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來蕈應該特别照顧過吧,我吃到了鮮雁來蕈和水發雁來蕈兩種,故意這麽做法麽,還有一股微妙的煙熏味在裏面。”
第二妡猶豫了一下,又覺得自己實在沒什麽好擔心的。
“嗯,鮮的是早上在闆栗林裏現摘的,不過這會已經快到末季,很快就沒有摘不到了。”
“至于煙熏味...是爺爺留下來的規矩呢,用闆栗殼和嫩枝嫩葉放在大竹篦底下邊曬邊熏。”
“很少能有人吃出來的,你好厲害!”
林愁翹起大拇指,
“厲害的做法,怪不得炖出來的湯就像打了玻璃芡一樣,又透又滑。”
第二妡興奮道,
“有姜哦,所以比之前做的更好了,最近市場上的姜忽然多起來了呢,價格也便宜了好多,聽說是姜家放出來的一批姜種,好棒。”
雁來蕈離不開老姜,沒有了姜就好像沒有了靈魂,而有了姜的加入第二鮮的味道才會變得最爲鮮美。
林愁說道,
“确實,姜家還是很仁義的,每年的粉肉幹和糧食大多都是姜家平價出手的。”
馬紮老哥從大海碗上擡起頭來,
“就是,也不知道姜家到底幹嘛滴生意啊,怎麽就賺那麽多錢呢,粉肉幹和糧食不計成本的放,即使不賠也根本賺不到錢啊。”
林愁不是很關心的樣子,對第二妡道,
“熬雁來蕈的鍋肯定也不一樣,不是鐵器吧?”
“連這你都猜得到?”第二妡張大了嘴巴,“你不會是偷偷打聽過我們家的事吧...”
林愁無語,
“怎麽可能。”
第二妡說,
“是沙器,也就是砂鍋、沙煲,不過我們家的沙器是特制的、祖上傳下來的,荥經砂器,足有一米半的口徑呢!”
林愁吃了一驚,
“一米半口徑的荥經砂器?還是祖上傳下來的?”
剛才看那兩口超大的手工鑄鐵鍋林愁就覺得對于大災變時代來說已經很奢侈了,沒想到還有更奢侈的!
MMP,這小姐姐該不是也有個餐具不要錢的系統吧...
荥經砂器,具有近三千年的燒制曆史,燒制一直沿用傳統手工作坊生産方式,采用純天然原料,制作古樸做工精細,對工藝要求極高,被譽爲“土與火的藝術”。
荥經砂器以砂鍋最爲聞名,極能保存食物營養成分的留鮮、除異味,連古代中醫熬制中藥都更加青睐使用荥經砂器。
荥經砂器廣受贊譽經久不衰,是以不含重金屬的白善泥及獨聯碳經1000多度的高溫燒制而成,成品後有很多特殊的地方是其他沙器不能比拟的。
比如荥經砂鍋器在50年代送費城展覽時以離火後砂鍋内的湯仍能沸騰數分鍾而震驚四座,令無數歪果仁高呼“不可思議”“神奇的東方國度”。
第二妡得意的眯起眼睛,
“很吃驚對吧,一米半口徑喲,哪怕是在大災變前都屬于異類了,這麽大的荥經黑砂鍋很罕見的。”
林愁點頭,
“你家祖上怕不是有什麽特别的門路,這麽大的砂鍋肯定需要專門的爐啊,平時保養沒少費心思?”
第二妡掩住嘴,笑道,
“嗯,我太爺爺,我爺爺,我爸爸,我...每一代人都有自己保養砂鍋的辦法呢,比如我爸爸,他就喜歡用弄古董黑陶的那種方法,桐油摻水攪打融合之後一點點的擦,因爲這個被我爺爺當成不肖子孫、異類,被抽過好幾次鞭子呢。”
林愁嘴角抽了抽,
“一代人一個保養方法,那這口砂鍋的質量可不得了,居然能撐到現在...”
第二妡沖他翻白眼兒,
“才不會壞掉!”
馬紮老哥認認真真的吃着東西,唇齒留香之餘不由得在心中哔哔,
“這四六不着調的都能猜出來...媽的果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大佬,都是大佬...”
“坐而論道麽?雖然論點中心是一口鍋...”
林愁沒再細問,再問可就觸及第二鮮做法的骨頭了。
林愁把桌上的幾個被蓋子蓋住的碗盆往第二妡那邊推了推,
“說了,難得有人請我吃東西,也得嘗嘗我做的啊。”
“請你吃東西的可不是我,是他喽。”第二妡說着掀開了一隻大蓋碗,“肘子麽?”
清清亮亮的稠湯,略顯焦色的肉皮,倒是肉質和她平時見過的不太一樣。
“這不是黑山野豬?”
林愁搖頭道,
“鐵骨豬,其餘的倒都是黑山野豬,我手裏的材料也比較少,今天隻炖了四個鐵骨豬的肘子。”
第二妡哦了一聲,用筷子輕輕一挑。
竹筷尖端輕松刺入肉皮兒,待她挑起時,卻像果凍一樣從筷間滑脫。
“诶??”
林愁遞過一隻勺子,
“吃糖皮肘子是要用勺子的。”
“糖皮肘子?”
“對,形容顔色的。”
“哦...”
肉一入口——
好吃!
太好吃了!
好吃到爆炸!
嫩滑,無與倫比的嫩滑。
光是舌尖上的觸感就能想象出這隻肘子肯定在小火咕嘟嘟的鍋子裏待過極長的時間,随之而來的是難以言表的清淡純香。
對,就是純香。
這是最純粹的豬肉香氣,幾乎感覺不到香料的作用。
鐵骨豬肉像是一個具有危險香氣的法外狂徒,恣意、狂放、野蠻。
(真是漂亮的手藝啊...)
當然,常年被第二鮮熏陶的她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沒那麽容易失态。
第二妡定了定神,
“這個肘子...”
林愁挑起眉毛,一臉蛋定的擺了擺手。
(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咳,其實沒什麽特别的。”
“燒毛定型,冰水拔小火扒。”
“絕大多數人都喜歡在炖肘子的香料上下功夫,未免有些過于極端了,但說起來糖皮肘子也是另一個極端,重手法淡用料,炖這個肘子說白了就在一個‘慢’字,微小火冷水下鍋,嗯,就是那種燒開一鍋水要一兩個小時以上的微小火,水開下料,主要還是黃酒,好黃酒,要是有大災變前的陳年花雕是最棒的,然後細細的炖上六個小時...”
第二妡瞳孔一縮差點筷子都扔了,聲音突然尖銳起來,
“花雕??”
“你你你...你也真敢想啊...誰還吃得起這個肘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