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燕回山上下彌散着一種不應該屬于這樣美妙的恬淡清晨的刺激性氣味。
爲數不多的幾個進化者神色帶着幾分倉惶,端着大碗的湯嘴裏叼着包子罵罵咧咧的從小館裏以玩兒命一樣的可怕速度逃竄出來:
“黃大山我日曆嗎...”
“變态吧,大早上的讓不讓人好好吃個飯了。”
“呼...讓老子喘口氣再罵...”
“消費體驗極差,納香紅豆都蓋不住的味兒,我的天,排隊買個包子的工夫差點把自己弄死...”
事實證明,牛鞭和虎鞭拼刺刀刺啦啦帶着火星子的濃烈荷爾蒙(emmmm,好吧山爺堅持要用這三個字來形容這種味道,而不是用‘騷’這種頗具侮辱性的字眼兒)氣息絕對不是正常人受得了的——
尤其現在時間指向清晨,這股子味道就更加顯得反人類好嗎!
待在屋子裏的林愁也有點淚眼迷蒙。
他的表情格外生硬,一個勁的嘟哝,
“這味兒有點上頭啊...”
女鬼小姐姐就更是苦不堪言。
這種陽氣十足的玩意對她來說無限等同于毒藥,那蒸汽一熏就跟讓她站在烈日下曝曬完全沒什麽兩樣。
女鬼小姐姐不舒服,坐騎吳恪自然更慘,感同身受有沒有,心髒簡直要被騎爆了...
小姐姐暫時不能離開他的身上,需要從吳恪這裏補充人氣兒作爲口糧。
emmmm...
多麽可愛的女鬼小姐姐啊,饒是術士在明光混了幾十幾百年都沒見過幾隻除了自己之外的野生鬼魂,十分具有研究價值。
“啧啧啧...”
術士大爺用一種仿佛在觀賞精緻古董的目光看着女鬼小姐姐,在她身邊走來走去。
“哪裏來的?”
女鬼小姐姐指指地面,
“下...”
術士掏出筆記本,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這種脆弱的小可愛完全不能以自由意志支配生前的記憶,可憐啊,知道自己叫什麽嗎?”
女鬼小姐姐思索了好一陣,點頭,
“黛。”
“好名字,”術士在筆記本上刷刷的寫着,“生前的父母給你起的?”
黛搖頭,
“不記得,我醒過來,之後,才想的...名字。”
她指指自己漆黑的長發,臉上明顯出現了自豪的情緒,費力的讓自己的話盡可能的連貫起來,
“我的頭發很長很直,我的朋友說,青絲如瀑,特别美,所以我叫黛。”
“是根據本身特點想的名字麽,等等...你還有同伴?他是誰?他在哪?”術士瞬間激動。
黛想了想,道,
“下...她叫包。”
“包?”
“是的...她醒過來的時候挽着一隻愛馬仕包包...可漂亮了...”女鬼小姐姐黛手上玩弄着裝着筷子的紅木小盒,忍不住歎了口氣,“我隻有這個。”
“我丢過錢包,”術士說,“特别痛苦,真的,你朋友挺讓人羨慕的。”
臉上蹭着幾條鍋底灰的山爺表示完全不能理解,用帶上了镬氣的粗嗓門開始嫌棄了,
“神特麽挺羨慕的,你們說的東西在一個點上面嗎??”
林愁滿臉都寫着大寫的‘]▃ㄚòひ⒏懂ぺ’,表情超級孤高冷漠,
“人死了,但錢還在。”
山爺:“......”
或許這就是代溝吧,搞不懂這三個完全不搭邊兒的家夥爲啥能産生這種古怪的情感共鳴。
“嘁!”
山爺索性不理這幾個家夥,抱起一隻大老碗,一臉滿足從裏頭撈出一截兒一截的柱狀物不停的塞進嘴裏,
“妙啊!給點鹽!”
術士捏着鼻子把鹽瓶遞過去,
“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山爺發出嗬嗬嗬的笑聲,
“這才哪兒到哪,羊腰子炖韭菜了解一下,那味兒賊正,先撈韭菜後喝湯,跟吃面條一個樣。”
“嘔...還喝湯...”
吳恪趴在地上默默道,
“山爺你多喝湯...這玩意讓我想起一道大災變前的名菜啊,兩者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呢。”
林愁和術士一起轉過臉看向他,目光好奇。
“大腸刺身嘛~”吳恪攤開手,“嘿嘿。”
山爺目光十分關愛。
吳恪立刻改口,
“咳,其實是還元蛋,山爺你多喝湯,湯大補。”
“那特麽又啥玩意?”黃大山嗞了一口湯,哈着熱氣,“聽起來怪文氣的。”
林愁擡頭望了望房梁,
“就是童子尿煮雞蛋,古時候管人尿叫輪回酒、還元湯。”
山爺聽了沖吳恪友好的呲呲牙,潔白的牙齒閃爍着牛鞭虎鞭味兒的冷光,
“妙啊!”
吳恪霎時抖成鹌鹑。
明明怕的要命,但就是忍不住吐槽的欲望,那張嘴賤的就跟借來的一樣。
吳恪聽說大災變前曾經有一種職業名叫鍵盤俠,特别高端,可以躲在電腦屏幕後面揮毫潑墨,完全麽得人可以順着網線爬過來抽他。
山爺笑了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還有一種職業,叫做網警。”
吳恪的表情就像是看見黃大山在吃屎。
說句非常公道的話,貌似這個屋子幾乎所有人都認爲黃大山碗裏的東西确實是屎。
——不包括林愁,他還沒大方到承認經由自己的手做出來的東西是屎,最多最多,也就是等同于烤榴蓮配上清炖鲱魚罐頭罷了。
不光這樣,林愁甚至還想看黃大山吃上一次他贊不絕口的韭菜炖羊腰子:吃一噸。
林愁默默的捂住臉,努力催眠自己,
“顧客是上帝,顧客就是一切...”
他有氣無力的道,
“吃東西吃東西,大胸姐,把廚房裏的那口大鐵鍋搬出來。”
黃大山甘之如饴的東西真不是一般人享受的了的,甚至連看一眼聞一聞的緣分都未到。
林大老闆從來不會虧待自己,特地把剩下的“下腳料”炖了一大鍋。
大塊的肉帶着骨頭在離了火的鍋裏頭翻滾着,泛着油花,冒着熱氣。
林愁一邊分着小刀一邊說,
“用祖山裏的藥材炖的,沒加一滴水,全靠大貓自身的油脂——用了整整八壇子上好的黃酒。”
吳恪張了張嘴,
“愁哥你說的上好的黃酒,是不是就270流通點一壇的那個...”
林愁得意的笑容頓時僵硬。
山爺:“?”
術士:“怎麽了?”
吳恪幽幽道,
“料酒一壇子還要一百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