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西門前排隊等着進出城的進化者搜集隊之類的家夥上一秒還隻看到一條白線,下一秒堪稱恐怖的飓風裹挾着砂石碎末全都糊了過來,滿頭滿臉。
“呸呸呸!”
“哪個狗曰的,在荒野上也不忘了飙車?”
“擦...”
鮑二一腳刹車穩穩當當的停在車門前,滿臉燦爛的和城守老哥打着招呼,
“抱歉抱歉,刹晚了,喲,劉哥,怎麽又是你當班兒?”
劉年,也就是夥同一小撮狗腿子“訛”了一隻隔壁羊的那個膀大腰圓。
劉年中氣十足的回了句,
“喲,這不是我們新晉進化人鮑二爺麽,剛從荒野回來?你這車...”
鮑二一拍小綿羊,
“幫林老闆辦點事兒,哈哈哈,疾風小綿羊,老刺激了,要不帶你兜一圈?”
劉年突然有點羨慕,擺手道,
“值班呢值班呢,刷卡先進吧,别耽誤了林老闆的事。”
凡是工作能和正西門搭邊的,都曾被最上面那幾位巨頭特别關照過,總結起來大緻分爲三點:
1,千萬千萬别讓術士刷身份卡。
2,有關林家小館事宜優先處理。
3,以上兩條發生沖突時參見第一條。
更何況劉年的頂頭上司直接就是升職了又升職的高軒,完全沒法含糊回避。
鮑二痛快進城,
“長官敞亮,改天一定給你帶杯三彩蛇酒嘗嘗~”
鮑二最近一段時間即使是在低階進化者中也算得上是大戶了,幾壇三彩蛇酒完全沒有任何壓力,之所以說是一杯也不是因爲小氣,而是劉年等級太低,再多也無福消受。
劉年眼睛亮了亮,
“那我可記住這話了啊!”
鮑二擺擺手,
“擎好吧您嘞~”
轟的一聲,小綿羊又出發了。
一路上倒沒有什麽車來車往的繁華景象,不過行人很多,左躲右閃的鮑二速度一直提不起來。
“滴滴滴答,滴滴滴答,滴答滴滴個答~”
鮑二美滋滋的在行人間輾轉騰挪,那種苦練一輩子車技就差輛好車的茫然突然間就有了方向。
進上城區的時候鮑二特意上環城高速兜了個大圈兒,可惜沒碰上那群閑得發宅宅到發鹹的僞賽車手。
“嗯哼,算你們丫的走運,不然非讓你們跟着鮑二爺屁股後頭吃個三五斤灰再說~”
“嗯?白老大麽這不是...”
鮑二在高架橋上面東張西望随便瞄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座新修建起來的宅院,裏面正是白穹首一行人。
貌似和人發生了沖突的樣子,一地紅色,白老大正急吼吼的對着無線電講着什麽。
“卧槽,在上城區和人家打起來了?!這特麽得罰多少錢...”
“不行,好像是隊伍裏誰受傷了,我得下去看看!”
沒有下道口,兩邊都是一米多高的斜坡圍牆。
鮑二一咬牙,一腳刹車一手油門,小綿羊後頭頓時暴起巨量青煙。
“嘣~轟!”
得有半米多厚一米多高的混凝土斜坡頓時分崩離析——
“卧槽,完了完了,這特麽...我也得賠錢了...”
其實鮑二原本打算讓小綿羊順着斜坡開過來的。
高架橋并不算很高,十來米二十米的樣子,小綿羊砸在地面上抖了抖,完全沒有任何壓力。
鮑二就慘了,那感覺仿佛是本來有點虧損的大齡腰子正面怼了自己的髋骨一波,陣陣抽痛讓他慘叫出聲,
“诶喲我去,我的老腰啊~”
小綿羊落地的動靜把院落裏的人都吓了一跳,白穹首光頭燕子差點直接抽刀子砍過來。
“别動手别動手,是我,鮑二!”
白穹首松了口氣,對着手裏的無線電吼叫道,
“對,像是中毒...他媽的你有完沒完...肝和心髒都被吃了一多半...二十分鍾?滾!!”
白穹首一屁股坐在地上,
“完了...”
鮑二小心翼翼的問道,
“白老大,出什麽事了?”
“李黑狗...他不行了...”
“???”
鮑二毫不猶豫的從兜裏翻出一小瓶綠瑩瑩的液體,
“二階魔植精華,雖然粗制濫造了點,效果絕對沒差!”
白穹首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面色頹敗,
“不用了,魔植精華...試過了,沒有效果,剛剛聯絡了科研院那邊,至少要二十分鍾才能空出實驗室,而且...唉...”
鮑二脫口而出,
“林老闆啊!剛才是說心髒被吃了一多半?你忘了之前那群倒黴鬼差不多都被熔在車裏了還不是被林老闆給救回來了!”
“可,來不及了...”
鮑二大聲道,
“有我和小綿羊!人呢,直接放我車後頭,十分鍾都不用,白老大你用無線電知會高軒,讓他清路,開城門!!”
“好!”
...
燕回山。
森冷昏暗的地下冷庫裏,白色的霧氣在腳踝以下的地面微微翻滾。
林愁拎着那把魚嘴寒鐵刀對躺在碎冰中的大黃唇左瞄一眼右瞄一眼,臉上洋溢着名爲幸福的笑容。
随着林愁漸漸逼近,大黃唇魚眼中已經能倒映出寒鐵刀扭曲過的詭異亮光。
多麽甯靜而祥和的一幕啊,可惜被打斷了。
冷庫上方的大門處,鮑二聲嘶力竭的喊叫,
“林老闆,救命!救人啊!李黑狗他不行了!!”
林愁一骨碌跳起來沖出冷庫,
“救人?我這能救什麽人...怎麽回事...”
倆人一邊往山坡前跑鮑二一邊飛快的說着,
“心髒,心髒和肝被什麽東西咬掉了一大半,整個人都豁開了,還中了什麽度,魔植精華不好使,你上次不是救了幾個被熔在車裏的家夥麽,能不能吊住李黑狗的命?他現在身體裏的血都流光了...頂多還能撐三兩分鍾...”
林愁奔進廚房拎出一大桶豬血湯,
“人呢?”
“亭子裏亭子裏!”
林愁接近之後都看傻了,破口大罵,
“這特麽是被霓虹龍嚼過二百來下麽,卧槽...”
李黑狗基本已經不存在什麽四肢五肢之類的說法了,整個就是一坨被沈峰托着。
沈峰急道,
“怎麽回事...擦...進基地市之前還好好的...林子快救人...”
李黑狗勉強還能看出個胸腔的輪廓,裏面吊着三分之二個心髒,腦袋倒是還很完整,不過看上去像是在強酸裏涮過好幾遍。
如果不是鮑二告訴他這是李黑狗,就是李黑狗的親媽來了也絕對看不出這坨玩意是她兒子。
林愁也沒别的辦法,内服外敷,直接把李黑狗怼進了那個湯桶裏泡着——當時他“搶救”那幫傷員時就是這麽幹的,隻不過那群家夥更倒黴,外面鍍了一層金屬殼,用的是注射的法子。
李黑狗泡在裏面就像是一坨紅的發黑的水草,飄飄蕩蕩的毫無反應。
“這就...完啦...”
林愁憋悶道,
“我特麽是個廚子啊,不是大夫!”
話是這麽說的,不過林愁還是接着煮了幾桶豬血湯、熬了一大鍋半鳄龍肉粥以及海蜇羹備用。
半鳄龍能增加壽元,八成、應該、大概、也許...可能會有用的吧?
黃大山以及剛睡醒的溫重酒、某有八個三階小弟的四階大佬等人也圍在旁邊,衆人議論紛紛,
“還有氣兒,幸虧身體素質不錯,這要是一個敏捷爲主的進化人,這會兒早涼透了。”
“所以說,血厚防高才是王道——話說這哥們是被食人魔啃了一遍麽?”
李黑狗現在加起來估計也沒有八十斤,四肢全沒了,血液流幹,上半身的肉勉強還剩一半。
幸虧消化系統沒有太大的殘缺,喂了幾口半鳄龍肉粥和海蜇羹隻從腔子裏漏了一小部分出來。
溫重酒點頭,
“有效果,還好,氣息穩定了一些。”
林愁頓時松了口氣,
“到底怎麽回事兒?”
鮑二拼命撓頭,
“我也不知道啊,我在高架橋上看見白老大他們在一個新建起來的院子裏,地上老大一灘血了,我一琢磨就不對,下去看了一眼——趕緊就把黑狗老哥給帶回來了,好像還中了什麽毒,連魔植精華都沒效果。”
溫重酒皺眉,
“在上城區發生的戰鬥?難道又有什麽東西混進去了?我得回去看看...”
鮑二道,
“溫大人我送您,我的車快!”
“好。”
溫重酒走後半個多小時,白穹首等人到了。
惶急道,
“黑狗怎麽樣?”
林愁點頭示意他們放心,
“命暫時是保住了,我這幾道菜都是加持肉體活力快速恢複、生長的,至于毒...我看不出來,也沒辦法。”
白穹首等人看了好一會被泡在大桶裏沒了人形的李黑狗,這才稍稍舒了口氣。
“好在有鮑二,不然李黑狗這條命算是交代了。”
黃大山道,
“到底啥情況,你倒是說啊,他娘的急死個人!”
白穹首表情說不出的悲憤,
“我們這幾天得到一個消息,到南邊抄了一個很隐蔽的活屍巢穴,别的倒是沒什麽,隻是發現了一個長得很奇怪的活屍死胎,是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獸形,有翅膀有尾巴四肢着地,看上去剛死沒多久的樣子——你們知道的,這種玩意在科研院至少能換成一半的人頭稅。”
“我們把抓捕到的活屍和死胎一起帶回基地市準備去科研院卸貨,然後之前抵稅的基建工程,也就是那個院子,發生委突然來人說要驗收,我們隻好過去——結果那個傻哔會計非要和死胎合影,坐在圍欄上擺姿勢的時候被劃傷手流了不少血,引得那些普通活屍瘋了一樣的嚎,他慌了,一個跟頭折下去砸在死胎身上,明明早就死透的的死胎突然暴起把那個家夥整個兒吞了,然後...發生委的人一個都沒逃過,全被吃了,那玩意的動作實在太快了,等我們反應過來出手,黑狗他...”
“我們殺了死胎把黑狗從它肚子裏挖出來之後就用了魔植精華,沒用,貌似有種毒素可以抵消魔植精華,然後我就向科研院的人求救,再然後鮑二就來了。”
衆人表情有些呆滞,即使是在大災變時代,這種事聽起來也太過離奇了。
“等會等會,白爺你的意思是一隻死了好幾天的死胎,突然跳起來吃了幾個普通人,然後就把這個三階的家夥差點幹掉?”
“您沒開玩笑吧...活屍即使是在食物飽和的情況下也得要數月才能從幼體成長到成年體啊...”
白穹首搖頭。
忽然覺得有些不舒服,但具體哪裏不舒服又說不上來。
他說,
“不是三階,黑狗是一階高...二階中...”
“???”
白穹首茫然了陣,一臉淩亂的回頭問道,
“話說黑狗到底是幾階來着?”
光頭:“和我一樣一階中級啊!”
燕子:“瞎說,二階低級才對。”
童大姐:“是三階低級吧...”
圍觀的人哭笑不得——這支隊伍什麽鬼啊,連身邊的隊員是什麽等級都沒弄明白?
幾人的争論還在繼續。
光頭信誓旦旦道,
“喂喂,我記得清清楚楚,李黑狗明明就是二階高級。”
燕子白了他一眼,
“二階中級,我不會記錯的。”
童大姐弱弱道,
“明明就是一階高級啊,他的力氣都沒有我大呢。”
白穹首猶豫了一陣,
“李黑狗是誰?”
“李黑狗當然是...”說着光頭忽然楞住,“李黑狗是誰來着?”
燕子跟着道,
“李黑什麽?”
看到這兒,旁觀的衆人都跟着崩盤了。
“......”
——(╯‵□′)╯︵┻━┻
黃大山小聲對林愁說,
“林子,這情況不對啊。”
廢話,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出問題了。
黃大山捏着下巴,開啓黃氏推理法,
“是中毒還是撞邪呢——哦,其實應該是中毒吧,這什麽狗屁毒,感覺好詭異。”
林愁:“......”
術士扛着三黃走過來,随手甩出一片朦朦胧胧的灰霧将幾個人覆蓋,又迅速收攏。
“嗯?腦子沒短路啊,除了那光頭智商有點低之外可以說沒有任何異常...嗯...也沒中毒。”
光頭:“......”
黃大山沖光頭擠擠眼睛,笑了出來,
“嗨,智商低不緻命!大家都沒事兒就行呗,我還以爲有人受傷了呢!”
衆人也跟着說,
“沒問題就好。”
“我就說嘛,抓點活屍這種小任務,簡單來錢快,能碰上什麽危險...”
“喝一杯?”
“走着~”
人群漸漸散去。
“林老闆,整點小菜呗,那個蘿蔔,花生豆,再來盤豬蹄子,來個醋浸雁來紅~”
“那超大的帶骨牛排還有沒,給咱煎一塊呗~”
“對對對,就是牛大腿橫切的那個,我也來一份,那叫一個香啊,擂牛,還是擂牛好!”
“好嘞。”
林愁笑着答應一聲,轉身進了廚房。
正準備做菜,忽然看見案闆上放着的半塊半鳄龍肉,明顯剛剛被切過的樣子。
“......”
“奇怪,我把這東西拿出來幹嘛來着?”
“唔,可能是誰點的菜吧。”
外面的催促一聲接着一聲,并且又有新客上門。
林愁連連道,
“這就來,這就來了!”
把半鳄龍肉收好,正式進入生意繁忙的時間段。
...
山坡涼亭,李黑狗孤零零的在滿是豬血湯的桶裏飄蕩着。
陣陣似有似無波動萦繞在涼亭周圍,使得涼亭就像是熾烈陽光下遠方的地平線一樣模糊、不真切。
術士一邊往店裏走,一邊順手在納香紅豆草坪上捉了幾個小螞蚱喂給三黃大人,
“多吃多吃,咦,不吃嗎,那一會我回基地市給您老人家捉點豆蟲怎麽樣?”
三黃大人抻着脖子繞過術士的手臂死死盯着涼亭。
渾身顯眼光亮的羽毛微微炸起,
“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