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血液濺落在禮堂地面，黑曜石與光線共同将血液折射出妖異剔透的鮮豔顔色。
“嘶。”
那黑曜石地面下，有風箱一般蒼老的呼吸聲傳出，即使在幾萬人的禮堂中，依然清晰可聞。
這呼吸聲如此艱難沉重，以至于給人的感覺像是随時都可能停住呼吸死去。
夜妤手掌下方地面的黑曜石像是橡皮糖一樣被拉伸，一點點鼓起，扭曲着，蠕動着，向不停滴落血液的升高。
“滴答，滴答。”
兩隻手掌的形狀突然印在凸起的石柱上，石柱中，一條朦胧漆黑的影子顯現出來。
“何人...喚吾！”
那條影子尖銳的指甲刮擦着，抓撓着，似乎想從裏面走出來。
“何人...”
“喚吾！”
石柱終于從内裏被撕裂，先是一隻手、胳膊，随後是頭顱，
“啵唧。”
發出的聲音像是軟木塞被拔出酒瓶，一個人影從裏面走了出來。
破碎的黑曜石像是瀝青，緩緩回縮，又成了别無二緻的地面。
那人赤裸着極端幹癟的身軀，像是海中軟體生物一般透着一股粘膩，所有的動作都扭曲得吓人。
他渾身血紅仿佛沒有皮膚，歪歪斜斜的站在那裏，口中淡紅色的涎水很快在地面蓄成一汪。
“血屍！”
林愁豁然站了起來。
白穹首低吼道，“林愁，坐下，别亂說話。”
然而在場聽到的林愁聲音的人僅僅隻是看了他一眼，就又把視線轉回到所謂的賢長身上，顯得漠不關心。
很快有人捧上一件漆黑的長袍，給那人穿上。
夜妤铿锵有力道，
“賢長，請爲吾王，主持婚典。”
“嗬，嗬嗬。”
黑袍遮身，賢長整個人藏進其中，畫面似乎也就沒有剛才那樣違和了。
低低的、古怪的笑聲從袍服中傳來，賢長轉過身似乎是在觀察山爺，
良久，她非常憤怒的尖嘯着，
“他是異化人，低劣下賤的種族！”
颀長彎曲的指甲指向林愁，
“爲何，不選他，血脈覺醒者與我族結合，潛力才更爲強大。”
夜鸾溫婉的笑意很能感染周圍人的情緒，看到這種笑容的人都有一股很奇妙的幸福感。
“賢長，或許，這就是愛情吧。”
黑袍賢長定定的站了一會，
“無趣。”
“我族，從無與這種雜交猴子通婚的先例，夜鸾，你的婚典一定不會受聖物祝福。”
夜鸾臉上的笑意頓時淺了許多，深潭般的眸子中透出擔憂。
夜妤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柄破敗的木質長槍，槍頭上還頂着一顆足球大小的黑色水晶體。
她又把猙獰的頭盔戴在了頭上，隻有兩道桀骜的目光來回掃視，
“吾王之婚，汝敢指手畫腳？汝做是不做！”
黑袍賢長冷哼一聲，張開雙臂，擁抱虛空，她的嘴裏說着另一種語言，語速快到正常人無法聽清。
“嗡！”
随着她的吟唱，無法言明的怪異氣息迅速蔓延。
黑色的水晶體中，一絲絲一縷縷的彩光芒交織環繞，忽然淩空而起，懸浮在夜鸾和黃大山的頭頂。
半晌，黑袍賢長再次出聲，
“呵，吾早有所料，這樣的人選，怎會受到祝福...不，不要說祝福，聖物根本就不認可你的婚典！”
夜妤大怒，
“吾當誅汝！”
夜鸾低沉道，
“夜妤不可。”
黑色水晶散發的光芒将兩人籠罩，猶如活物一般，并變幻出煙花和流星的形狀，非常美麗。
——但也僅此而已，再無其他變化。
夜鸾臉色鐵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台下漸漸出現低低的議論聲，
“吾王與左岸的婚典居然沒有受到聖物祝福？”
“何止，沒聽賢長說嗎...”
“唉...”
夜鸾雙肩抖動，眼中滿是悲哀，深吸一口氣，她開口道，
“孤...”
馬尾辮忽然扯了扯她的手，
“娘親娘親，你看！”
衆人順着馬尾辮的視線看去，
孤堡半透明的牆壁外，道道清冷的光在鸾海海面上如梭穿過，往複不休。
随後，一個發光體正從鸾海深處徐徐升起，将大半海面照亮。
驚濤駭浪卷集着光芒，猶如無數棱鏡将光芒折射到孤堡處，透過牆壁照耀在山爺和夜鸾腳下。
“好！”
夜妤身上陡然暴起一陣氣勢，黑曜石地面片片開裂。
“吾王大婚，賢長主持，天地，共鑒之！”
就在夜妤說完這句話時，一輪巨大無朋的明月從海中完全脫離，移動到禮堂正上方，清冷的月輝灑下一片片閃亮的光點塵埃。
“天，天地意志祝福！”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兩百年中，最最神聖的異像也不過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僅僅方圓百米範圍内的人才能看到而已。”
“異像幾近籠罩整個鸾海，天啊。”
明月高懸，映得山爺和夜鸾如同仙人臨凡。
“咔嚓咔嚓。”
地面忽然結出片片冰霜，夜鸾那紅色水晶一般的長裙仿佛也被凍住，顔色漸漸退卻，最終成了雪一般的潔白，而長裙上雕刻的火鳥圖案瞬間活了過來，脫離長裙環繞兩人飛舞着。
“轟！”
火鳥周身火焰高漲，直上穹頂，最終爆成漫天火星。
倏忽，一隻無比高貴的鳥兒再次從燃燒殆盡的火焰中飛出。
它與剛才那隻火鳥一模一樣，隻是翎羽潔白如洗，身上的火焰也變成了聖潔的白色。
鳥兒翩翩飛舞，而後伫立在夜鸾的肩頭，一刻鍾後，才漸漸化爲光輝消散。
——星星點點的輝光落在長裙之上，又重新化爲鳥兒，隻是那鳥兒的圖案愈漸深沉，最終烙印在夜鸾背部的肌膚之上。
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黑袍賢長不敢置信的低語着，
“雙重異像，怎麽可能！”
台下忽然出現了一群黑袍人，他們袖口處均刺着金線，
“賢長，這是真正的雙重異像啊，雖隻有半阙，可也是我巫......我鸾山大興之兆啊！”
夜妤斷喝，
“議廷？此處也是爾等能來的地方，滾下去！”
...
林愁呆頭呆腦的看了好一會，吞着口水道，
“老沈，老白，咱明光人結婚也有...這些嗎？”
有個屁啊！
沈峰和白穹首眼珠子瞪得比那個黑水晶球還要大，
“娘，娘咧...快出來看神仙...”