mmp,痛斥這條蟲豸賣友求榮,合着你特麽把好的評價都說了順便還得給老子下個絆子呗...
不過,聽說這位主兒雖然在人品上略有瑕疵,但至少在廚藝上還相當正派?
“太辣了!”
付老二一開口就收到陸遠航眼神示警。
他心中不屑,你懂個錘子,這種頂尖的手藝人,還能是被單純捧出來的不成?人家聽過的好話比你丫小時候挨過爹娘的胖揍還多!
“我是個不怎麽吃辣的人,嗯,其實剛剛不小心舔了舔龍蝦的外殼,”付老二非常實誠的對林愁笑了笑,“我想我不該舔的,是不是浪費了你在龍蝦殼上雕出來的裂縫?”
喲!
林愁很驚喜,他的本意就是讓外面的浸汁通過那些經過調整的細小裂縫浸潤内部的蝦肉,可又不想蝦肉本身的味道過重...
他想要的是那種聞上去尖銳熱烈吃進口中清新自然的感覺,但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在這樣簡陋的條件下做到。
基本可以說,付老二一句話恰好戳中了林老闆的g點,畢竟再冷漠的男人直腸也一樣溫暖如春嘛,呸呸呸...
“你也是個懂吃的人,”林愁高興的說:“難得,居然能一起碰到兩個評論家,又是充實的一天。”
付老二也放松下來,舉起椰殼杯和林愁輕輕碰了碰。
“評論家怎麽當的起,隻是個吃貨罷了~”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陸遠航哼了一聲:“兄弟,你到底用的什麽辣椒還沒告訴我呢,回去我一定搞點,這玩意做燒烤煎肉蘸料肯定賊般配!”
林愁哈哈一笑:“你還真說對了,這辣椒還真就有這麽個用法,而且效果拔群,這其實是涮涮辣的味道。”
“嚯?”陸遠航很驚訝,“不是說早在兩百年前就絕種了麽!明光外面來的?糟,那我可能還買不起呢...”
“不是,我有一片辣椒園,變異品種很多,這個比較貼近涮涮辣的性狀而已,”林愁道:“等種子成熟可以送你一點,不值錢的。”
“那感情好!”
吃着喝着,氣氛出奇的融洽,明明隻是椰汁蘇打水,愣是把幾個人喝得有點微醺那種感覺。
篝火漸漸熄滅,付陸二人開始琢磨該從身上留下點什麽作爲感謝然後禮貌離開...
錢?
這肯定不合适對吧!
大師級的頂尖廚師會喜歡錢那簡直就像笑話一樣!
正當幾人猶豫不決時,林愁突然剝開篝火餘燼:“你們其實沒吃飽吧?幸好,我提前準備了主食...”
五個人一起露出讪讪的、驚喜的笑容,還什麽都不明白的小甲小乙小丙大咧咧的嚷嚷着:
“好麽,甚至還有主食?”
“我居然天真的以爲在這鳥不拉屎的地界兒吃頓海鮮大餐就已經是極限了...”
“我的人生再次完滿了,兄弟,秀還是你秀,說吧,需要開個什麽價才能把你請到海防線上爲人民服務呢?哈哈哈哈...”
餘燼下的沙中,埋着的自然是很經典的叫花海鳥。
林愁是個和善而重感情的人,既然前面都做了雜燴燒蛋,怎麽好意思讓這幾家幾口天人永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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