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的節操掉了。
鄭歐到底是拿到了自己的那份。
噴香的白米飯配上金子一樣耀眼的海膽黃本就好比是絕色飄香的大美人,美得女人看了心軟男人看了腿軟,更何況這個大美人又精心的梳洗打扮了一番,帶上自己最最珍貴的首飾,比如龍蝦水晶、鲑魚子寶石等等,甚至還噴了藿香香水!
(這是以身相許啊,美人,殊不知等待你的将是我歐皇大人的血盆大口哇咔咔咔...)
一手抱着碗一手捧着肚子,慢慢品嘗着來自海鮮蓋澆飯的風韻,鄭歐落下了感動的淚水。
然後,他突然間想到吳忠厚大兄弟門闆一樣的體型和好比鋼鉗的大手。
這貨長得一副随手就能幹死五百個膘肥體壯胖廚師的樣子,沒想到居然人性化到這種程度麽,這種漂亮到要死又美味無比的東西真的出自他的手麽,幻覺吧?
呃,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外表粗犷豪放内心風景如畫...
請原諒鄭歐實在無法說出什麽“反差萌”之類的字眼兒,并且他還額外收獲好幾斤驚悚。
球的麻袋!
隐藏在這具兩米高四百多斤鐵血外殼下的,不會是一個軟萌軟萌的靈魂吧,會嘤嘤嘤的那種??
“嘶。”
光是想想都覺得老刺激了。
不過這些雜念都抵不過他人生中最奢侈的一頓蓋澆飯全覆蓋立體式無死角打擊,最終煙消雲散——真香!
米飯和海膽黃在蛋液滋潤下加倍順滑的口感中,龍蝦薄片和大小恰到好處的鲑魚肉粒也依舊占據着至高無上的地位,味道的層次分明,沁透舌尖的彈軟中不失幾分筋道,這一切在藿香也獨特、迥異的清香中,無端顯出幾分深刻。
吳忠厚隆重推薦的生筋子,也就是葡萄串般的鲑魚子。
顆粒肥碩、飽滿、圓潤,清澈的亮橘色中甚至微微閃動着輝光,好似承載着不同尋常但有若實質的重量。
是以,即使隻在筷間,也仿佛是身在舞台上、聚光燈中,小小一串生筋子點亮了、點燃了一切,奢靡而隆重。
一串生筋子鋪在舌上,再以舌尖與上颚輕輕施壓,立刻便能感覺到它那孱弱的抗拒,也就是這毫秒之間的缱绻,令人分外牽腸挂肚。
魚子迸裂的瞬間,耐人尋味的海洋氣息優雅、細膩、空無,在唇齒間逸散開來。
空缱绻,說風流,憑爾去,忍淹留。
——簡直像首詩一般激起了鄭歐僅存的文藝。
鄭歐詩興大發,
“啊,老好吃(ci)了啊!”
表情滿分,台詞零蛋。
海獵船上的簡單又奢侈的晚餐告一段落,衆人心滿意足。
當然,也有些人陷入了幸福的煩惱中去。
比如鄭歐,即使作爲一個進化者來說,他吃的也實在多到過分。
“啊,我的肚子要炸了啊!!”
...
比起海獵船,位于天坑東部霧魇中的六人組現在的狀态就有些迷。
姬堂背靠一棵高大的灌木,眯縫着眼睛盯着面前的火堆。
火堆上架着一頭不算小的狼形異獸,一滴滴油脂不停的落到火堆裏,于是紅通通的火焰就會猛的跳躍出幾叢藍色。
姬堂的視線越過火堆,那後面或坐或躺着的,都是他的隊員——面帶菜色的隊員。
再後面,是六張樹藤編織的吊床微微搖擺,從編織吊床樹藤的幹枯程度來看,幾個人已經在這裏呆了好幾天了。
氣氛異常沉默,所有人都楞楞的不說話。
姬堂歎了口氣,
“都愣着幹什麽,吃吧...吃飽了...我再去探探路。”
明月真如明月一般明亮的眼睛裏跳動火光,話音卻有氣無力,
“老大...我們...是不是走不出這霧魇區了?”
姬堂忽然有幾分惱怒,
“這隻是暫時的!那些靠藥丸才能在霧魇區裏看到東西的人都能撐到走出去,說什麽喪氣話!”
另一人道,
“可惜隻有六米遠...六米...不夠啊...”
“總比當睜眼瞎好的多!”
“嘿,說來也是奇了,我們在黑沉海上動辄覆蓋幾百公裏的霧魇區都能平安無事,怎麽偏偏在這麽小的霧魇區栽了跟頭?”
冥冥之中仿佛存在某種詭異的力量,總是讓他們在一小片區域裏打轉兒,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走出去。
想到這些六人組就是一陣接一陣的氣苦,憤怒。
他們可是進化者,進化者中的高階進化者,感知能力強到爆炸好麽!
即使在霧魇區這種地方也完全不該像脆弱的普通人一樣輕易失去方向哇,這不科學!
姬堂低沉的歎了口氣,
“吃吧吃吧,抓到這條孤狼不容易,霧魇區啊...連異獸都不願意在這裏生存麽?這就是今天唯一的一頓飯了。”
所有人都在歎氣,邊揉肚子邊苦惱的看着火堆上隻有兩米多長的小狼——也就不到三百斤的樣子。
這玩意,真的夠六個五階進化者吃一頓麽?
...
基地市,上城區的建設基本宣告完工,各種火樹銀花各種紙醉金迷又要拉開新一場演出的帷幕。
司空和黃大山、吳恪從穿山甲号上走下來,站定。
看着眼前富麗堂皇的建築物,黃大山忍不住撇嘴,
“俗啊,真的俗氣,爲毛這種地方都要搞成金碧輝煌的,跟個皇宮似的——要真有本事丫倒是用真金箔啊,啧,居然是噴漆,呸,裝什麽大瓣蒜。”
“山爺,你戲可真多,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你是這種憤世嫉俗的人呢?”
司空看了看手裏的票,
“唔,8号廳,進去吧,演出應該快開始了。”
吳恪賊兮兮的接過票,
“我能把票賣掉不...反正我也沒那個藝術細胞聽什麽戲曲,啧,白大家的演唱會貴賓票啊,應該能賣不少流通點吧?”
黃大山嘴角一扯,
“啧,你可是試試的,你知道發生委會對黃牛這種生物做什麽麽?”
“......”
吳恪打了個冷顫,
“走走走,别晚點喽,多不給白大家面子啊...人家可是看在司空的面子上才送了咱們這麽多票,司空你就是人生赢家哇你知道不,你應該出本書,名字就叫【我的青梅竹馬是大明星】,保證有搞頭兒,必火,啧啧。”
其實這個演唱會白素人隻是在中場出現過一次,彈唱了一曲就退下去再沒現身,前後出來的都是一些年輕的新面孔。
所有人都預先得到了通知,這本就是爲了提攜後輩弄出來的演出,白大家肯露一面幾乎所有觀衆就已經覺得不虛此行了。
“哇...白大家還是辣麽美型...”
“腿玩年系列。”
“曲子美,人更美!”
“可惜啊,可惜。”
“...”
一号雅間,司空禦和某幾名大佬商談明光四道牆建設事宜剛剛告一段落,秘書附耳小聲道,語帶笑意,
“老闆,剛剛得知公子也在這裏呢,八号雅間,和朋友一起。”
司空禦大笑,
“小家夥的朋友麽。”
司空禦老高興了,自兒子病情有所好轉——哦不,是自打他經常去燕回山開始,自家兒子的性格就開朗了不少。
要知道以前他哪兒有什麽朋友啊,甚至連那些有身家的二代子弟基本配置的狗腿子都沒有,這哪兒行?
不過好在...
(說起來,那小子不錯嘛。)
司空禦與其他人打個招呼,
“我瞅瞅我兒子去,都别走啊,晚上望海樓,喝幾杯!”
那叫一個紅光滿面,臉上的笑是怎麽收也收不住。
整個基地市誰不知道司空禦有多寶貝他那個病秧兒子,反正事情也差不多談完了,調笑幾句就放司空禦離開。
與此同時,司空所在的八号雅間多了一個人,白素人。
這位白大家一舉一動簡直是萬種風情欲拒還迎,吳恪甚至都不敢多看,以免出醜,非常不自在。
黃大山見過白素人太多次了,表情倒是很自然的樣子。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暗自嘀咕,
“媽的,真是把好扳手啊...”
白素人和司空是真正的青梅竹馬,打小一起長大的那種。
不過倆人此時說話的内容和...姿勢傳出去,估計要蹦一地眼球。
白素人笑嘻嘻的,委身坐在司空腿上,素手挑着他的下巴,
“喲喲喲,看中哪個啦,人家一句話的事兒喔,人家怎麽說也是這一行的前輩了,些許潛規則什麽的,你懂的呢~”
司空掰了個橘子順手怼進白素人嘴裏,不耐煩道,
“你最近又胖了,壓的本公子腿都疼,趕緊起來...煩不煩啊,本公子稀罕這些貨色?勾勾手指頭倒貼的人能從正東門一直排到正西門信不信?”
白素人櫻桃小口撐的大大的,鼓着玉腮奮力咀嚼,
“哼,你才胖,你全家都胖!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人家一番好意呢,你這狼心狗肺的小混蛋~”
司空不屑,剛要說話,雅間的門開了。
司空禦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兒...卧槽?!!”
司空禦楞楞的看着坐在司空腿上那個耀眼的大美人,臉色漸漸變黑。
司空無奈道,
“爸,你怎麽來了...白素人,你趕緊起來,死沉的,腿疼!!”
白素人輕哼,起身對司空禦盈盈一禮,
“伯父~”
這一聲伯父,柔腸百轉,任誰聽了都要尾巴根兒發麻。
比如黃大山,這貨先是對司空禦笑了笑算打過招呼,随即不動聲色的彎腰,壓住心底無名火的同時也趁機、順便壓壓小兄弟。
吳恪直接就是一哆嗦,頭皮發麻眼前金星直冒腦子裏一片空白,他都快哭了。
(麻麻我不要和這個人待在一起,我會壞掉的啊啊啊,我要肥家.......)
再看司空禦,面色嚴正古井無波,眼神清明似雪如冰。
黃大山心中暗道,
“厲害啊,不愧是玩政治的,就沖這份定力,啧啧,連山爺我都得寫個大寫的服。”
然而,司空禦大市長此時此刻心裏已經策馬...啊不,萬馬奔騰了:
“他/她剛才是不是坐在我兒子腿上了?”
“還挑着我兒子的下巴!”
“這是調戲吧,是調戲吧?”
“我兒子爲毛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沒有一丁點反抗?”
“那這麽說...這不是調戲哇,這是紅果果的調情哇!”
“我屮艸芔茻,完犢子了...”
“早就覺得這倆孩子不對,我當時怎麽就沒當回事呢!”
“她叫我伯父?她爲什麽叫我伯父?之前都是叫叔叔的啊!爲什麽改叫伯父了?怎麽回事?爲什麽忽然覺得好慌張?等等...這是見家長常用的套路吧,是吧!先叫叔叔再叫伯父然後下一步就是嶽父和爸了啊喂!其實你這丫頭...你小子是想叫嶽父的對吧!!再等一等...老子爲毛會把‘嶽父’這種奇怪的稱呼安在自己腦袋上,明明應該是公公...我呸...emmmmm...”
司空禦的心理活動太劇烈了,以至于忘記了時間。
自己楞住不說,還把白素人也晾在那裏。
——無法描述的尴尬。
白素人水波般蕩漾的眼睛眨了眨,
“伯父,你怎麽了?有什麽不對麽?”
司空禦内心:
“嘶...”
“他/她是不是看出了什麽?他/她在将我的軍?好厲害的丫頭...小子!”
再看看自己兒子,司空那是一臉的無所謂啊。
“年輕人裏不是就流行這種什麽真愛與後代論之類亂七八糟的玩意嗎,我的兒...我可憐的兒啊...”
“更何況這個小...甭管什麽性别的小家夥又是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青梅竹馬...這這這...”
“多少人的三觀敗給了五官,隻要長相過得去,就連拼刺刀也無所畏懼?”
“連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兒子都已經淪陷了...”
“藥丸!!”
想着想着,司空禦臉色開始有由黑轉綠的趨勢。
“老子還指望他傳宗接代哇,這怎麽行,這絕對不可以!”
“怎麽辦...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司空家列祖列宗在上,此時不顯靈更待何時哇,請務必告訴小禦子,這種情況我該怎麽做,才能讓司空家的血脈不狗帶啊啊啊!”
司空禦的表情以及眼神實在太詭異了,白素人不由得縮了縮身子,我見猶憐。
她無辜的望着司空,怕怕的說,
“你爸他...”
司空快氣死了,
“喂喂,老爸你到底要幹啥?到底怎麽了?我朋友都在呢!”
回頭對山爺和吳恪解釋,
“我爹老古董了,時不時就會這樣發呆望天走神兒,忙工作忙傻了,你們懂的,嗯咳,他人其實很好的。”
黃大山面色古怪。
(喂,直接都看到呆住了啊喂,剛剛老子還在心裏誇你司空禦大人穩如泰山賢者時間來着!)
吳恪一臉反正你說什麽我都信的表情,奮力點頭。
司空歎了口氣。
(媽蛋,本公子丢人丢大發了司空禦!你平時不是這樣的啊,你的教養呢?都喂我吃了?!)
“...”
司空禦都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走出那扇可惡的八号雅間的大門的,失魂落魄整個人就像丢了魂兒似的。
回到一号雅間後,幾個頭頭腦腦見他面色青黑,小心翼翼的問道,
“怎麽了...司空公子,不太好?難道...舊病複發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司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鬼知道面前這位要瘋到什麽程度。
司空禦雙目無神,喃喃道,
“不是舊病複發,是新病,是心病啊!”
衆人滿臉便秘似的表情。
難道——
嘶,真的出問題了?
不妙,大大的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