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那時候确實是窮啊,天天吃不飽,十四五年前吧,嗯,也就是林老闆那時候還是這樣,不過從那之後就要好很多了,城南的農牧區跟得上,起碼不再是聽到有人餓死在街上都面無表情的時候喽。”
柏木枝葉在炭火上發煙的熟悉味道讓這些家夥一個賽一個的感慨,話題也多了起來。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山爺這種年齡段,甚至也包括林愁這個年齡段的,對童年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餓,是真的餓啊,無時無刻都在餓,以至于某月某日吃過一頓稍微油水足點兒的飯菜都能毫不費力的留在記憶裏半輩子以上。
剛剛發言甚是踴躍主動加足戲份的袁胖子笑呵呵的說,
“柏葉的味道出來了,林老闆要放甘蔗渣了,嘿,其實說起來咱也是懂點這熏肉的技巧的。”
林愁将甘蔗渣鋪滿,火堆變成了個很應景兒的尖錐形狀,看上去和竹制的蒙古包非常搭配。
柔韌勁兒很足的綠色竹竿也就是手臂粗細,搭建成房屋之後輕便易拆卸,但承重絕對不少,幾頭整豬挂上去也僅僅是有點彎腰而已,
“差不多了,再挂的話熏久了怕是要折。”
覆上甘蔗渣之後,柏葉的淡青色煙霧越發濃重,顔色卻變成了潔白,像是蒸籠裏的霧氣一樣。
“喲,這煙,不一樣啊,我記得家裏熏的時候煙都是紅通通的感覺。”
林愁一指袁胖子,
“喏,他弄回來的叫什麽紫紅皮甘蔗,這甘蔗不錯。”
甘蔗渣中的糖分在熏制中會給豬肉帶來細膩的甜香,并且顔色也會附着在豬肉上,使其表面變成漂亮的古銅色或是棕紅色。
被白煙吹了一會兒,邊上的人就覺得舔舔嘴唇都是甜味兒的。
袁胖子說,
“看這糖分足吧,嘿,以前我們巷子裏還有種甜葉菊的,用甜葉菊的稭稈熏豬賊快,就是沒顔色,而且甜得發齁。”
沒經過加工的甘蔗汁實際上就是偏向于紅棕色,不比提純出來的糖那樣純粹,但是更有天然的風情,風味獨特。
所以明光人從來不會熬糖熏肉,哪怕糖更容易出色出味,而是堅持用甘蔗渣這種古老的方式。
林愁仔細調整着熏豬懸挂的高度,這種熏豬體積巨大,需要的溫度更高時間更久。
往往要以天來計算着火力,中間的火還不能斷,斷了,豬肉的熟度就會出現斷層和重疊,影響最後成品的味道。
根據豬的大小,熏制的時間一般是在7~28天不等,熏到最後還要将棚屋的門和氣窗全部封死,給熏豬來上最後一次高溫桑拿。
林愁選的黑山野豬都是體積比較小的,大的則被解開,解成單獨的肘子、肋扇等等。
算了算時間,
“快的話十幾個小時就能吃了~”
熏豬不是臘肉,它制作完成後即可食用,而且剛從熏架上拿下來還滾燙的時候味道最好。
甜味和油脂對于口味上無所畏懼的大吃貨帝國來說其實也不谛于一種大衆的味道——比如著名的野雞卷在大災變前就很是圈了一波忠實的女性粉絲。
袁胖子樂滋滋的說,
“等得起等得起,正好早上四道牆上工之前搓一頓兒,我瞅那個後鞧就相當不錯了,看起來就是個肥而不膩的長相,給俺一樣嘿嘿。”
林愁大手一揮,
“早上的時候相中哪塊兒割哪塊兒,撿落下邊兒的位置熟的好的吃。”
黑山野豬屬于大衆化食材,林愁樂得幫大家夥兒回憶一下童年滋味。
再說這個棚子都已經搭起來了,怎麽能隻熏三五隻豬了事?
黃大山敲敲桌子,
“诶诶,那現在呢,總不能讓大家夥兒幹看着吧,就這麽一鍋肉吃個雞兒啊吃~”
女王大人駕到,山爺再也不是那個吃頓飽飯都要掰着手指頭精打細算抑或死乞白賴蹭飯的家夥,非常膨脹非常尿性。
林愁翻着白眼剛要嘲諷兩句,忽然一拍腦門,
“我敲,你不說我都忘了,山爺快去,把椰子樹上挂的那幾隻野雞給我摘下來!”
衆人:???
啥野雞,之前栽樹的時候可沒看見什麽野雞不野雞的。
林愁撓頭,讪讪道,
“我嫌它們吵的慌,把腦袋都掖在翅膀下邊兒了,也不知道憋死了沒有。”
黃大山竄上樹找了半天,終于提溜下來一串被林某某圖方便挂在在某棵椰子樹樹冠裏的野雞,不得不說它們的生命力已經很頑強了,十八隻半大小野雞隻死了兩隻。
黃大山掂了掂手裏一串野雞的分量,
“不對吧,這麽輕,那這玩意也太不壓秤了吧,看着還挺老大的~”
林愁說,
“都是三四個月的小雞,長到這麽沉已經相當不錯了,看着大是因爲毛發旺盛呗。”
說着還瞄了眼山爺的秃頭。
黃大山:滾!!
林愁接過野雞,随手在它們脖子上劃了個刀口就扔到一邊讓它們自己撲騰去了。
奈何處于缺氧狀态一整天又被倒吊在樹上的年輕野雞們根本沒有一丁點力氣掙紮逃跑,無力的抽搐隻能加速死亡的到來。
人間慘案。
“......”
面對這種輕描淡寫的死亡方式,衆人總覺得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俺們好像還依稀記得這貨其實僅僅是個廚子來着?
林愁說道,
“這可都是正宗的‘走地小野雞兒’,輕易沒人舍得給你們吃這些還沒成年的小雞崽。”
其實野雞大多很瘦的,隻能說之前林愁在天坑遇到的那兩隻完全是雞中異類,尤其是這種三四五個月大的小野雞,長個頭尚且營養不良哪兒有空積聚什麽脂肪。
野雞肥不肥,看的是皮的厚度,雞皮越厚就代表這隻野雞越肥,吃起來也會更鮮嫩些——因爲你很難在任何一隻非人工飼養的野雞身體裏看到那種成形的、明黃色的脂肪。
衆人都在琢磨這麽大點兒的小野雞能做成個啥菜,怕是烤好了之後比鴿子也大不到哪裏去吧?
林愁笑着說,
“你們先吃着,我去準備一下,順便把這些雞的毛給褪了。”
黃大山給林愁使了個眼色,
“新菜啊,不叫瞎眼老爺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