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栽滿臉金光,
“哇...這幾個鏡頭,簡直了,愁哥哥,你太厲害啦!本姑...本導演已經預見到了,我們的電影肯定會風靡整個基地市沖出明光走向世界的!!”
“往哪兒走?别地兒有人還能付你錢咋的?”
林愁白眼連連,
“别說那個,我之前帶着的包子拿來,趕緊的,正餓的不行呢...”
司空順手遞過幾個包子,笑眯眯的,
“嚯,大英雄,看不出來啊,藏的挺深呗!”
林愁啃着包子嗚嗚咽咽的說,
“本帥有多大力氣,你們心裏就沒點兒逼數麽,我藏什麽了我?”
山爺比劃了一套爆炸後全家上天的複雜手勢,
“你管——這個,叫力氣?這他娘的是力氣大就能解決的事兒麽!”
林愁瞪眼,
“血脈能力-異化技能-活屍血屍-魔植異獸,現在這些玩意都屬于常規物理學範疇了,本帥這個難道不行?一套王八拳撇幾塊兒闆兒磚,這很稀奇麽,俗話說得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當哥們‘三巷大師’的稱号僅僅是指智慧麽?本帥以前在巷子裏那可是......”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衆人無言以對,不過對林愁把剛才的操作稱之爲“一套王八拳和撇幾塊闆磚”這些還是頗有微詞的。
林愁一擺手,
“别扯那些個,我這現在也暈乎着呢,一頭霧水的——好家夥力氣廢了不老少,啥實惠沒撈着,虧大了...本帥可從來沒做過虧本的買賣,不行,我得弄點啥東西找補找補,嘶...心疼啊,心傷無藥可醫啊!會死的!”
“...”
山爺忽然很沒節操的湊上來,
“我說林子啊,剛才那大家夥,到底怎麽回事兒?”
林愁一攤手,
“吃了我的包子還想吃我,哪有這好事兒,嘁,長的不咋地想的可挺美——見過吃水能忘了挖井人的,但你見過有人把挖井的也給吃了的麽?”
“這話是從哪兒說起的來着...”
林愁不想解釋那麽多,
“記得上次說過的麽,‘天行師道,替天行道’,這玩意,冥冥之中的東西誰說得準呢——你們懂的啦~”
山爺心中罵道我懂個屁,不由又往前湊了湊,一臉猶豫又懷疑,
“咳咳...你說詳細點兒呗,俺們這群家夥,吃你的飯可吃了足足好幾個月了。”
林愁真恨不得把腳丫子踩那張大臉上去,
“吃不死你們丫的...問什麽問,想知道回去自己看菜單,哪一條哪一款哥們沒寫清楚,不識字啊?!”
“别煩我...骨頭都要斷了,我先睡會兒。”
話音剛落,眼睛一閉呼吸霎時沉重起來。
黃大山還想再說點什麽,冷涵登上甲闆,
“讓他休息休息吧,體力怕是已經透支完了。”
山爺聳聳肩,灰溜溜的跑到一邊自個兒玩去了。
隻是包括他和冷涵在内,所有人都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注視着衣不蔽體的林愁。
或光明正大,比如司空秦武勇;
或偷偷摸摸,比如冷涵黃大山。
不遠處的科研院主艦,摘星号二層甲闆側艙。
幾個藍白制服的工作人員低着頭憋着笑,認認真真安安靜靜的打掃着艙室地面上的玻璃碎片、糕點、水果殘骸以及或花白或銀灰的長短胡須。
說來也巧,這些東西夾七夾八剛好夠裝滿一個垃圾桶,利索的裝袋、提走。
前方顯示屏前十幾個動作出奇統一、都捂着下巴的高齡院士互相鼓了半天眼珠子,終于有一人先開了口,
“這就,完啦?!”
那表情那神色以及腮幫子不自覺的抽搐,似乎是無法言明的痛,以及不敢置信。
另一個老人的話就很直接了,指着屏幕道,
“東西呢?剩下的東西呢?我們要的東西呢?”
顯示屏上是幹幹淨淨的海面、一成不變的黃雲,海面上以各種詭異離奇的方式停留的進化者們還在滿面紅光的交談吹噓,唯獨沒了畫風不屬于這個次元的虛獸。
“***!”
這不是人的怒吼,而是資本在咆哮,
“近五十艘艦船,持續半小時的源晶炮密集轟炸,主艦炮從未停歇,誰算過我們到底燒了多少經費——最後就隻留下點兒畫面?僅供參考?你們逗老夫玩兒呢?!”
沒人敢回答這個問題。
不過很顯然,科研院這次虧大了。
“鈴...”
“院...長的通話...”
“不接!老子哪還有臉接!”
“是——那邊的科研院。”
“嘶...拿過來趕緊的!沒點眼力見兒!”
語氣突變判若兩人,
“喂,您好?請問您是...哦哦...什麽?對對...有...全程都在拍攝...可...是,是,是...是的!什麽?這...好的!”
估計整個明光都沒有幾人還記得他的姓名的鍾老院士放下話筒,長出一口氣。
他對身旁的老夥計們說了一句,
“黑沉海那邊...可以給我們一座海底金礦,裸礦!繼續支持我們那個項目。”
隔了好一會,
“啥??”
接電話的鍾老院士望着艙室穹頂銀白色的金屬,神情恍惚,
“這次,我們貌似有了不得了的發現...錄像呢?全部備份,加密備份,一份送往明光,一份留存艦上,一份...存好給我,我要帶走。”
一句話,手下的科研員頓時忙碌的不成樣子。
老院士沉沉的歎了口氣,
“但願,不是壞事。”
“到底怎麽回事?”
“不知道,那邊隻說要看到錄像才能判斷。”
“那,林愁這個人怎麽辦...”
“辦?你辦的了麽?我辦的了麽?誰辦的了?那邊的人都在觀望,我們操什麽心,返航,最近又有的忙了!”
“可...他的能力,已經越線了...”
一陣難言的沉默。
最終,鍾老院士搓了搓下巴,
“這點,那幫大頭兵比我們這群老眼昏花的家夥看得更清楚,不用多操心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們——”
鍾老院士的語氣滿是興奮,像是剛得到誇獎糖果以及小紅花的孩子,
“這還是那邊科研院的前輩們第一次主動聯絡我們,嘿,做好準備吧,事情大條喽!”
......
海防線,城牆上。
瞎眼老人的蒼蒼白發顯得枯朽而單薄,兩片随意拼起來的麻布就算是上衣。
他面向着陸地的方向,空洞的雙目如同黑色深淵。
無盡的霧魇在他腳下的城牆之後翻騰洶湧,城牆卻似無論如何也無法逾越的山巒。
濃稠猶如某種金屬溶液的霧魇從城牆那頭兒蔓延開來,又沿着内海側城牆“汩汩流淌”而下,老人的半身盡爲霧魇所覆蓋,映襯得他如同雲端之上的得道高人。
這樣,卻把城牆垛子上另一個花褲衩子人字拖一臉吊兒郎當手裏還拎着鹹魚和酒壇子的趙擎蒼反襯的如同天橋上“辛苦”工作一天剛收工的無業遊民。
瞎眼老人聲音不複慈祥,一字一頓,像是咒語,
“城牆的牢靠就和死亡的神聖一樣絕對、不可置疑。”
趙擎蒼一口鹹魚幹呸在地上,
“老王八,今天肚子裏又灌了幾兩貓尿?”
瞎眼老人擡了擡頭,似在望天。
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嘴裏漏出一句話,旁人聽去簡直要驚世駭俗。
因爲他說,
“二大爺喲,您能别耍我了麽?”
趙擎蒼就跟被貓踩了尾巴的耗子似的,跳腳罵道,
“額曰你娘親咧,說啥呢?你個小王八犢子,有沒有點素質了?你瞅瞅你那個損色,也不照照鏡子好好看看自己,你,土埋半截兒,我,風華正茂,誰你二大爺,哪個你二大爺?滾!!”
瞎眼老人莫明的歎了口氣,
“得,我說不過您...真佩服您這...本事,您今兒難得來一次,是又瞅我們這些小輩兒哪個不順眼了?您随意,哈,揪出來揍就是,我沒意見,就當沒看見。”
趙擎蒼呵呵一笑,
“老子是那種人?我呸...再說了,你這倆眼珠子瞎多少年了,早看不見了,跟我扯什麽裏根楞。”
“對了,你們還在和鸾山做買賣?”
“那群女人...老子跟你說,别讓姜家那小崽子太蹦跶,神煩,再特麽整那些髒的,老子可不管你們有啥小心眼子見不得光的小計謀,都給老子滾!”
“呃...是是是,二大爺,這個我們都會處理的,嘿嘿,嘿嘿嘿...”
老趙眼珠子一橫,髒話連篇,
“别他媽跟老子廢話,這破牆你們建的,主意是你們出的,跟老子屁的關系沒有。”
“現在呢,幹耗了一百多年,到底是漏了吧,接着準備怎麽演?”
瞎眼老人滿是丘壑的臉皮抖了抖,
“您這話也就跟我抱怨抱怨,海防線可是替明光多争取了一百多年的時間。”
趙擎蒼直接把瞎眼老人拎着脖領子薅了起來,
“放你娘的屁,争取時間?你他媽有本事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明光,明光現在是個什麽鬼樣子——連他娘的鸾山的娘們裏随便拎出來一個都能在老子眼皮底下招搖過市,你們出的馊主意那叫争取時間?我呸——你小兔崽子之所以瞎了,呵,是怕看了辣着自己的眼睛吧!”
瞎眼老人面色升起一陣漲紅,
“您怎麽能憑空污人清白...黑軍還是那句話,城牆的牢靠就和死...噗~”
沒說完,瞎眼老人噴出一口鮮血,說不下去了。
“二,二大爺,你...真要殺我?”
老趙眼裏的紅光稍褪,随手把瞎眼老人甩到一邊,
“髒了老子的手——就說你們這幫叛徒不靠譜,算了...老子也懶得管,呵,反正丢的又不是老子的臉面。”
瞎眼老人苦笑。
老趙說,
“它們找到過來的辦法了,而且不再是以投影的方式,你們現在滿意了?”
語氣嘲諷道,
“呵...準備再來點什麽馊主意?再建幾道牆擋一擋?”
瞎眼老人小聲嘀咕,
“這是意外,從技術上來講,那頂多也就算個魂穿,實體不是照樣沒過來麽...”
“你說啥?!”
“沒,沒啥。”
瞎眼老人擦了擦嘴角,發現湧出來的血止也止不住,遂放棄,
“呵呵,再怎麽說,明光的血脈也總算保存下來了,我們,畢竟和那群原始的家夥,不同。”
趙擎蒼一對牛眼瞪着,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瞎眼老人。
老趙語氣頗爲不甘心的說,
“...這他媽的老子當初費勁巴力的救你們作甚,都滾去死好了,我們老家夥尚且...怎麽就弄出這麽一群小頑固,草!”
瞎眼老人突然哈哈大笑,
“二大爺...你不得不承認,我們的做法是對的!您看看鸾山剩了幾個人?那幾萬公裏外的蘇黎世剩多少人?而我們明光,可足足有一千萬的底子!這就是我們的底氣,我們的希望!”
趙擎蒼氣了個倒仰,懶得再說,直接躍下了城牆。
半分鍾後,聲音從城牆底下沖了上來,
“我可去你娘了個大西瓜的吧,得,老子走了,你們就打着蟻多咬死象的主意吧——老子還就跟你們說了,廢物再多,也還是廢物,一茅坑屎怎麽也比不上化肥!”
接着,城牆下方傳來一聲古劍般的嗡鳴,趙擎蒼的身影倏忽間消失無蹤。
瞎眼老人以不符合年齡的鬼祟動作在城牆上巴望着,黑漆漆什麽也沒有的眼眶似乎又能看見東西了,他嘴裏念念有詞道,
“那起碼俺們是純天然無污染的...我...”
“啪!!”
瞎眼老人憑空來了個七百二十度轉體,咚的一聲摔趴在地上。
他捂着臉艱難的爬起來,
“靠...又扇我...二大爺你也忒小心眼了...我這都快二百歲的人了...”
正嘀咕着,忽然耳朵動了動。
順手用袖口蹭了蹭嘴角,袖子一甩。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一臉的仙風道骨。
“何人~”
“咳,祖爺爺,我...小酒啊,您老近來安好?”
瞎眼老人點點頭,
“酒兒啊,何事?”
來人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
“咦...祖爺爺,您這臉...怎麽腫了?”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你當老子很閑的麽!”
“沒...沒...我這不是又新釀了些好酒,特别來孝敬您的麽,咳咳...好吧,您老慧眼如炬,又被您看穿了——其實,是關于林...”
瞎眼老人一擺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那小家夥兒麽,我見過一次人還不錯,這次算他誤打誤撞了,本來就跟他沒啥關系的事兒,犯得着特意來找老頭子我一趟?”
“您...見過他?什麽時候...咳咳咳...沒,沒...其實還是主要給您送酒嘛不是——話說,您這邊兒,已經不打算把他搶過來啦?”
瞎眼老人一耳刮子糊了上去,
“老子又不是土匪!滾!一年内别讓老子再看見你這個不争氣的東西!!”
“小酒”歪歪斜斜的飛下城牆,捂着臉抱怨,
“這老爺子,今兒脾氣怎麽這麽大...嘶...得,這一下又白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