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守備軍和發生委有意識的疏散,其實現在的下城區西半部分已經在唱空城計。
“你們看...”
“那些花,那些花把柳人隽吃了!”
“活該!”
不少進化者跑到一道牆或是二道牆就停了下來。
不停不行,下城區位于明光第二環,前一步是上城區退一步是外城區,不能再躲了。
在進化者們目不轉睛的注視下,柳人隽所化的三百米血屍巨人毫無抵抗的被拖入花海中,随後大股大股的濃稠血霧從被花海覆蓋的巨人形狀中彌散開來,血腥味隔着一個城區都可以聞見。
“真吃了?”趙铮一萬個不理解,這劇情不太對啊!
血屍巨人的形狀漸漸隐沒,而花海上方的血霧則越積越多,在原本的秦山處形成一幕奇景:
最下方是由粉紅色的湖泊和粉色小花花共同構成的花海,其上方十幾米到上百米則是殷紅的血霧,再上方數百上千米則是惡臭滾滾的烏青屍雲,最後才是天穹頂端的支配者,永恒不變的黃雲雲層。
層次分明界限清晰——每一層的起始和結束幾乎是筆直的一條線。
唯一的不和諧之處或許就是那株開滿粉色花朵的巨大樹冠了,它宛如花海中的山峰,一點點的生長着,尖端聳入血霧層中,随後生長得越發快了,三分之一、一半、最後将全部樹冠都隐藏到了血霧中去。
“嘩啦~”
覆蓋面積達到數十平方公裏的血霧層如同有實質的整體,猛然戰栗了一下,蕩出一圈兒一圈兒好看的波紋。
一層層淡紅色的絮狀物開始從血霧層底端飄落,就像是下起了雪一般。
...
秦山旁,定遠巷。
狹小的巷子裏,地面散落着諸如扯碎的包裹、蹬掉的鞋子之類由于匆匆撤離不得以丢掉的物件,淩亂一片。
甚至偶爾有幾張草綠色的源晶票子被風吹動,滾到一旁。
巷子頭兒,一名失去了雙腿的老人靜靜的坐在石凳上。
在他面前有個中年女人橫着躺在地,中年女人的臉上有一處血肉模糊的撞擊傷。
老人用結實的棗木拐杖捅捅女人的腰,
“女娃兒,醒醒,快醒醒!”
就在剛剛,老人眼睜睜的看着女人和一塊特别大的石頭從秦山方向飛過來砸在這裏,巷子裏的其他人都在忙着逃命,女人因此被丢在這裏,沒人關注。
“唔!”
女人呻吟一聲,幽幽轉醒。
她費力的爬起身,看了一眼斷掉的手臂,随手扯了一塊布将手臂包裹嚴實。
旁邊的老人有點好奇的問道,
“女娃,女娃兒你是進化者吧?”
中年女人從懷裏摸出一瓶亮閃閃的魔植精華,抿了一口,
“嗯。”
這股子淡然,還真不是沒點兒實力的人随随便便就能裝得出來的。
中年女人看向秦山方向,發現視線被濃重的血色霧氣擋住,幹脆就不看了,坐在地上劇烈的喘息着,時不時嘔出一大口帶有髒器碎片的淤血。
“老人家,沒人接你撤離麽?”
老頭兒嘿的一聲,
“有呐,咋個沒有!可我老頭子今年八十了,鬧不住沒等跑到城門口老子就颠簸沒氣兒了,走個鳥毛嘛!”
中年女人瞅了瞅老頭,悶悶道,
“好死不如賴活着。”
“那你還不趕緊逃?”
“傷太重,跑不了多遠的。”
老頭用力拍拍屁股底下的石頭闆凳,撫摸着上面常年有人坐卧留下的光滑的青黑沁色,
“我啊,就是舍不得我這老夥計,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嘛,就是死,老子也得死在自個兒熟絡的地兒。”
此時,血霧下已經滿世界飄蕩着淡紅色的絮狀物。
老頭瞄了一眼,
“紅色的雪呐,聽說兩百多年前咱這地兒積的雪能到兩尺厚!”
随後言之鑿鑿的補充道,
“我爺爺親眼見過!不是紅的,是雪白雪白的,雪白的白知道吧?”
中年女人饒是喝了魔植精華傷勢也沒辦法立刻好轉,畢竟剛剛她先是被血屍巨人拍了一巴掌随後又扔了好幾公裏遠才砸在這兒的。
說句不好聽的,她五髒六腑都已經碎的差不多了,全憑本源在支撐着精氣神兒。
中年女人費力道,
“這不是雪。”
老頭笑眯眯的說,
“是不是的,誰在乎呢,反正挺好看的。”
“确實挺好看的。”中年女人愣了愣,“我姓高,高麗麗。”
老頭接口,
“苗,苗真!”
老頭憨厚的臉上突然出現一點狡猾的痕迹,
“唔,我們還有多久?”
高麗麗又楞了一下,苦笑,
“老人家您倒是看得透絡。”
老頭梗着脖子道,
“老子活了一輩子了,沒吃過豬肉還見不得豬跑了麽,女娃兒,你敢說你告訴老頭名字不是因爲這個?”
“......”
“您...說對了...死的時候身邊連個知道我名字的人都沒有...老娘還不如躺到荒野上被異獸分着吃算了...”
高麗麗伸手接過一朵絮狀物,這是一團由千百條細如蛛絲、近乎透明、活着的不可名狀物組成的血色物體。
高麗麗面色平靜的看着自己手掌處的皮膚由接觸絮狀物的地方開始變紅,說道,
“我的傷太重了,不然還可以送您出去。”
老頭滿不在乎的擺擺手,
“女娃兒你就說咱爺孫還有多長時間吧,老頭兒我可不能白等你好幾十分鍾不是,我那竈膛上還熱着半盆豬頭肉,房梁上挂着酒,夠不夠時間喝幾蠱?”
“咦?”高麗麗忽然面露驚訝,“這東西好像像血屍的毒素啊,老頭,也不知道你算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啥意思?”
高麗麗古怪的說,
“血屍毒素不會感染普通人。”
老頭指指她又指指自己,
“你會變成活屍?我不會?”
高麗麗點頭。
老頭一拍大腿,
“那還等啥,趕緊去拿酒啊,趁着你還沒變,咱趕緊喝幾口,變了那可就不會老老實實的喝酒了。”
高麗麗無語,您老人家這是有多大的酒瘾啊!
“老爺子您是不是忘了我變成活屍之後估計第一件事兒就是把您裝進肚子裏...不說别的...挺疼。”
老頭直翻白眼兒,
“老子腿被軋斷的時候都沒喊過疼!”
“嗯咳咳,不過現在年紀大了,估計也沒那時候的魄力。”
說到這,老頭拔高了聲音,
“我說你這女娃兒咋回事,麻溜拿酒嘁,老頭我得趕緊喝口酒壓壓驚,說不定還能止疼!”
高麗麗:“......”
得,算我服了您了不成麽!
高麗麗爬起來,一瘸一拐的矮身鑽進破舊的木闆門裏。
不一會兒,端着一大盆熱氣騰騰的豬頭肉和一壺酒出來了。
“哎~乖囡~整幾蠱整幾蠱~”
高麗麗看着老頭兒,忽然笑了,
“多少年沒人這麽叫過我,我今年都四十四了...”
老頭一鼓眼睛,
“四十四能跟咱八十比麽,照樣還是孫女兒輩兒的!小丫頭片子,一會兒變成活屍之後,可得輕着點咬知道不?”
高麗麗道,
“那可不成,我媽說了,我還吃奶那會兒,家裏窮的就剩五個流通點了,她硬是咬牙花兩流通點一月請了個奶媽——她實在被咬怕了!”
“滾!”老頭端起酒杯一口幹了,将杯子惡狠狠的頓在石闆凳上,“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