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血屍的血肉殘留物正在大範圍的彙聚,不正常的蠕動着。
整個小島範圍内糊牆一樣糊着的鮮豔塗層就像是電鏡下放大、快進了數百倍的真菌菌株一樣迅速生長,那些平均體積不超過0.5立方厘米的血肉骨骼内髒混合物彼此黏連,青黑色的血管在組織中新生、有規律的跳動着,某種粘稠的液體在其中汩汩流淌。
整體畫風或許更适合小鬼軍團的地方,像地獄多過現實世界。
而這些血肉奮力生長的方向隻有一個——血屍統領屍體處。
林愁牟足了勁兒給那具屍體來了兩下狠的,然而,攻擊并沒有奏效,隻是讓那些粘液濺的到處都是,差點濺到他自己。
得,本帥等你。
術士忽然出聲說,
“好像有點熟悉的味道,類似于小鬼軍團...這難道也是召喚?”
“什麽亂七八糟的——林子你還有沒有更狠點的!再給它來兩下!”
林愁想了想,一攤手,
“下次外勤記得提醒我把繁弱也挂在方便鏟上。”
“...”
山爺覺得再跟林愁這麽呆下去荒野上那點求生本能和好用到炸裂的第六感很可能會随風而去——老天爺,誰能告訴你大山爺爺這貨的心到底有多大,難道裝了一整個世界嗎?
那些草坪一樣的血肉組織蠕動着微微放出迷蒙的光芒,如同潮汐一樣起伏蔓延到血屍統領的屍身上。
血屍統領就像是正在發芽的種子,先是膨脹、随後破碎,從屍身中生長出一團纏繞糾葛的血肉脈絡聚合體,令人心悸的波動從那上面橫掃整片島嶼,宛如古老的怪獸正在複蘇、從沉睡中醒來。
爆炸形成的大坑底部也同樣出現了這樣一個球體,這可把山爺吓壞了,
“卧槽,怎怎怎麽還有一個?”
然後,山爺發現大坑另一頭的土層間映出一點閃亮的綠色,
“盆栽?!你他娘的怎麽還沒走!!”
盆導尴尬的撥開腦袋上蓋着的浮土,一堆設備正在她的腳下運轉着,賤賤的說,
“一個羊也是趕,一群羊也是放,愁哥哥,我相信你哦,加油加油加油~!”
黃大山現在真想把背上的術士扔過去砸死這貨。
術士以二重奏的詠歎調說,
“作爲一個每天跟虛空和深淵打交道的術士,有着驚人敏銳的直覺和洞察力,我總覺得你剛才心裏轉悠着一些特别失禮的念頭,我勸你放棄它。”
黃大山喘着粗氣,
“從剛開始休息到現在還不滿足?也該從老子背上下來了吧——不是話說你一個靈體,身體構成都是煙霧,你怎麽那麽重啊你?!”
術士腦袋一歪,貼的更緊了,
“你們這些純物質生物的思維真是相當難以理解,不過你倒是挺溫暖的,讓我有種靈魂回到地獄位面洗岩漿浴的舒适感,咳,這樣有助于我恢複體力,你别動别說話,還是挺爺們的。”
山爺氣急,甩來甩去也甩不掉那身空蕩蕩非常沒有手感的鬥篷,
“老子勉爲其難背着你就已經很吃虧了好不,誰知道會不會跟你一樣倒黴...你每在老子身上多待一秒,老子就覺得自己的死亡幾率就會成倍增長。”
一人一鬼正扯淡的工夫,遍地的血肉組織由邊緣處開始漸漸失去活性,變成幹枯黯淡的顔色,随後片片剝落,化成飛灰。
林愁打了個哈欠從地上站起來,嗯,盤腿大坐的姿勢果然不太利于血液流通,有點難受。
“真夠慢的,也就本帥這樣好心有這個耐心煩等它完成轉化——嘿,本帥真是個好人。”
自顧自先給自己刷了一波好感度,林愁皺眉打量着那一團血肉聚合物。
整個球體已經膨脹到近十米高下,就像是心髒一樣咚咚的跳動着,構成球體的筋肉脈絡本身也各自像蠕蟲或者蛇類生物一樣扭曲蠕動互相擠壓,整體畫風就是看一眼吐半年,賊拉帶感。
山爺和那邊的盆栽一起叫道,
“來了來了。”
“有東西要出來了,啊呀,記錄者各就各位,不要漏掉任何一個角度。”
“砰!”
裏面的怪物一出來,山爺的表情瞬間黑了又綠,
“林林林林子,你看到了麽!”
林愁被那一瞬間的生化洩露的氣味惡心的夠嗆,“嘔...看到了,果然是血屍統領複活了啊,我就說沒那麽容易錘死大BOSS,嘿,不就是高大壯了一些嘛,本帥就喜歡這種皮糙肉厚的。”
山爺發出一聲走了調的破音兒,
“不不不是,它它它它,多了個超巨型号的丁丁!!!”
人總是有些純粹的本能的,山爺如此以如此巨大而驚悚的聲音發出的提示,讓林愁和盆栽的視線以及所有被盆導操作的記錄者和攝影設備的鏡頭給該“超巨型号”來了個立體環繞式高清特寫,全方位無死角。
盆栽發出一聲杜鵑啼血般的慘叫,
“死大黃臭大黃爛大黃,你毀了姑奶奶好好的一組鏡頭,啊啊啊,你賠我你賠我!!”
林愁扶額,
“好歹咱也打到第二階段了,馬上出貨了,你們多少嚴肅一點行麽?求你們...”
山爺怒目圓睜,
“這很重要的好不好,你沒事見哪個活屍長那個啥了,說不定咱們能解開活屍的繁衍之謎了,卧槽,這麽說起來——這條丁丁得值老鼻子錢了,林子你下手小心着點!”
幸虧這個放大版的血屍統領聽不懂人語,不然肯定剛出來那會就已經死于腦梗心梗全身梗。
另一個球體也在此時轟然爆開,然而出來的卻并不是第二隻血屍統領。
山爺直接打了個嗝,吓得。
“卧槽,真爆貨了?”
這是一“套”超出物理學常識的玩意。
它整體模樣粗魯且令人作嘔,呈人形有四肢,但是内裏卻是空心的,内外都是血管樣不停蠕動的觸須,“四肢”以及“肚腹”外表面布滿了不明意義的凸起骨甲骨闆,似乎是三歲孩童随手用塗鴉拼湊起來的變形金剛,還有着某種毫無規律的扭曲環狀圖案,大環套小環小環套蚊香環,密密麻麻令人看一眼就覺得很不舒服。
術士脫口而出,
“生物護甲?”
那東西出來之後就bia唧一聲摔落在地,蠕動扭曲着攀上血屍統領的身軀,在其體表自行組合連接,與血屍的血肉糾纏在一起,形成猙獰的外骨骼裝甲。
林愁非常不可思議,
“這身自動嵌套的防具至少是+13橙裝吧,卧槽,666啊。”
山爺在一邊喊道,
“點子紮手,要不咱撤吧,這個家夥你要是不說的話老子都以爲它是主角了,哪有一出場就給神裝的!”
術士突然從山爺身上跳下來,在原地轉來轉去——或者說是飄來飄去。
“不對不對,熟悉的氣味,熟悉的圖案,這圖案我絕對在哪裏見過,很熟悉,在哪兒呢...”
“哐哐哐”的錘擊聲震顫大地,林愁随手擋住血屍的攻擊,
“我說哥幾個,這貨攻擊力也不太行啊,有點失望,話說術士你眼熟是幾個意思?”
“轟!”
林愁瞅準時機一把拽住血屍的手臂,掄圓了砸在地面上,頓時轟出一個深不見底直徑起碼二十米起步的大坑,血屍甩甩腦袋上的泥土,精氣神兒十足的咆哮着從坑底跳了出來。
黃大山看着這一幕頭皮都在跳舞,嗓子眼發緊眼睛發綠,
“尼,尼瑪...”
整個島上都回蕩着拳拳到肉連帶着地震的悶響、骨骼破碎聲(全是血屍的)以及巨石爆裂聲。
估計看到現場的人了解内情之後都很難能相信兩位當事人懸殊的個體差距。
他們中的一個,是六階起底的血屍統領,自帶+13橙裝裝甲;
而另一個,則是一階專職廚師,頂多再加一把烤肉炒菜剔骨三項全能的飯鏟子。
血屍統領似乎已經适應了這樣的攻擊,更加生龍活虎,力量攀升。
本源殉爆的轟鳴開始激蕩,圈圈迅速擴散的光圈如同一道道水中波紋,以各種角度覆蓋整座島嶼。
很快,這座島就成了黑沉海上一顆無與倫比的氪金大燈,照耀着方圓數十公裏的海面。
術士又又一次突兀的叫道,
“我想起來了!這個花紋,我在明光某間不對外開放的博物館裏見過!”
山爺一拍腦門,
“所以呢,那又有什麽關系?”
術士陷入了自我世界,
“對,那是一本書,那本書上有貼圖,有标本。”
“在哪裏見過的來着,那個博物館,博物館博物館博物館在哪?”
又對着空氣寫寫畫畫,
“遭了,霧魇屏蔽了我的感知,我沒辦法用幻影移形回來——可以移到明光但是沒辦法回來,快快快我一定要确認我肯定沒有記錯,我該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對,我需要一個空間錨點指明回來的坐标,一個非常非常深刻的錨點——錨點在哪在哪在哪,最好是我和有着密切的聯系和因果關系,最好是像生命中的一部分一樣不可分割——等等,那麽或許這樣總可以了吧?”
“咔嚓!”
術士嘀咕着嘀咕着突然把自己的胳膊整個撕了下來。
黃大山眼珠子暴突,
“卧槽,你你你丫瘋了?”
術士把手臂抛到山爺懷裏,語氣充滿歡快,
“我回一趟基地市,幫我拿一下錨點。”
末了補上一句,“謝謝。”
“???”
“噗。”
灰霧四散,術士大爺已然消失。
我們的親王大人無辜的舉着一條手臂,整個人都是木的,
“納,納尼?!”
“本大爺身邊的家夥,就真的沒有一個是正常人麽?”
林愁一邊甩血屍一邊喊,
“姓盆的本帥跟你說,這組戰鬥鏡頭要加錢的知道嗎,我已經感覺自己餓了——啊啊啊老子好好的菜啊啊啊我的心好痛你還我鍋裏的菜這該死的家夥!!”
看來還真就沒一個正常的,總之現在的這邊的畫風大概就是這樣的:
诶,這波穩了,皮一下,趕緊皮一下,抓緊時間抓緊時間再不皮沒機會了。
然後,
砰。
砰砰。
砰砰砰。
又是一連串當量以指數級攀升的動能打擊照臉糊了上去。
山爺聳聳肩,自我安慰道,
“老子是誰,老子黃大山山爺,你大山爺爺無所畏懼!左岸親王啊嘿嘿嘿...話說,這什麽‘坐标錨點’畫風是不是太過清奇了點?”
這不廢話麽,誰家坐标錨點也不會長成個胳膊樣,嘁,多沒科技含量啊!
山爺扒着袖口往裏瞅,
“黑乎乎的啥也沒有啊...話說靈體不是能看見的麽,他真的有知覺麽,這貨不會是光把袖子扯給我把胳膊落下了自己還不知道吧?”
山爺左右看看,盆栽忙乎着拍攝林愁忙乎着糊臉血屍統領忙乎着被糊臉,也就是說根本不會注意到他。
“嘿哈~”
于是山爺撸起袖子往術士留下的那一節兒袖子裏伸了進去,
“小乖乖,不要怕,讓老子試試手感...”
以山爺膀大腰圓的魁梧身材來說,短短一截兒袖子很快就能伸到頭,然而他用另一隻胳膊比量了一下,這隻胳膊伸進去的長度都能穿出來半截兒了。
“啥也沒有?!”
“卧槽我還就不信了!”
手臂從袖子裏拿出來,完好無損,一點沒缺胳膊少肉或者幹脆消失不見。
山爺四處踅摸了一番,找了一根七八米長的樹枝,立起術士的袖子往裏杵。
一米,
兩米,
三米...
樹枝掉進去了!
山爺蒙了,
“卧槽?”
倒過袖子甩了甩,沒有樹枝掉出來,啥都沒有。
“...”
娘希匹,你大山爺爺可能是見鬼了。
山爺一邊看林愁毆打血屍一邊時不時拿眼角餘光掃那截袖子,
“咳咳。”
時不時偷摸的扔一塊石頭、一截樹枝、幾把草葉子進去,這些東西就像是掉進了黑洞毫無蹤影。
到最後,方圓五十米的石頭樹枝以及草皮全給山爺塞進去了,已經找不到可塞的東西了。
“你個狗曰的,真見鬼了!”
袖子唰的一下斜着立了起來,袖口正對山爺。
“曰...”
山爺吓了一跳,直瞪眼珠子。
“咻咻咻,噼啪!”
剛才塞進去的東西以驚人的速度從袖口噴湧而出,糊了山爺滿臉。
“咻咻咻。”
還在糊。
“咻咻咻。”
事實上山爺塞進去的東西着實有點多。
“咻咻咻。”
山爺已經被石塊草皮以及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埋起來了。
半刻鍾後,石塊雨終于停歇。
山爺從石頭堆裏露出個腦袋,
“mmp。”
随後,那隻袖子“咻”的一下跳了起來,一截六米多長的樹枝被袖子拿着,劈頭蓋臉的向山爺抽過去。
“噼啪噼啪。”
當然,這中間還伴随着山爺的叫罵聲,
“卧槽卧槽...有話好好說,老子就是無聊試試找點樂子...我擦你丫半截兒胳膊哪兒來那麽大的脾氣,别打了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