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林愁倒吸一口涼氣,揉着額頭半天才從床上爬起來。
“我...昨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
這人要一沾酒,全世界都是朋友,遇上頭豬都能勸它幹一杯,隐約中林愁覺得自己好像丢人了。
從床邊摸過一個黑曜石水壺,咕咚咕咚灌了幾口,這才覺得好了一些,不由得打量起這個房間來:
這是一個很具鸾山特色的房間,四面八方通透無牆,隻以絲綢和白紗懸挂而下,整個房間裏隻有一張大床和四角的支撐石柱,别無他物。
地面上鋪着厚厚的獸皮地毯一直延伸到各個角落,屋頂則懸着一顆拳頭大小的明珠,溫和的亮光照耀在房間各處。
林愁好奇的用手輕輕觸碰明珠,珠子閃爍了一下,忽然黯淡下來,變成了與屋頂同樣材質的黑曜石。
再碰一下,就又明亮起來。
“這...黑科技啊...”
屋頂黑曜石上的痕迹表明,這處石屋是硬生生的以刀斧劈鑿出來的,整個房間的畫風就是大氣、粗犷與野性。
倚在石柱上向外看去,這才發現自己身在極高處,腳下濃重的雲霧像水波一般蕩漾流動,而一座座深邃的黑曜石山峰就像是竹筍一樣,在雲霧之上冒出尖端。
再遠處,接連天地一般的鸾山遙遙在望,山峰頂端的金殿輝耀着華麗至極的金光。
林愁感覺嘴角似乎有口水流下,“mmp,該不會整個大殿都是鍍金的吧?”
“吾王寝宮,乃純金打造,何來鍍金之說。”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卧槽!”
林愁慌忙扯下一截絲綢簾子幾下把自己圍了起來,
“不知道先敲門嗎?還有...你這說話的語氣,啥時候能改改?聽的我牙都酸了。”
夜妤沉默了一會,重铠頭盔裏傳來铿锵的聲音,
“吾爲鸾山總軍團長,吾王之表率,吾...”
林愁一陣頭疼,
“等會等會,昨兒你喝多了可不是這麽說的吧?”
“哼。”
夜妤的語氣總算是稍微正常了一些,
“從未見過能如此豪飲的男人,你,不錯。”
林愁隐約記得昨天的确是喝了不少的酒,但再後來...他很沒出息的斷片兒了。
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一提酒字就立刻有東西從胃裏直往外翻湧。
“...”
林愁往前湊了湊,伸手敲敲夜妤的重铠,
“黑曜石?這玩意能結實麽?”
夜妤道,
“軍團長之铠,由聖物之光洗禮,非越階不可破。”
“哦...現在什麽時候了?”
“你睡了一日夜,你的兩位同伴還沒有醒。”
“...”林愁揉了揉肚子,“怪不得餓成這樣,兩個同伴?另一個人呢?”
“随你們同來的那位女客并未飲酒,似乎她對那些無用的金銀很感興趣,想與鸾山做一些交易。”
“那山...咳咳,左岸和你們女王呢?”
夜妤沉默了好一會,
“吾王與左岸在你醒來之前剛剛返回寝宮睡下。”
林愁直嘬牙花子,
“厲害了我的山爺...咳咳咳...”
夜妤哼了一聲,
“吾王之前吩咐,若是爾等醒來,可攜爾等參觀鸾山城,爾等亦可随時離去。”
“參觀什麽的先等等,你們這兒,管飯不?”
...
金殿腳下一棟建築物中,林愁、沈峰、白穹首聚在一起,圍攏着長桌,惡補空虛的肚子。
幾個布菜的侍女忙得香汗淋漓,盆栽看的直撇嘴。
不光是盆栽,各個角落處都有幾雙眼睛關注着室内的情形,
“天啊,好大的飯量,那個滿臉胡子的男子肯定吃了有一頭牛那麽多!”
“啧啧,你再看旁邊那個瘦瘦小小的,整雞都吃了十幾隻,骨頭都不帶吐的。”
“聽說明光有千萬人口,女人怎麽養得起他們?”
“笨死了,肯定是明光的女人吃的少啊,說不準每天喝水就能活的好好的。”
“...”
沈峰攤開大手,
“嚯,這個好吃,這個肘子,再給我來仨!”
“好的沈先生。”
兩個侍女合力将巨大銀盤中的肘子擡到他面前,
“這什麽肉?”
侍女道,“是水豚的後腿肉。”
沈峰答應了一聲,“哦...”
幾乎吃了數十上百普通人才能吃下的食物,十幾米長桌上面的菜肴整整換了四遍,三人這才吃飽。
“嗝!”
白穹首打了個飽嗝,“舒服。”
享用了幾杯酸甜的果汁後,白穹首就毫不客氣的要求去參觀鸾山城,來時隻是在上空粗略的看過一遍,既然有這個機會,不用白不用。
由夜妤和兩個女戰士陪同下,四人在鸾山逛了起來。
鸾山與明光不同,街上幾乎見不到什麽做生意的商販,也并沒有時刻巡邏不休的守備軍,道路四通八達哪裏都可以去,不會有什麽崗哨卡位限制阻止。
哪怕林愁突然提出要進到一戶人家家中看看,夜妤也毫不猶豫的點頭同意了。
一個略顯老态龍鍾的女人,兩個很高大但并不顯得超出常人太多的女人,三個眼睛賊兮兮的小丫頭,這就是一家人的全部構成。
林愁等人顯然來的不是時候,這戶人家正圍在桌邊準備吃午餐。
沈峰大大咧咧的打着招呼,“嗨,大家好啊,吃了嗎?”
小丫頭們一起尖叫起來,
“哇哇,媽媽媽媽小姨小姨,男人男人哎!”
“我們家來男人了!”
“抓住他們抓住他們,小姨一個,剩下的兩個給我和姐姐做童養媳!”
最小的丫頭噘嘴道,“那我呢那我呢,我怎麽辦?”
大一點的丫頭不屑道,
“一邊去,沒大沒小,孔融讓梨知道嗎,當然是我和姐姐先來。”
“哦...”
小丫頭委屈巴巴的哦了一聲,兩眼含着一包眼淚,就差當場哭出來了。
“調皮!”
年齡大一些的女人挨個賞了幾個小丫頭一人一個腦瓜崩,笑眯眯的說,
“軍團長大人,還有貴客們請進。”
夜妤點點頭,也不說話,自顧自站在門口,等着林愁四人去“參觀”。
白穹首與沈峰兩人竊竊私語道,
“好像也沒啥啊,就是普通人家的樣子,除了沒個男人。”
“這一路走過來連個像樣的軍人都沒看到啊...那些人呢?”
林愁一見倆人也不知嘀咕什麽,隻好硬着頭皮說道,
“咳咳,抱歉打擾了,我們就是随便看看,呵呵,随便看看。”
兩個青年女人中稍矮一些的那個說道,
“貴客請便。”
然後兩人又向夜妤拱手,
“屬下夜青,第一軍團第六小隊副隊長,見過軍團長大人。”
“屬下夜紫,第一軍團第六小隊隊長,見過軍團長大人。”
夜妤緩緩搖頭,
“未到戰時,不必執屬下禮。”
“是,大人。”
林愁聽到這話時,同時也看到了正對院門正房大堂中的高高挂在架上的兩套黑曜石盔甲。
不同于夜妤的全身重铠,這副铠甲僅僅護住了緻命部位,其餘以獸皮相連,是一副輕便的皮甲。
“你們也要打仗?”
夜青詫異的目光看向林愁,“難道,明光并無敵人?”
“...”
林愁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着實有點傻。
這時,忽然有男人的聲音從廂房裏傳出。
雖然有些尖銳,但的确是男人的聲音。
“來來來,老婆,小姨子,讓你們見識見識老子的手藝,明光九膳宮不傳之秘糟雞,吃過一回包管你們一輩子也忘不喽...嘶...真他娘的燙啊...”
廂房門開,一個頭上被紗巾蒙的嚴嚴實實的身影端着一大盤菜走了出來。
夜青上前劈手奪過菜盤,
“姐夫,我姐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用手直接端烤盤,你的體質,太弱了。”
夜紫哼了一聲,
“青兒,不要管他,不吃幾回虧他到什麽時候也不長記性。”
說是說,還是把浸了冷水的毛巾遞給他,
“趕緊擦擦,細皮嫩肉的,燙壞了可怎麽辦?”
“...”
林愁四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呆若木雞。
那男人才轉過頭來,
“家裏來客人了嗎?哦嗬,軍團長大人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咦,這是誰家的男人,怎麽出門也不知道帶個頭巾,不怕被那群流氓給搶了去嗎?”
想了想,他又笑了,“哦,是軍團長大人的男人吧,怪不得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搶...嘿嘿。”
他伸出手,
“我,王地來,初次見面,以後常來玩啊,推牌九還是鬥地主咱都會。”
手在白穹首面前擡了半天,白穹首恍若未覺,王地來的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
“兄弟,挺傲氣啊?軍團長看上了你,你也不能...”
白穹首忽然伸出手,握住王地來的手。
“嘎嘣!”
王地來面色一變,身上登時騰起蒙蒙白光。
夜青和夜紫豁然站起,夜妤擺擺手,
“無事。”
白穹首冷笑,
“好個三階變異者...我,白穹首,劍鋒隊隊長。”
王地來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
“白...穹首?”
“如假包換。”
王地來道,
“白爺你也被抓來了?不虧不虧,我聽說山爺都成了左岸親王呢,可惜外邊流氓地痞無法無天的家夥太多了,我們可不敢冒險去參加婚典...唉,白爺,你運氣不錯,軍團長大人别看兇巴巴的,整天不是帶着頭盔就是面罩或者畫着吓人的圖案,但據說真實樣貌還是個大美人呢...從來沒娶妻納妾,所以,你懂的...哈哈哈...”
白穹首的嘴角抽了抽,這人是個話痨吧?
“指派任務部隊全軍覆沒,你,就甘心在這裏做個夥夫?”
王地來更詫異了,
“什麽夥夫??”
挺直了腰闆抱着夜紫,氣勢昂然道,“這我老婆!”
夜紫直翻白眼,夜青和三個小丫頭偷笑不止。
白穹首氣笑了,
“你老婆?幾千上萬人的命把你的心都染黑了吧?爲了活着,什麽都顧不上了?”
王地來上下掃視幾眼,
“我說白爺,你該不會是傻了吧,什麽幾千上萬人的命?指派任務部隊除了一小部分倒黴的,可都好好的活着呢。”
“...”
王地來偷偷摸摸的問,“白爺,你是不是剛從地窖裏被放出來?”
“什麽地窖?”
“那你被關在哪兒了?”
“老子就沒被抓!”
王地來不可思議的張大了嘴巴,“那,那你怎麽來的?明光又派人來了?”
“這個說來話長,你還是說說,你自己。”
王地來撓了撓頭,
“咳咳,其實也沒什麽,在霧裏暈過去之後,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在一個黑漆漆的地窖裏了,什麽也聽不見看不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被人帶出來。”
“和我在一起的大概有幾百不到一千人吧,她們讓我們聚在廣場上,告訴我們可以選擇離開,也可以選擇在這裏安居。”
“離開的路還是那條路,第一次沖進來已經可以說是僥天之幸,沒人會傻到第二次出去送死。”
“這裏幾乎沒有男人,兄弟們都成了香饽饽,烏央烏央的小娘們因爲咱大打出手,嘿嘿...那場面包你這輩子都沒見過,老子這半輩子就沒活的這麽充實過。”
白穹首的語氣簡直可以用沉重來形容。
王地來打了個響指,
“都怪兄弟我這張臉啊,唉...以前不知道,但現在我知道了。”
“如果帥也是一種罪的話,那我王地來,絕對是死刑級别的!”
“...”
“這地方随便拎出來一個起碼都能擺平明光兩個三個的二階進化者,幾千上萬個娘們都不一定能分到一個爺們,指不定就被外面那些地痞流氓敲了悶棍,像我這樣的哪兒還敢露臉出門啊。”
隻是他的臉色,怎麽看也怎麽不像是“苦”,相反,還很是得意洋洋。
白穹首捏着眉心,“就沒有要回去的?”
王地來臉上讪讪,
“有那麽幾百個,拿了裝備開着車走了...結果,你也能想象的到。”
“要我說,這地方也沒什麽不好,沒有發生委的重稅,沒有勾心鬥角,衣食無憂還有漂亮的老婆,過幾年再弄幾個小娃娃,不比在荒野上搏殺好多了...話說回來了,明光又有啥可惦記的,指派任務來的大多是無牽無挂一人兒吃飽全家不餓的,有誰會想不開非要冒着十死無生的危險回明光去?回去幹啥,下次指派任務還能有這麽好的運氣?”
“最最關鍵的就是,這裏,你在家裏養大爺打麻将閑扯淡,還沒有碎嘴的娘們戳你脊梁骨,因爲這一切都理所當然,哪個男人要是抛頭露面,那才會被人笑話。”
“這裏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千萬不要摘下頭巾,因爲自己的帥,很可能會引起騷亂。”
白穹首徹底無語。
沈峰悶悶的道,“你這适應的,還真是挺快的哈?”
王地來拍拍胸脯,
“兄弟,你錯了,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